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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说什么蠢话?杀人事件发生了,这不是『啊,是吗?』一句话就完事的。在餐厅里只是附和观月的话,想看穿他的本意罢了,但看起来他也没有太大意思。而且,解开密室之谜,未必是无用功。以老夫的想法,或许会找出杀害鹫羽君的凶手,并得到『爱丽丝·魔镜』。老实讲,对老夫而言,犯人只是钓鲤鱼的虾饵,而且还是一只可以主动找到鲤鱼的聪明虾饵。」



「你想反过来利用犯人找到镜子吗?」海上一脸奸笑,「别死太早哦,老爷子。」



「哼,正好堂户小姐也在这里,确认一下事件的大致情况吧!第一个发现鹫羽君尸体的是路迪小姐吗?」



「对,」堂户点点头,「路迪小姐来到厨房,说那房间里倒着个人,然后又发现有人没去餐厅,所以就打听了一下。当时没去餐厅的是鹫羽先生、观月先生、无多先生和入濑小姐四人。」



「怪不得路迪马上来到餐厅,告知我们出事。那个时候,观月那浑蛋也进来了。」



「大概是早上八点吧。路迪小姐为何会去看『爱丽丝·门』那个房间呢?」



「好像是发现钥匙没了。」



「是那两把问题钥匙吧?平时都放哪里?」



「接待室的玻璃柜里。」



「就是放在那种地方才会被偷掉!」海上一时愕然,不觉问道,「放在那里是当装饰还是……」



「那个……嗯,是的,好像是当装饰的。」



「但我们不知道那件事呀。这事,客人们应该都不知道。」



「如此说来……」



「不!不是的!我不是犯人!」堂户情不自禁地起身说道,「钥匙上有标记,敏感的人应该能察觉。」



「窗户的钥匙上有三叶草标记,『爱丽丝·门』的钥匙上有黑桃标记,就雕刻在钥匙柄处。窗户和门上刻有跟钥匙相同的印记,我想这是为了能立刻区分是哪把锁。」



「这安全措施真不靠谱。」海上冷冷说道。



「的确是有像三叶草的标记,但另一把黑桃的被硫酸熔掉了。」



「嗯,大概是吧。」



「但是,就算拿着钥匙,又如何走进房间呢?那样的小门是不可能进去的,若要经阳台从窗户进去,又会留下脚印。」



「假如喝下能让身体缩小的药就没问题啦。遗憾的是,没有那种玩意儿。要不然就是用缩骨神功吧,那样就能穿过『爱丽丝·门』了。」



「那犯人岂非是个瑜伽大师了?从现在开始,让每个人的身体自由屈伸一下,调查他们的身体灵敏度,如何?最柔软的就是犯人。」



海上似乎觉得这番话很好笑,一个人咯咯笑了起来。



「犯人没必要缩骨,只要卸下尸体的关节就行了。」



「哦?」



「犯人杀了鹫羽君,把他的主要关节卸下,再从『爱丽丝·门』硬把他往里面塞。」



「那样一来,鹫羽的尸体肯定会扭曲变形,这跟目前的情况不同。」



「就算犯人不能走进房间,却能将手臂伸长到室内吧?从门口把手伸进去,将尸体的关节复原,又嫌尸体太靠近门会被怀疑,便用棒状的东西将尸体推到房间里面。」



「原来如此。」海上认同似的点了点头。



「但是,有几个问题。」山根说道,「首先是倒在门前面的桌子,我想这大概也是模仿《爱丽丝漫游仙境记》的。把尸体往房间里推时,这桌子挺碍事的吧?桌子就在门后,几乎把尸体全部挡住。然后,再看看尸体的出血情况——腹部被切开,流出了大量的血,若从门边上往里推的话,那一带肯定是一片血海,但血只洒落在尸体周围的一小块地方。还有镜子的问题。尸体是放在镜子上的,就算一开始把镜子放在地板上,从门口将尸体往里面推,能这般巧妙地恰好推到镜子上?毕竟还有张碍事的桌子呢。所以,不太可能。」



「有道理!老爷子,真遗憾,你的假设被驳回了。」



「我知道。」窗端吊着眼角,「从一开始,我就在考虑。」



「我看犯人肯定进去过一次。那镜子大概是从房间里的衣橱上拆下来的。所以,一定要进去一次才行。」



「到底是何时走进房间的呢?如果是我们刚到小岛不久,纵然阳台上留下脚印,眼下也都被雪埋上了吧。」



「不在阳台的积雪上留下脚印,同样能走进房间,只要用一点物理性的动作。」



「动作?」



「窗户。储藏室那落地窗两边有蝶形合叶,可以像开门般朝外打开,而且开合几乎呈一百八十度。踩在窗台上面,抓住把手,趁势踢一脚的话,就可以顺着窗户打开时的势头落到隔壁窗台。」



