第1章 S



「那么，第十五次『讨论丽子大人与公人大人之间的关系之邱比特会议』，现在开始。」



东城香绘双手放在桌上，这么宣告。



与其说是千金小姐，她的华丽感更像是当红偶像明星。她积极的个性以及受人喜爱的才能，皆从她的坚定眼眸中流露出来。



坐在圆桌边的另外两名千金小姐点点头。



东城香绘、末广瑞穗、壬生麻矢——她们是班上和丽子最要好的三人组。



桌上放着一本素描本，上面画着以公人及丽子为中心的庶民社成员相关图以及简单的头像。



『汐留白亚威胁度：丙 ※女仆们有动作』



『天空桥爱佳—— S？ ——神领可怜』



像这样，素描本上同时也记载着她们的调查与分析。顺带一提，所谓的《S》，是指「两个女生中间有特别关系」的女学生用语，取自Sister的字音。再顺带一提，《玛莉亚的凝望》里的「姊妹制度」也源自于此。



在丽子前往庶民社不在的时候，她们这三人组就会这样打发时间（录入注：原文中这四个字用横线勾掉）品茶聊天。



她们通常都在香绘的房里聚会。



「那么，瑞穗氏，请报告。」



「是。」



瑞穗一手拿着纸条，推了推眼镜。



她是个喜欢读书的女孩，眼镜和微微乱翘的头发是她的特征。她的好奇心很旺盛，是个开朗的文学少女。



「在『公人大人对女性的双脚特别感兴趣』的假设下，我对丽子大人提议，请她穿着庶民经常穿的『黑色膝上袜』，丽子大人也确实执行了。」



公人的癖好已经完全传开了。



「嗯。」



香绘像议长似地颔首。



「我向丽子大人询问结果后，得到了『效果极佳』的回答。」



「原来如此。」



「只是……」



「怎么了吗？」



「据说丽子大人为了露出膝上袜而把裙子撩起时，一不小心撩得太高，那个……连内裤也露出来了。」



「「………！！」」



香绘和麻矢满脸通红地捂住嘴巴。



「——噢……」



「麻矢氏！请保持清醒！」



对了，所谓的『氏』，是仅限于此会议中的称呼，因为这样比较像开会。



「因此以结果来说，我们无法判断那个效果是双脚造成的，还是内裤造成的。不过我要附加一点我个人的意见，那就是丽子大人在报告时的态度，看起来相当高兴。」



三人陷入沉默，仿佛在品味着上述内容。



「香绘氏有何高见？」



「看来似乎需要更进一步的验证。」



「嗯。」



「那个……」



麻矢畏畏缩缩地举起手。



她那眼角下垂的双眼非常可爱，是个温和乖巧型的千金小姐。她很怕寂寞，不喜欢独处，梦想是组织一个『大家庭』。



「有什么事吗？」



「公人大人真的是那样吗？我听说，男士一般不是都对女性的胸部以及腰、腰腰腰腰、腰部……噢……」



「麻矢氏！」



「请保持清醒！」



「——比较有兴趣吗……？对双脚有兴趣，未免也太奇怪了吧。我不相信。」



「的确很奇怪呢。」



「可是他是庶民呀。以我们所拥有的常识，是无法理解公人大人的。」



她们在本人不在场的状况下，进行了石刑。



「……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香绘氏？」



「丽子大人平常穿着的，不正是『膝上袜』吗？」



三人同时惊觉。



的确如此。那不就是『白色膝上袜』吗……？



「那么，为什么公人大人什么都没说呢？」



「重点在黑色……？」



「不不，一定是对内裤产生反应吧。」



「那么，也就是说公人大人是个正常人啰？」



曾几何时，她们已经在心中确立了「公人不正常」的前提。



「……谜题愈来愈难解了呢。」



瑞穗抱着头。



「我们需要更深入的调查。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香绘做出结论。



接着，三人将桌子整理好，重新泡了一壶红茶。



「我们继续努力吧。」



香绘拿起茶杯。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让他们两位开花结果！」



