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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2)







1



“呀——”



一声尖叫,通过张开翅膀的大鸟似的楼梯,从大客厅上边的房间里传来。深骑和菜美从沙发上跳起,对视了一眼之后,全速向楼上跑去。



“刚才是谁在叫?”深骑边跑边问。



“好像是瑠华!”菜美说道。



两人跑进二楼的楼道的时候,左边一个房间的门突然开了。脸色铁青的瑠华从里边跑了出来。他一看见深骑,立刻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瑠华好像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指颤抖着,指着那个房间的门。



“怎么了?”深骑问道。



“动……动起来了……”



“什么动起来了?”



“画……画……画里的……画里的……画里的……”瑠华疯了似的重复着一句话。



菜美首先冲进房内,而深骑则扶着瑠华紧随其后。



房间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化学药品,就是绘画用的的颜料。环视四周,才发现这个房间里到处是油画,好像是一个画室。几件没用的破家具胡乱把放在房间里,地板上有一层薄薄的灰白的尘土。虽然开着灯,但还是显得有些昏暗。



昏暗的房间里站着一个人,深骑吃了一惊,不由得后退一步。仔细一看,是一个人体模型,大概是画画儿时使用的模特儿吧,人体模型的玻璃眼做得很逼真,好像一直盯着深骑。



“深骑!你看!”菜美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银色的画框里,站着一位裹着薄纱的女子,背景是浅蓝色,女子那温柔的面容里,似蕴含着无尽的豁达和冷静。



“这不是未音吗?”深骑问道。



“不是未音,是赛蒂亚·德鲁”几个字。



“跟未音长的一摸一样。”深骑说道。



瑠华吃了一惊:“怎么?南先生,您见过我姐姐?”



“未音是你姐姐,你怎么没跟我说?”



“对不起,我父亲不让我对别人说,所以我就向您隐瞒了姐姐的事。您千万不要对外人说我姐姐……”



“不必担心。”深骑冷然打断了瑠华的话,“我问你,你刚才那声尖叫是怎么回事?”



“画……”



“画?怎么了?”



“画中的母亲动起来了。她用眼镜瞪我。”



菜美嗤嗤笑着说道:“莫非画中的赛蒂亚夫人活了?”说完,她站在赛蒂亚夫人的肖像画前边,仔细端详起来。



“画中人经常动吗?”



“不,”瑠华摇摇头,又加上一句,“我不怎么都这个房间里来。我想请您把这个房间也调查一下,刚才是预先来看看,没想到画中的母亲用眼睛瞪我……”



“深骑,带着刀子呢吗?借我用一下。”菜美说道。



“你想干什么?”



“放心,我不会破坏那幅画的。”



深骑从手提箱里拿出一把小刀,带着几分怀疑把小刀递给了菜美。菜美把刀刃拨出来,顺着赛蒂亚夫人肖像画的一侧,在壁纸上竖着划了一道,然后把壁纸撬起一部分。



“看好了!”菜美嫣然一笑,双手抓着撬起来的壁纸边缘,一气把一大块壁纸歇了下来。随着一阵布匹被撕裂的声音,石头墙露出来了。



石墙上布满了人脸,跟深骑在地下室看到的人脸一摸一样。



瑠华低声尖叫,随后便瘫倒下去。深骑一把将她抱住。



墙上是数不清的人脸。



脸!脸!脸!



“看起来的确很像人脸。”菜美看着石头墙,用手摸了摸其中一张人脸。



“怎么回事?”深骑哑然问道。



“不怎么回事,”菜美把小刀抛起来,让小刀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敏捷地接住,“就这么回事!”



莫非壁纸被歇下,又露出许多人脸。



“难道所有壁纸后面都是人脸?”深骑霍然问道。



“不知道,这得调查以后才能下结论。”



“归根到底就是菜美所说的‘格式塔片段’吧?”



“嗯,我认为是格式塔式的人脸。不过重要的问题是,现在我们除了人脸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无聊!”深骑说完从手提箱里取出一个小铁锤,紧握锤把靠近了墙壁。



他举起小铁锤,没命地砸起石头墙来。



声音沉重而短促。



强烈的冲击从手心传到手臂,深骑知道自己用的力气不小,朦胧的麻木感,从胳膊散布到全身。



几小片石头被砸了下来,一个人脸被砸坏了,变成了黑黑的石头。



深骑专心致志地用小铁锤砸着石头墙,单调的节奏在房间里回响。深骑的意志已经无法制止自己会动的手臂,强烈的破坏欲支持着他。他一边砸一边叫:“破坏了才好呢!把一切都破破坏吧!”