「唔……」



「那尸体怎么办?背着那般重的尸体,没办法像你说的那样利用窗户搞杂耍吧?」



「没准那时鹫羽君还活着呢,是他亲自利用窗户进了房间。」



「这也是要推敲的一个点。鹫羽君一直都很警惕,不可能以这种方法进那房间吧,又不是必须进去。」



「那个……」堂户怯然开口,「路迪小姐说过,屋顶很可疑。」



「屋顶?」



「对,虽然从其他地方也可以到达屋顶,但从『爱丽丝·门』的那个房间的正上方,可以爬到屋顶上。」



「但是,就算是屋顶,也会在积雪上留下痕迹吧?」



「嗯,积雪上确实没有留下脚印。发现尸体后,路迪小姐不见人影的原因就是她爬到屋顶上去了。」



「真是精力充沛的姑娘!无论如何,眼下依然不清楚犯人和鹫羽君是如何进入房内的。进去的方法尚且不明,出来的方法就更别说了。如果两把钥匙在外面被发现的话,这诡计还容易破解一些,但毕竟是从房间内找到的,而且还是从尸体嘴里。」



「可恶!现在有点明白观月那浑蛋要早早结束早上会议的原因了,不管怎么想,都理不出个头绪,大概他就是这个意思。」



「不甘心?目前看来,还是观月君棋高一着!」



「喂!老爷子,接下来怎么办?放弃搜索镜子,追查犯人?」



「作为一名侦探,老夫两条线都追。」



「哼,那本大爷就搜查镜子吧。」



「山根小姐意下如何?」



「我想去外面走走,雪似乎渐渐小了。」



「但积雪的厚度可不小呢。」



「我习惯了,我的家乡就是雪国。」



「哦?那请小心些,别遇难呀。」



「那个……我差不多要开始干活了,如果有消息的话,请告诉我。」堂户起身说道,「午饭尚需准备,若不愿一同用餐的话,也有没开封的罐头和面包之类。」



堂户出了房间,在围裙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朝房间走去。她一进房间就立刻反锁了门,拉好窗帘。因不想知道时间,便特意把桌上的闹钟反扣,然后伏在床上,决定不出房门一步。准备午饭只是个借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准备。假装忘了时间一直睡觉,待接人的船来了再说吧。



雪地上,亲自留下的脚印对面,能看到一个晃动着的人影。



阴霾、压抑的天空因白色雪花的反射,明亮得使人眩晕。远处那个人影脚边的雪花同样泛着银光——来者正是山根。从海面吹来的冷风撩起她的秀发,和围巾一同上下舞动。她用戴着手套的纤指抚压着乱发,循着无多的足迹上前。



「你好!无多先生。」



「你好!」



「你来这里是要……」



「嗯……该如何解释呢?」



「呵呵。」



一个踉跄,山根险些摔倒,她的手朝外伸出,无多只好扶着她的手,帮她稳住身形。



「谢谢。」



「刚才看到山根小姐时,差点以为是入濑。」



「她现在在干吗?」



「应该是乖乖待在房间里吧。当然,锁了门。」



「你喜欢她?」



无多不答,转了个话题。



「我在城堡的四周逛了逛,没发现有人进出过城堡的痕迹,只能说犯人从一开始就在城内,尚未出来。」



「不会是你销毁了那个痕迹吧?」山根搂着无多的手臂,说道,「譬如,假设犯人是双胞胎的话,一个在城内,另一个在家里。为了确保双方的不在场证明,两人常在小岛和家之间往来,互相换班。昨晚杀了鹫羽先生的人悄悄潜出了岛,目前这里留下的只是一个替身。你就是双胞胎其中之一,无多先生。你怕被人发现进出过城堡,所以装作调查城堡四周的样子,把你兄弟留下的痕迹给抹掉了。」



「要不要去看海?」无多从山根身边不露痕迹地移开,突然提议,「我想去调查一下码头。」



「好啊,走吧!不过,我想牵着手去那里……事出有因,但我不想解释。你不会拒绝的吧?我可是戴着手套呢。」



无多放弃般叹了口气,牵起山根的手,往前走着。雪几乎停了,但厚厚的积雪依然从高筒靴的靴筒涌进,湿掉的脚冻得宛如冰块。像这种情况,一旦迷路乱走,肯定会被冻伤的吧?无多和山根闯进了针叶林。一路上,积雪压断枝梢的声音从未消停。积雪表面都是齑细的雪粉,一旦有寒风拂过,便闪着银光舞向半空。林间尚能看到切木头用的切割机,正盖着厚厚的雪被,完全看不出原貌。这切割机不啻是个路标。两人继续前行,下了斜坡往海边走去。