「我一直觉得香绘大人好热心唷。」



瑞穗这么说。



「协助丽子大人本来就是应该的呀，大家也一样吧？」



「是没错啦。」



「老实说，每次想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其实会感到有些落寞……」



听见麻矢这么说，瑞穗也点头表示赞同。



「就是说呀。我觉得香绘大人的感触一定会更强烈吧……」



「才没那回事呢！不，一点都没有。我一直都认为必须努力协助丽子大人与公人大人顺利进展呀。」



香绘莫名地高声说道，接着点点头。



「对了！先别谈这个了，我听见了一个令人好奇的谣传呢！」



第2章 这句台词应该是死也不能说出来的才对



「「令人好奇的谣传……？」」



瑞穗和麻矢不约而同地散发出『兴奋……！』的气息。



在缺乏刺激的清华院生活中，八卦是她们最大的养分。



两人将脸凑了过来，于是香绘将双手手肘放在桌上，十指相扣。



「………………这件事是我从朋友那里听来的。」



她营造出讲鬼故事般的氛围。



听见她这么说，两人的表情立刻大变。



明明什么都还没听到，麻矢就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是恐怖故事吗？」



瑞穗问道，而香绘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多少有点。」



瑞穗眼镜下的双眼发出灿烂的光芒。



麻矢则眼眶泛泪。



「…………听说『出现了』唷。」



「出现了？」



「……该……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鬼魂！！」



香绘将双手垂下，吓唬她们。



遭到直接攻击的麻矢翻白眼，坐着晕倒了。



「麻矢大人、麻矢大人……！香绘大人，请您收敛一点！」



香绘用「欸嘿～吐舌」（最新流行语）回应。



「听说目击者是国中部三年级一位名叫细川的大人。」



她们把麻矢唤醒，继续说下去。



「据说她昨晚半夜突然醒了过来，忽然非常尿急，于是只好走出了房间。她虽然觉得很害怕，但是她告诉自己『我已经三年级了，我已经是大人了』，鼓起勇气激励自己，沿着走廊前进。」



「真了不起。」



「细川大人真是了不起呢。反观我自己，还……」



「就在她快要抵达的时候————她就看见了。」



瑞穗将身子往前倾，麻矢眼眶含泪地抱住了她。



「……看见鬼魂了。」



香绘独特的说话语气，让两人紧张得全身僵硬。



「她看见二楼的窗户外面飘着一颗火球，同时还有个徘徊不定的白色人影……细川大人发出尖叫，哭着跑去敲当时离她最近的房门，于是被她吵醒的学姊便收留并照顾她。」



……一片寂静。



「……怎么会这样.」



麻矢像只湿透的幼猫，不停颤抖。



「啊，怎么办……我一听到这种故事，就……欸，两位，我们今天一起睡好不好？请不要丢我一个人。」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这么具体的撞鬼经验呢。」



香绘啜饮一口红茶，仿佛刚结束了一份工作似的。



「……不，不是的。」



瑞穗的眼镜发出光芒。



「那是————『犯罪事件』！」



「「犯罪事件……？」」



「是的！那并不是鬼魂，而是杀人事件的某种线索！没错，比方说偶然目击了什么犯罪现场，或是某种诡计，一定是这样不会错！！」



瑞穗最近很沉迷于推理小说。顺带一提，由于推理小说的内容含有杀人的情节，因此在清华院算是轻微的禁书。



「呃，我有几点想请教……」



香绘呈现困惑的神情。



「所谓的犯罪事件，是指什么样的事情呢？更重要的是，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什么嘛，很简单啊。」