海面扑进眼帘,沙滩上凡是被浪花拍打过的地方,都全无雪的踪影。波涛凶猛,扑向水泥码头,白色的水沫跃上半空。



越是靠近大海,就越能领略怒海狂澜的意境。光是看看,就似乎要被张牙舞爪的海浪吞没。海面上没有一艘船影,甚至连禽鸟都看不到。发出轰隆响动的不是强劲海风,而是海面上的恶浪。



「我觉得双胞胎的想法挺有意思,但你说,若不是渔夫的话,一个外行人能渡过这片海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老实说,我可不想把生命赌在这种海上。」



「有关鹫羽先生遇害一事,你的看法如何?」



「是我们当中一人杀了他吧。」



「仅此?」



「当然还综合了其他因素,只是没必要告诉你罢了。」



「你真是位优秀的侦探,肯定是!」山根缩了缩脖子,「好冷。」



「鹫羽先生遇害的时间确定了?」



「据窗端先生和海上先生所言,似是半夜。正确的时间是今天凌晨两点至三点半间。但室内未开暖气,这样冷的情况下,必须计算一些时差。喂,你不问我的不在场证明吗?」



「问也没用。」



「你对密室的看法呢?」



「一个诡计。」



「没错,我觉得大概是用了机械类的诡计。其实,昨天晚上,包括遇害的鹫羽君,我们曾一同讨论过物理诡计。他说『物理诡计所走之路是服从或败给强现实』,那意思是?」



「和事件有关?」



「不知道。」



「差不多该回去了吧?海面如此凶险,看样子似乎没人利用过码头,外部犯的可能性不妨排除掉吧。」



无多折回来路,背后不断传来浪涛撞击码头和礁石破碎般的轰鸣。



「要不要在森林里转转?」



山根靠近无多的身体。



「你不冷?」



「冷,但想要看一样东西。」



「哦?」



「『无名泉』。」



无多接受山根的邀请,在雪地里留下一排脚印。未曾被人类染指的处女雪地上,四处飘荡着静谧,那感觉神秘无匹。风声和树上落下的雪声似亦降低了分贝,将两人的声音静静送过这片雪海。



「山根小姐曾来过这座岛吗?」



「来过呀,以前。」



穿过重重叠叠的树林,一眼清澈无比的泉水现诸面前。水面没有一丝波纹,一切都是静止的,时间在这里也仿佛停止了一般。或许是深不见底的缘故,泉水呈现出通透的青色。



自泉畔看去,平静的水面及不带杂质的清澄蓝色似要将人的灵魂吸去。倘若脚一滑、不慎掉进这眼泉内的话,恐怕就永远浮不上来了吧?无多不禁退后一步,靠着旁边杉树的树干,和泉水保持了一定距离。那水面直似欲冻结人类的精神一般,逸出了阵阵幽冷。



「好静。」



「是啊,无名泉。靠近这眼泉水,仿佛一切有名之物都会失去姓名,谁让它是如此漂亮呢!」山根怔怔地望着泉水,「《爱丽丝镜中奇遇记》里就有一片『无名森林』呢!」



「中井英夫[中井英夫(1922-),曾就读东京大学语言学科,中途退学,1973年以《噩梦的骨牌》获得第二届泉镜花赏。]的小说也有啊。真不知那些小孩子们,在世纪末的今天身处何方,又在干什么呢?」透过呼出的白雾,无多望向水面,「你是第几次来这里了?」



「第二次,那是十余年前的事了。」



「当时,白角是这座『爱丽丝·镜城』的主人?」



「对,从那时开始,这座城里就没住过人,他们只是把城堡当成度假的别墅罢了。」



「目的呢?」



「嗯?」



「你来这小岛的目的。」



「啊,没发现你是质问,我走神了,抱歉。我来这座岛是要调查。」



「调查『爱丽丝·镜城』?」



「不,是调查江利岛。白角因要砍伐木材而买下这座岛,但中途又放弃计划的事情,你知道吧?」



「嗯,听古加持先生大致提过。」



「这岛上,散乱放置着他们当时留下的机器,恰如墓标一般。他们突然扔下机器,停止采伐的原因,你知道吗?」



无多摇了摇头。



「突然有一天,机器全都不能用了。」



「是岛的诅咒?」



「是啊,像诅咒一样的东西!但不是金字塔发掘队经历的那种诅咒[这里是指埃及法老图坦卡蒙的诅咒。其陵墓内有一扁额,上书:「谁扰乱了法老的安宁,『死神之翼』就会降临到他头上。」陵墓开启后六年之间,昔日参与发掘陵墓的队员果然陆续毙命。],是一种更简单易解、名曰『化学反应』的诅咒——说白了,就是锈。」



「锈?」



「白角在冬天将机器运来,打算开春时进行采伐。结果,到了春天,机器就动不了了,全都锈了。」山根掬起脚边的雪花,捏成一个雪球,「白角事业的顶峰期是人称『经济高速成长期』的那个时期,那时的日本正从战后的废墟中崛起,故而又是最受污染的时期。工业排水、排烟、煤尘、土灰……凡此种种,无不笼罩着人们的身体。虽有法律整治,但当时甚至出现死者,很残酷呢!和眼下相比,那个时期似乎更像是世界末日,只是环境没出现疯狂的颓败罢了。白角同样是一个对环境的破坏者,但他来到这江利岛之后,立场就变了——他受到了环境的惩罚。」



「详细说说?」



「酸性雾将白角准备好的机器全部破坏了!」



「酸性雾?酸性的雾?」



「对,这座岛上漂浮着的酸性雾使机器全生锈了,那一年似乎尤重。受酸性雾的影响,很多杉树都枯死了,白角的事业因之无法继续。」



山根将雪球扔向泉水。落水瞬间,雪球仿佛被吞噬一般,倏然消失了,唯余水面上的波纹缓缓游动,直至了无影踪。



「这泉水里没有生物,因为pH值在4.5以下,生物无法生存。7是中性值。故而不难想象这水的酸性是何等强烈。岛上的土壤几乎都酸化了,这些树木能生长得这样茂盛,堪称奇迹中的奇迹。或许,这片森林中的树木正是这座岛最后的保护伞。全靠土壤里错综复杂的树根来保护因酸雨而从土中溶解流失的铝离子,肯定没错!只要看看这美丽的泉水就明白了,正因其中含有铝离子,所以只要日照正常,水里肯定闪闪发光。人们都说pH值越低湖水就越漂亮,哪怕是一片没有活物的死水。」



「我听说,若火山的活动频繁,附近的湖会变成酸性。莫非是硫黄酸的缘故?如果这座江利岛是因火山喷发而形成的小岛,那涌出酸性泉水就不足为奇了。没准和经济高速成长期的环境污染完全无关呢。」



「错。恰恰相反,『无名泉』和火山活动全然无关。我们调查过了,这不会有错。我曾隶属环境调查团体,工作就是调查日本各地的酸性化现象。大概十年前,有人委托调查江利岛的强烈酸性化现象,就是那个时候,我来到了这座小岛。」



「然后?」



「岛的酸性化原因不明。估计是局部地区因故下了酸雨,引发酸雾。反正调查结果是没有结果。」



「或许,小岛被诅咒云云并非无稽之谈?」



「倘若这座岛被诅咒了,那地球上所有土地就都被诅咒了。挪威、德国、法国、加拿大,当然还有日本。听说过有名的伦敦浊雾吧?被夸耀为工业大国的英国的天空,总是一片昏暗,连窗户都无法开启。一九五二年冬天,整个伦敦都被黑烟和二氧化硫的废气笼罩,这都是焚烧取暖煤炭所带来的烟灰废气,城内更漂浮着pH值低于2的恐怖酸雾。整整四天,伦敦城都被这些东西覆盖得宛如黑夜,四天内据说死了四千人,死因都是心脏和呼吸系统障碍,那才是一片世界末日的景象呢!」



「但世界最终还是迎来了好的一面,不是吗?因酸性化而使世界毁灭,这种事情不太可能重现了。」



「至少我们这代人都这样想。但实际上呢,法国大教堂一直被熔化着,德国的森林亦渐渐消失,这一切皆拜酸雨所赐。推究到底,人类的存在本身就是导致地球酸性化的罪魁祸首。无论是人类先灭亡还是地球先被酸性化,我看我们的未来都只有毁灭一途。」



「真是极度的悲观主义。」



「没准是『无名泉』让我失去了姓名——就像那可怜的少女和小鹿一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我冷得手指都颤抖了。」



「回去吧,该去温暖的房间里暖暖身子了。」



「是啊。」



无多转头离开泉边,这眼泉水上方漂浮的死寂,如幽灵般径直扑向他背后,使他行走的姿态略略僵直。



「喂,无多先生。」



「何事?」



「说些离别的话吧?我们大家,都不知道何时会被杀呢,没准下一个瞬间就没机会碰面了。所以,突然有点临终遗言,只想对你一个人说。」



「为何只是对我?」



「不知道,总觉得……若是你的话,就会自然而然接受我离别的言语吧。」



「是吗?」



「再见。永别了。」



「各位侦探的情况如何?」路迪盘腿坐在书房的桌上,「你不觉得把来岛的船分成两组是个很有趣的想法?你问原因?我想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路迪用指尖玩弄着发梢,同时跳下桌子,像踩着舞步般在书房里来回旋转。书房四壁几乎都被书柜挡住,房内飘荡着旧书那独特的味道,兼有一些灰尘。书柜和书柜间有个玻璃小柜,上面摆着个将近一米的巨大陶瓷娃娃。娃娃的身上套着一件轻飘飘的黄色洋装,裙袂处还带着蕾丝花边。娃娃的眼睛是宝石般的蓝色,略带褐色的金发柔顺地披落肩头,恰如约翰·坦尼尔[JohnTenniel(1820-1914),英国插画家,爱丽丝童话的最初插画者,其插画直观呈现出刘易斯·卡罗尔文字中的荒诞世界,更奠定了爱丽丝的基本造型。]给《爱丽丝漫游仙境记》所绘插画里的那个七岁少女。