瑞穗完全拷贝了福尔摩斯的台词。



「因为我看的书里，全都是这样写的啊。所以绝对不会错。」



也太简单了。



香绘和麻矢虽仍不免露出怀疑的表情——



「我们一起来调查这个谣传吧！」



但却没有反对瑞穗的这个提案。



为什么呢？因为暑假很无聊嘛。



叽拐……叽拐……



瑞穗坐在摇椅上摇晃着。



她戴着猎帽，拨弄着根本不存在的胡须，喃喃自语地说着「灰色脑细胞」，同时搔着头。感觉上混杂了很多角色。



「那么，香绘大人、麻矢大人，麻烦两位去搜集与这起事件有关的资讯。」



「瑞穗大人呢？」



「只要两位把资讯带回来给我，我就能在一步也不离开这里的情况下，找出真相唷。」



看来她想走安乐椅侦探风。



「一步也不离开？」



「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吗……？」



「是的。我一定会解决这个『鬼魂事件』。」



叽拐……叽拐……



瑞穗自信满满地摇着椅子。



「……我知道了。我们走吧，麻矢大人。」



「好、好的。」



两人离开了房间。



就这样，她们开始着手调查『鬼魂事件』——



却卷入了一桩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件之中。



「我发现了令人震撼的新事实呢。」



就在太阳即将西沉的晚餐时刻前，回到房里的香绘带着亢奋的表情说道。



「原来还有其他大人目击了鬼魂，光是我确认到的就有四位呢。」



叽拐……叽拐……



相反地，瑞穗则安稳地坐在椅子上摇晃着，仿佛用摇椅的声音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每一位都说看到了『飘浮在空中的火球和白影』，特征完全一致。而且每一位都是最近几天看到的。目击的场所都不一定，而时间当然是在晚上，而且是深夜呢。」



「呃……目击者和目击的地点如下。」



麻矢拿出纸条，开始朗读。



「第一位是国中部二年级藤班的醍醐千寻；目击地点为宿舍·第9栋的房间；目击日期为四天前的晚上十点半左右。第二位是大学部一年级的柊刊；目击地点为宿舍·第2栋的走廊；目击日期为四天前的晚上十一点左右。第三位是高中部三年级的堀川；目击地点为宿舍·第3栋的房间；目击日期为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第四位是三室户早纪；目击地点为宿舍·第12栋；目击日期为昨天晚上十点四十五分左右……报告完毕。」



「我们搜集到的资讯就是这样了……」



香绘注视着瑞穗。



仅历经两个小时的调查，能有这样的成果，可说是非常丰硕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香绘以她优异的沟通能力所构筑的人际网路。



叽拐……叽拐……



瑞穗闭上眼睛，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坐在摇椅上摇晃着。



叽拐……叽拐……



叽拐……叽拐……



经过了好几分钟，她仍不发一语。



香绘和麻矢耐着性子等待。



……………………………………叽



忽然间，摇椅停了下来。



瑞穗缓缓地睁开双眼，脸上明显地浮现已经导出某种结论般的表情。香绘和麻矢倒抽一口气，而她慢条斯理地——



「目前什么都还不知道。」



说出了完全丧失安乐椅侦探资格的话。



「我们去现场吧。」



这句台词应该是死也不能说出来的才对。



第3章 瞠目



翌日，瑞穗来到了她隶属的文艺社社团教室。



「社长，今天请让我请假一次。」



她低头行礼。



「哎呀，真稀奇。」



坐在社团教室最里面的社长露出纯真无邪的表情，略感惊讶地稍微睁大了双眼。



她拥有柔和的五官和个性，文学少女特有的双眼纯净透明，仿佛正在作梦一般地闪耀着光芒。学姊和同年级的同学，都以源氏物语里的『花散里』称呼她。



社团教室是一间铺着榻榻米的房间，社员们各自坐在座垫上，面向小矮桌，感觉就像古代的书生一样。



「方便请教一下原因吗？」



「呃……因为我和朋友有约。」



瑞穗决定将调查的事情保密，因为总觉得这样比较帅气。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非常抱歉。」