「我真不知道『爱丽丝·魔镜』的位置,但我对镜子没兴趣——我只对侦探感兴趣!看!马上就死了一个了,到底会死几个呢?你的想法如何,爱丽丝?」



蓝色的眼眸没透露任何信息,清澈得如湖水般平静无波。



「不知道下次是谁遇害,没准是我吧。但若可以的话,我希望我是最后一个死的。」



路迪朝爱丽丝嫣然一笑,随后便离开柜子,跳起了华丽的方块舞。



入濑乖乖听了无多的话,好好锁住房门,独自窝在床上。房间在二楼,不太可能会有人从窗外爬进,但小心起见,还是仔细上了锁。暖炉是仿制的,没有和烟囱相通。其他地方应该没有缝隙,只要犯人别拿着另一把钥匙就万事大吉。只不过,为防万一,入濑紧紧握着写字用的那支小笔。倘若谁想硬闯进房里的话,她就用笔插他,然后逃走。



良久,久得连握笔的手心都冒出了汗。在被窝里蜷缩久了,自会觉得眼皮沉重。睡意蒙眬中,似乎有人敲门。好一会儿,入濑都分不出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敲门声逐渐加大,入濑嗖的飞身下床,想去开门之时,却蓦然想起了无多的话。



「除了我,谁来都不准开门。」



她伸出来欲握住门把的手,僵在了半空。她小心窥听着外面的动静,敲门声益发急促,她不禁后退几步,握紧了笔。



「喂,无多君,我要进来了。」



是古加持的声音,但入濑依然戒心十足。



「我把午饭拿来了,是面包,还没开封,可以放心吃。」



古加持的强调里夹杂着笑意,但入濑没有开门。她从桌上的便签本上撕下一张纸,压在墙壁上开始写字。



·无多不在



入濑把纸片折好,心下暗想:若从门缝里递出,古加持看到了该会回去吧?但如此一来,就反而会让对方知道房间里有人。入濑捂着太阳穴,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继而又战战兢兢走到门边,把耳朵压在门上,偷听外面的动静。



「喂,无多君。」走廊上响起了古加持的声音,「你去哪了?我把你和你女朋友的面包拿来了。」



「啊,谢谢。」



是无多的声音。看来无多回来了。



「入濑,开下门。」



的确是无多的声音,入濑把门打开。因寒冷之故,无多的脸冻得铁青。古加持站在他的背后,正一脸惊讶地望着入濑。



「原来在啊?」



「是我让她别开门的。」



「原来如此。」古加持耸耸肩,「是说除了你所有人都不可信?那我进房里的话,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呀?」



「不会,请进吧。」



无多若无其事地请古加持入内,入濑握着笔躲到无多背后。



「有法国面包、没切过的吐司、菠萝包、牛角包,还有个比较豪华的——夹有奶酪的千层牛角包。好了,喜欢吃哪种就拿哪种吧!我吃这个,菠萝包。」



所有面包都装在塑料包装袋里,虽说是完全密封,有几个看来也相当可疑,若用细小的注射器注进毒药,任谁都发现不了。入濑忍着饥饿,犹豫着是否要拿面包。



「那我吃法国面包吧!没有奶油,只能忍忍了。」



无多镇静地拿过面包,打开包装袋。



「真是的,不管是怎样的三流旅馆也不会这样对我们啊!渡海的船是随便找的,现在连吃饭都让我们自行解决。侦探被饿死的这种事,只有上个世纪才会有吧。」



「算了吧!一出现遇害者就会招待不周,我早就猜到会这样了。」



「好吧!那换个话题,其实我是有事前来。」古加持嚼着面包,口齿不清地说道,「当然和事件有关。事到如今,说这句话大概多此一举,我们眼下的情况好像相当糟糕。」



「是啊。」



「所以说……」



正说着,古加持突然双目圆睁,嘴巴停止咀嚼,脸上慢慢浮现出复杂之色。



「古加持先生?」



「嗯……嗯。」



「怎么了?」



「妈的!」



他指指嘴巴。



从他的口中,露出一块小纸片。



「这是什么啊?」古加持将纸片打开,「他妈的!是那家伙往我的面包里塞了这东西。」



「那个是?」



·无多、入濑、古加持



·以上三名同来观月房间



「是观月先生的信?」



「看来是。」



「为何不直接口头说啊?」



「这就是那家伙的做派!」古加持将纸片握成一团,「到底想干什么?」



「去看看吧?正好三人都在这里。」



「嗯,我也想和他抱怨几句!」



入濑顺从地随着他们往观月的房间走去。观月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当古加持一阵粗暴的敲门之后,里面传来了观月傲慢的声音:「门没锁。」



「你的招待真特别呀!」古加持开门见山,「你是怎样把纸放进去的?」



「这是很基础的魔术手法。」观月把看到一半的小说放回桌上,「来这岛上之前,我就把装有纸片的面包烤好了。」



「这笑话真好笑。」



「就算博君一笑好了!哎,那种事无关紧要,外面太冷了,快把门关上。」



入濑慌忙关上了门。



「你把我们喊来的理由是?」



「我们有何共同之处?」观月反问道。



「坐后面一班船来的。」无多答道。



「正确。我们四个人正是坐后面一趟船来到岛上的。我原想这只是个人的时间关系所致,但实情似乎不是。」



「什么意思?」



「就是可以把先来的那些人都当成犯人!这是我的警告。然后,我还有个建议,如果他们都是犯人,我们就是他们的敌人。既然如此,我们有必要团结抗敌,各位意下如何?」



「团结?真想不到是从你嘴里听见!我们四个人要组成共同战线?」



「事实上,的确是。」



「你是想拿我们当挡箭牌吧?」古加持讽刺道,「无论如何,他们全体都是犯人的推测不对——遇害的鹫羽君就是和他们同一班船来的。如果先到的一组全是犯人,那遇害者是犯人团伙中的一员,未免太奇怪了。」



「他就是像白色鳄鱼一样的存在。听过白色鳄鱼的故事吗?为了集团能继续生存,就恣意把弱小的存在当成饵食。他死了,所以我们后到的一组更不容易察觉这是他们全体的犯罪行为吧?」



「的确,准备船的是路迪吧?」



「没错。」



「或许是有意将我们分开,但为何要杀死我们?」



「不知道。」观月用手肘抵住桌子,撑着下巴,「那问题该留到最后再问。动机总是被一些暧昧的因素左右,不容易理解。」



「我懂了,动机就先放放吧!可是,发现鹫羽君尸体的密室该如何解释?在餐厅里,你仿佛对密室完全没有兴趣,那是要迷惑犯人的演技吗?」



「岂会是演技?只不过觉得话题太无聊了,所以才建议早早结束。你需要我向你一一解释密室问题吗?」



「需要。」



「一旦把密室诡计解开,连一元的价值都没有。纵然是这样,都要我说?」



「当然要。」



「哎呀,哎呀。」观月神经质地翻合着小说扉页,呢喃似的说道,「连那种程度的密室都无法解开就虚张声势,真是抬举你了。」



「你说什么?你解开了?」



「这种事理所当然,我连答都不想答你。」



「阳台上的积雪没有脚印,门小得让人类无法出入,而且房门和窗户的钥匙都在密闭的房间里找到了。」



「啰唆死了!」观月不耐烦地挥挥右手,「早就知道的事情又重复一遍,简直让我觉得会被笨蛋传染。的确,鹫羽遇害的情况和你说的一样,只要没有《爱丽丝漫游仙境记》中的魔法水,肯定会让人觉得无法作案。但那到底只是卖弄小聪明的诡计。既然人类不能从『爱丽丝·门』进出,那只要研究怎样从窗台进去就行了。」



「就是行不通,所以我才烦恼!」



「行不通?你去过阳台了吧?那你肯定用你那有眼无珠的双眼确认过阳台其实不大吧?实际上,那阳台只有一个窗户到另一个窗户移动的宽度。因此,阳台上的积雪本就不多,再加上这么冷的天,雪花没融化便松松散散地堆积在那里……」



「你到底想说什么?」



「简单说,就是把堆积在那里的雪清除过一次,再重新让那里积满雪。」



「重新让雪积满?」



「犯人曾清除其所需通过地方的积雪。唯一要注意的是:要小心注意,别让雪融化,并且要小心保管好那些雪。如此寒冷的情况下,这未必没有可能,当然也需要一些技巧。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预先准备一张薄板,铺在要通过的地方,要通过时,直接把薄板抬起,这样薄板上的雪就跟着薄板走了,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把薄板的四角用绳子系好,再连雪一同拉起。这样就能走进室内了,为了防止雪融化,还得尽量靠近冰冷的窗畔,而且必须把事情迅速完成。事毕,将薄板放好,再抽出,或者是一下子抽出,或者是像落雪般一点点谨慎抽出,总之,只要让雪落回原位,事情就结束了。表面的细微差别,风自然会去吹平的吧?」