无论如何都要挽回名誉才行——瑞穗激励自己。昨天吃晚餐的时候，气氛实在有够尴尬。



社长脸上浮现一抹符合「花散里」这个绰号的轻柔微笑。



「对了，文集要用的稿子，您进行得如何了呢？」



瑞穗顿时感到一阵寒意。



「当、当然进行得很顺利。」



其实她连要写什么都还没决定。



「噢，那太好了。今年的文化祭是创校一百五十周年纪念，我们文艺社也得交出一份不让历史和学姊们蒙羞的东西才行呢。」



她的表情和声音都非常柔和，但给予的压力却不是开玩笑的。



「是、是的！」



瑞穗挺直了背脊，但内心已经快要哭出来了。身旁正在读书写字的社员们，也突然变得焦虑不安。



就在她觉得应该赶紧离开时——



「对了，您决定写什么样的故事呢？」



社长却不放她走。



「……这、这个……」



瑞穗的手心冒汗，全身颤抖着。



就算来不及交稿，社长也不会生气。



只是她那双有如宝石的双眼会落下珠玉般的泪水，一个晚上就会变得瘦骨嶙峋，从具有疗愈效果的花散里变成了白发老太婆源典侍。



很恐怖。



「鬼魂！我想要写有关鬼魂的故事！！」



瑞穗立刻脱口而出。



「刚好最近有些谣传，我想要以它为蓝本，写一篇很棒的故事！」



「哎呀，好棒唷。」



社长宛如鲜花般灿笑。



「您的着眼点真是独特呢！」



一旁的社员们也发出赞叹。



「是呀，好期待瑞穗大人的稿子呢。」



「谢、谢谢您。」



意想不到的反应，让瑞穗顿时心情极佳。



就在这时——



「——既然如此，我就非得告诉瑞穗大人不可了。」



一位二年级的学姊带着神秘的表情说道。



「敬子大人？」



「希望这能成为您创作的参考……其实我的朋友……」



砰！



瑞穗用力地将房门打开。



「麻矢大人！香绘大人！」



「呀……！？」



「瑞穗大人，这样成何体统！」



在香绘的警告下，瑞穗赶忙有礼貌地关上门。



「重大消息……我掌握了有关犯罪事件的重大消息了」



听见这句话，两人双双以充满怀疑的眼神——虽然程度不同——望向瑞穗。毕竟事情也才过了一天而已。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让两人忍不住兴味盎然。



「我知道鬼魂的真面目了！！」



「是的，那绝对是紫苑大人不会错。」



时间是下午，这里是高中部二年级藤班·远野杠叶的房间。



三人来到这里，聆听房间主人的说明。



「紫苑大人是？」



负责人际沟通的香绘提出问题。



「她是住在这栋宿舍的大学三年级学姊呢。」



杠叶的个子虽小，但胸部却非常大。就连同为女性的三人组也不禁瞠目，发出「喔喔……」的感叹。



「就是这位呢。」



杠叶把相本递给她们看。照片看起来是她们在宿舍里举办庆生会的时候。



紫苑是个额头饱满，看起来很稳重的千金小姐。



「可以请您叙述一下当时的状况吗？」



「好的——那是上周二的事情了呢。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喝了太多茶，那天晚上我睡不着……于是我打开窗帘，想看看月亮，没想到竟然看见我的正下方有一颗火球和白影正在移动。起初我以为那是鬼魂，不禁背脊发凉，但我立刻就发现——那是紫苑大人。」



她这句话的余音与蝉鸣声互相重叠。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香绘说。



「是。」



「那真的是紫苑大人吗？完全没有可能看错吗？」



「是的。当时我就在这个二楼的房间，她真的就在我的正下方。您看，差不多就在那个地方。」



杠叶指着窗外。



「直线距离大约十公尺……在这个距离下，的确不会看错呢。」



「对了，您的视力如何？」



瑞穗问道。



「两眼都是一·五。当晚我看见的绝对是紫苑大人不会错。她披着斗篷，手上提着提灯。」



「！这么说来……！」



香绘惊觉到一件事。



「所谓的『火球』就是提灯，而『白影』就是学校发给我们的斗篷的颜色……？」



「是的。我想应该是这样。」



杠叶颔首。



其他的目击者因为太过害怕，而以为自己看见了鬼魂——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紫苑大人是往那个方向走去的。在那之后，我一直感到很好奇，所以每天晚上都监视着窗外，然而就在三天后，我又看见了。昨天也……」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麻矢害怕地说。于熄灯后在外游荡固然可怕，但更重要的是，那是校规禁止的事项。万一被发现了，绝对是非同小可。