「一开始就铺好板子?后来的我们有那种时间吗?」



「审慎言之,不是没有。雪大起来的时候,正是我们到达城堡的时候,但还是先到的那些人更有时间动手脚呀!」



「暂时就假设犯人是用这方法将尸体移到室内的吧!但目前只讲到从阳台通过的方法,没提到密室呢。」



「当然,阳台的积雪问题只是附带。你想想看,虽然有预报说下不下雪,但实际上预报很难准确,犯人又不是神,绝对不可能如此清楚天气情况。我想犯人肯定是看到下雪了,才即兴想出这个诡计的吧?我说的附带就是这个意思,不管阳台上有没有雪,都可以完成一个密室。」



「但那密室呢?」



「你好像一直对『密室』这种东西有所期待呀?是不是曾给你带来某些好处?这密室真棒,这是三流密室……反正就是笑嘻嘻评头论足一番吧。我越来越觉得侦探这种人是可悲的存在了!」



「你本人不也是个侦探?」古加持笑道,「密室这种东西,不管我们持何种态度、何种想法,它都是雷打不动地存在着,和我可不可悲完全没有关系。」



「观月之所以讨厌密室,就是因它没有一丝价值。迄今为止,没有一个密室拥有金钱方面的价值。只能带给人『发霉的论题』这种教训。」



「哪里会有能卖钱的密室啊?你还真是钱奴!」



「真希望你刚才用的是『唯物主义者』这个词。我只对能进行金钱交易的东西感兴趣,当然,金钱不能买到人心,这句俗话我还是有点相信的。」



「服了你了!把小费给鹫羽君时的那种风度跑哪里去了?」古加持转向无多,「无多君,如果不给他钱的话,他看来不会解答密室了。」



「我身上没带多少钱。」



「我也是。」



古加持的视线和入濑的视线相碰,后者花容失色,慌忙摆手。她带的钱当然不能和观月相比。



「那就由我来给这密室买单吧!」



突然,房门处传来了路迪的话音。众人讶然回头,只见她正双手环胸,靠着门框。



「你何时来的?」古加持尖声问道,「吓死人了!」



「从刚才她就站在那里了。」观月一脸平静。



「你既然看到了,就不会提醒我们一下?真是的,像猫一样潜进来。」



「我讨厌猫。」路迪玩弄着马尾辫的发尾,「我出五百万买鹫羽君遇害那个密室的秘密。但只限制作密室的物理诡计是正确的场合,如何?这里有支票,别怀疑我的支付能力哦。」



「诡计对不对,由你来判断?」观月指着路迪。



「不,由大家来判断,我又不是独裁者,大家来公断吧!好了,请把诡计告诉我们吧。」



「由你们来判断?真让我有点不爽,但看在钱的分上,我就说吧!」观月说道,「诡计这种东西,总是由简单的机关构成,鹫羽的那个密室亦同。首先,犯人利用刚才说的方法,通过阳台,进入房间,将尸体横置镜上。镜子是从衣橱上拆下来的。然后,犯人将尸体的腹部切开,这或许是要让人觉得尸体是在室内受伤的吧。接着的事情就很重要了——犯人将『爱丽丝·门』从里面打开,然后将尸体连同镜子一同移至门边,仅仅把尸体的头部伸到门外。那么小的门,虽然人不能通过,头总是能通过的吧?他在镜子上固定好结实的绳子,再将绳子一端放到走廊外面。绳子以窗户的把手来中转,这个容后再说。以上就是犯人要在室内完成的工作,然后就是从外面将窗户锁上,经阳台返回走廊。」



「用绳子这种东西,还真够古典的。」



「犯人是怀旧主义者吧。」观月斜眼瞄着路迪,「刚才那句是说笑的。好了,犯人来到走廊,径直往『爱丽丝·门』那里走去。尸体的头就伸在门外,他将手上的两把钥匙塞进尸体口中,慢慢将硫酸倒在尸体脸上。或许,因避免落到地板上,还给脑袋下面摆了玻璃容器之类东西。毁了脸之后,犯人又将尸体推回室内,使其整个都移到镜子上面,继而拿起事先放到走廊上的绳子。绳子的中转处在窗户那边,所以其力道的行进方向会有变化,尸体连镜子一起,都往房间里面移动。这下子,该明白为何要将尸体放在镜子上了吧?这是要让尸体能顺利移动!若直接将绳子系在尸体的脚脖子上,则一拉衣服肯定就乱七八糟,尸体的整体样子会变得很不自然。将尸体弄回室内后,犯人就收回了绳子,关好门。最后一步就是从『爱丽丝·门』的外面上好锁。这样,密室就完成了。」