「您问过紫苑大人吗？」



「我怎么问得出口呢！」



听见香绘的问题，杠叶挥着手否认。她的胸部也跟着晃动，于是三人再次瞠目，发出「喔喔……」的感叹。



「……说得也是呢。」



疑心生暗鬼——就是这个意思吗？



就在她们觉得能问的事情都问完了的时候——



「……不过，还有一件事不晓得有没有关连，那就是最近紫苑大人的态度明显变得非常奇怪。」



杠叶提出了新的话题。



「她发呆的时间变多了……总觉得——对了，就像明明是清醒的，却还在作梦——她的表情看起来就像那样。而同宿舍的其他大人们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杠叶似乎有点犹豫，但最后仍像是下定决心似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凝望着三人的眼睛。



「昨天我在走廊上与紫苑大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仍然露出那种仿佛在作梦一般的表情，而且喃喃自语地说——」



…………『公人大人』。



第4章 仿佛正在作梦一般



晚餐时间，三人坐在餐厅最角落的座位讨论。



「这是怎么一回事？（香绘）」



「仿佛正在作梦一般的表情。（瑞穗）」



「喃喃自语地说『公人大人』……（麻矢）」



三人语毕，便陷入沉思。



少女们各自导出的结论，不约而同地指向同一件事实。



「「「紫苑大人对公人大人……？」」」



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后，三人面露紧张的神色。



她们将脸凑向桌子的中央，压低声音悄声说：



「丽子大人又有新的竞争对手了？」



「真是不得了！」



「可是话说回来，她早就有很多竞争对手了呀……」



「——！我知道了。」



瑞穗的眼镜发出一抹闪光。



「也就是说，紫苑大人在深夜偷偷离开宿舍……是为了与公人大人私会！」



「「怎么可能……！」」



两人脸红了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丽子大人该怎么办呢！？（香绘）」



「不，不一定是私会。说不定她只是从窗外偷窥公人大人的房间呀……（麻矢）」



「就像丽子大人在早晨散步时那样对吧！？」



站在远处的女仆干咳了几声，像是在责骂她们。



三人赶紧闭上嘴，端正坐姿。



餐点送来了。



「——不………不。请等一下。」



香绘按着自己的额头。



「可是这样一来，就会有个地方说不通了。」



「「此话怎讲……？」」



「麻矢大人，您有带记事本吗？」



「是，在这里。」



香绘避开女仆的视线，偷偷接过记事本，很快地浏览过一遍。



「……果然。」



「「什么事？」」



「在『同一天』的『同一个时间带』，有不同的人在『距离很远的不同地方』目击到鬼魂。也就是说……」



麻矢恍然大悟。



「『鬼魂』不是只有紫苑大人一个……！」



「对。」



瑞穗疑惑地发出「咦？咦？」的声音，慢了大约五秒才总算明白，接着露出「其实我早就这么想了」的表情颔首。



「咦？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鬼魂其实不是鬼魂，而且不只一个人…………咦？」



瑞穗一头雾水。



语毕，三人忽然恍然大悟，接着面面相觑。



因为她们都注意到，本以为是闹鬼而开始调查的这件事，竟然渐渐地露出了另一面。



「——！」



香绘突然倒抽一口气。



看见她的反应，另外两人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是紫苑。



不知不觉中，餐厅已经变得空荡；女仆招呼紫苑走向座位。



从她的表情，旁人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她的心根本不在这里。



她展现出封闭的态度，宛如告诉旁人不要来干涉她，双眼无神地望向远方。她的模样，确实正是——



仿佛正在作梦一般。



她轻轻地坐在椅子上，接过菜单。她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机器人（Automate）一样，了无生气。



三人一时为她的诡异模样所震惊。



「我们去问她吧。」



瑞穗奋勇地准备站起来。



香绘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



并且摇摇头，示意她必须自制。



瑞穗的脸上浮现疑惑的神色，像是在问「为什么？」，但还是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



「…………公人大人。」



紫苑———不，声音来自她们背后的座位。



三人一起回头。



孤零零地坐在她们后方的，是一位不认识的学姊，原本在用餐的她停下动作，用茫然的视线凝视着自己的手指。



仿佛正在做梦一般。



「…………正臣大人。」



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紫苑。



两人的眼眸就像死者一样混浊，她们的眼中仿佛映照不出这个世界的模样。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她们却似乎非常满足。



忽然，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



恍惚地微笑。



那种表情——



那种表情分明是……恋爱中的少女。三人顿时不寒而栗，背脊发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第5章 就连她本人都不记得了



「……公人大人。」



香绘的声音融化在水蒸气中。



三人正在一起洗澡。



她们分别住在不同栋的宿舍，澡堂当然也位在不同栋，不过今天她们得到了「住在朋友房间」的许可，因此一起来到了香绘的宿舍。



「……正臣大人。」



瑞穗的声音也消失在烟雾中。



「为什么她们会自言自语地说出那两位的名字呢……？」



麻矢望着天花板。



「那是恋爱中的少女才有的表情呢。」



瑞穗说道，眼神中充满确信。摘下眼镜的她，眼睛其实很大。



「……的确，看起来确实是那样。」



香绘这么说。



「原来如此，公人大人与正臣大人都有许多爱慕者。这样很合理。」



麻矢的肌肤泡在热水里，染上了淡淡的粉红色。



除了身为庶民样本的公人之外，从很久以前正臣就相当受千金小姐们的欢迎了。



正臣为了见丽子而不时造访清华院，因此千金小姐们也有很多机会能够见到他。他不但是「三大家族」之一的长子，长得又帅，又非常绅士。这些千金小姐们从未接触男性，不知道他有超级恋妹情结（她们连恋妹情结的概念都不知道），因此在她们的眼里，正臣就像一位完美的白马王子。



顺带一提，觊觎正臣的女仆其实也不少，每次正臣来访，都会受到优厚的礼遇。



「……不过，还有一些地方我觉得不太对劲。」



香绘低语。



「是什么呢？」



麻矢问道，香绘便瞪着天花板回答：



「就是她们那张宛如失了魂一般的表情。丽子大人在提到公人大人的时候，整个人充满朝气，眼睛也散发着美丽的光芒呢。」



「听您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呢。（瑞穗）」



「您对丽子大人的观察好仔细呢，香绘大人。（麻矢）」



「才、才没有那种事呢！总之，我觉得这点很奇怪。总觉得她们……就像被施以什么邪恶的魔法似的。」



「邪恶的魔法！？」



瑞穗的双眼和脸颊发亮。



「也就是说，有恶魔躲藏在清华院的某处！不，应该是魔女吧？说不定那位娇小玲珑的学生会长清子大人，其实就是来自魔界的美丽魔女……！」



「噫……」



瑞穗这早就过时的少女小说般的设定，依然令麻矢感到害怕。



「请、请不要再说了……」



看见她这副好欺负的模样，瑞穗和香绘露出邪恶的笑容，互相使了个眼色——



「每天晚上都举行恶魔聚会————！！（瑞穗「唰——！」地站起来吓麻矢）」



「有没有坏孩子呀————！？（香绘揉捏麻矢的胸部）」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喔喔♡这胸部也太糟糕了吧～」



她们就像平常一样以捉弄麻矢为乐。



之后，她们花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安抚闹别扭的麻矢。



「啊，对了。为什么当时您要阻止我呢？」



瑞穗对香绘问道。



「您是指您想去找紫苑大人的时候？」



「是呀。」



「在那个状况下，就算问了她，她可能也不会回答……而且，其实有个更好的方法呢。」



「「好方法……？」」



「是的，我认为最重要的关键在于『为什么要在深夜外出』。两位应该也已经察觉了吧？这件事已经不是闹鬼，或是找出鬼魂的真面目那么简单了。在清华院里，很可能正在偷偷进行着某件事……我是这么想的。」



香绘散发出名侦探的氛围，流畅无比地进行推理。她虽然不太用功，但在其他方面——例如沟通能力——的头脑却很灵光。



「所以我们应该找出的答案，应该是她们偷偷外出———『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