「等一下,两把钥匙都在尸体的嘴里发现了,既然如此,为何还能从外面将『爱丽丝·门』锁上呢?」



「放进尸体嘴里的钥匙里,有一把是假的『爱丽丝·门』钥匙。只要想想为何要用硫酸将脸毁容,就会明白了。犯人耍了一出『DRINKME』这种可笑的演出,目的既非模仿《爱丽丝漫游仙境记》,又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将钥匙熔化。假的钥匙被熔化了,犯人却拿着真正的钥匙,这样子就能从外面将『爱丽丝·门』锁上了。」



观月说罢,古加持一言不发,只是双手环胸,嘟囔着什么;无多依然双手插兜,凝立不动;路迪欣然望着观月。



「虽不想承认,却没有反驳意见。」古加持认输般答道,轻轻举起双手,「路迪,你怎么说?」



「嗯,对哦。」路迪脸上浮现出颇有深意的笑容,「无多先生的想法呢?」



「观月先生所说的诡计行不通。」无多眼神冰冷地说道。



「不可能?哼,有趣。你应该有理由的吧?」



「首先,我觉得用绳子拉镜子移动这行为本身就行不通。若不计物体和地板间的摩擦,没准能行。但现实上很难做到。地板上铺了短毛绒毯,镜子一旦与之摩擦,则整体都会受到阻碍,又兼有尸体的重量,所受阻力绝非一般。何况,借用窗户的把手,这本身就不太可能,不管犯人的腕力强至何等程度,把手上总会留下痕迹。」



「嗯……还有呢?」



「还有,就是倒在门前的那张桌子。我不觉得放着尸体的镜子能在桌子挡路的情况下移动,但若『爱丽丝·门』打开的话,用绳子或棒子之类东西将桌子弄倒、移动,好像也行。」



「我倒是没想过桌子的问题。」观月没有一丝狼狈,坦然自若道,「还有别的吗?」



「最后还有一点,钥匙是真的,路迪小姐在餐厅时就说过了。这一点我觉得不该忽视。」



「对,据我所见,鹫羽先生嘴里发现的两把钥匙都是真的。所以,犯人利用假钥匙的说法,我不赞成。城堡里的所有钥匙都很难复制,当然,我只是说很难复制,而非不能复制。若拜托专家前来配一把的话,想必会留下脚印。」



「看来,五百万飘走了。」古加持似乎很开心。但观月的表情依然未变,单手撑着下巴,一直盯着某处。



「密室永远都等待着名曰侦探的这把钥匙。各位,请尽早解开密室之谜吧!」路迪双手合十至胸前,边摇晃着身体边愉快说道,「今天的晚餐,各位想怎样解决?」



「我想没人愿意一起吃吧?」



「哎呀,是吗?地下室还有非常多的储备食物,若有需要就告诉我吧!那么,一旦解开密室之谜,随时请来我处。」路迪摆了摆手,精神抖擞地走出房间,留下满室清爽的香水余味。



「那我也该回去了。」古加持说道,「共同战线这件事,看情况再说吧!至今为止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本来就不太相信别人。但互相交换情报我是举双手赞成的,互惠互利嘛!」



「我知道了。」无多颔首,「若我有何介意的地方,会说出来的。」



「那好,你们快滚吧!」



背后响起了观月嚣张的话。入濑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在门口和古加持分手后,入濑与无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到房内,入濑就坐到床上解放一直辛苦站着的双脚,将一直放在口袋却未派上用场的便签本拿出来放到膝头,但没什么要写的,便就势仰面朝天地倒在床上。无多在旁边坐着。房内没有供暖,有些清冷。



「若有五百万的话,你想干什么?」



无多没看入濑,问道。



·什么都不要



入濑急忙写道。



「说要『爱丽丝·魔镜』的可是你。」



·可是



「五百万还买不到啊!说起来,你以前似乎说过想要什么项链吧?在某一页上还写着的吧?让我看看。」



无多伸出双手,入濑却把便签本紧紧抱在胸前。



「不想给我看?」



入濑点头。



「抱歉。」



·就算我不在



·也别随便看



「我不看。」



·无多君



·解开密室的诡计了吗



「没有。但现在想想,观月先生说的手法没准是正确的也难说。虽然刚才否定了,但『钥匙是真的』这个证言若是路迪说的谎话,我的反论马上就被推翻。我本想套套路迪的话,但她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觉得还是



·别去试探别人较好



「此事攸关性命,哪能不为所动?再怎么说,我也有保护委托人的义务不是?」无多起身,「我差不多该去找镜子了,你呢?」



入濑指了指床,意思是留下。无多点点头,拿下挂在钩子上的外套,披在身上,默默走出房间。



入濑锁好门,回床上咬着法国面包。



过了三小时左右,无多返回房间。那时,入濑正躺在床上看着佛瑞德克·布朗[FredricWilliamBrown(1906-1972),SF小说家,推理小说家。]的小说,听到无多的声音后,打开了门。



「又有人被杀了。」无多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第二个人是窗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