“深骑!深骑!”菜美大声呼唤着。



听到菜美的呼唤,深骑总算把小铁锤放下了。深骑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小铁锤。小铁锤上沾着一些碎石片。



“砸不坏。”深骑面无表情地说道。



“南先生,您不要紧的吧?”瑠华关心地问道。



“啊!”深骑用手捂着额头,“我好像明白人脸是什么意思了,这里的脸,还有地下室的脸,莫非是……”



深骑突然想起来“钟城”的路上,在树林里看见的那个浮现在树上的脸——人面树!



“走!”深骑走出画室,径直下楼去了。



来到大客厅里,看见沙发附近站着克罗斯和理惠,他们好像也是因为听到了瑠华的尖叫以后过来的。克罗斯一点儿都没慌张,显得沉着而冷静。



“出什么事了?”理惠问道。



深骑没有回答理惠的问话,也没顾理惠满脸奇怪的表情,而是直奔大门而去,直到他抓住了把手以后,这才扭头对跟过来的瑠华说道:“瑠华,你留在这里。”



“您到哪儿去?”



“当然是到雨中去!”深骑答道。



瑠华点点头,听话地扭头往沙发那边走。看了看瑠华的背影,深骑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一出大门,凉气顿时袭来。深骑抄起放在门口的雨伞,把伞撑开。紧跟在后面的菜美也把自己的伞拿了起来。



“菜美也去啊?”



“去!”



雨兀自哗哗下着,两人甫一出门便被湿气和大雨抱牢。雨伞周围形成一圈水帘,倘若没有雨伞的话,只怕他们转瞬间就会变成掉进水缸的老鼠了吧。



深骑看了看怀表——六点五分,然后条件反射似的看了看“钟城”的那三个大钟,中间那个大钟也是六点五分。



天快黑了。



“喂!深骑!你想破坏的东西是什么呀?”菜美边走边问。她前边的头发已经湿了。



“不知道。”



“别忘了我跟你的约定!”



“约定?”



“在世界末日到来的那一瞬间,跟我在一起!”



“我有答应过你吗?”深骑嘲讽似的说了这么一句,就再也不说话了,如果硬要他说什么,也许顶多说一句“无所谓”。依然是那种莫不关心的态度。到底是那种态度好,深骑自己也说不清楚。



两人绕开水柱,艰难地行进。院子里全是水,就像是发洪水的前兆。菜美的身影映在水洼里,灰蒙蒙的,充满忧郁。



好不容易走到院门,拉开门闩,再拉开门,出去以后也没关门就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



“人面树!”深骑说着走进了树龄,凭着记忆在黑暗中前进。杂木林里简直就是漆黑一团了,天空一点儿亮色都没有。



就在深骑觉得自己好像迷路了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个冷冷的视线。



“有了!菜美,你看,就在那边!”



深骑指的地方,有一棵很粗的树,树根扎紧混合着腐烂的树叶的土里,树冠有很多树枝伸向天空。



脸!在树干和树冠的结合部,有一张人脸!



深骑和菜美胆战心惊地靠近那棵树。



树干上部浮现出来的哪张人脸,不管靠多近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一张由树的表面的凹凸构成的人脸,简直就是人工雕刻到树上的真正的人脸——眼睛虚妄地看着深骑,嘴巴很不检点地张着,牙齿排列整齐,鼻梁有些塌陷,当两个鼻孔很鲜明,甚至让人觉得如果侧耳细听的话,能听到夹杂在雨声中的呼吸声。



深骑把那把小刀取出来,插在那张人脸上,要把那张脸的轮廓削掉。



“跟现实相比,幻觉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深骑说完把刀子收起来,伸手去抓那张脸。



脸被抓下来了,那是一个人的头盖骨。



“这个人……”深骑看着手中的头盖骨,“恐怕是上吊自杀的,由于尸体没有被人发现,在这棵树上风化了。但是他的头部被夹在树干分叉的部位了,身体的肉和骨头被什么食肉动物叼走了。有一种树,可以把紧挨着它的东西吸收进去,长在一起,比如,挨着道路护栏种的树,可以把护栏包进去长在一起。这棵树就是把头盖骨吸收进去长在一起了。”



“上吊自杀的人是谁呢?”



“啊,大概是赛蒂亚·德鲁吧。”



2



回到“钟城”的大客厅里的时候,克罗斯、你会和瑠华还在,又增加了一个小玲。四个人好奇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深骑身上。深骑无视众人的目光,默默地走过去,若无其事地把抱在怀里的头盖骨往沙发上坐下来,夸张地翘起了二郎腿。



“这……这……这是什么?”理惠吓得身体直往后仰。



“骨头吧?”克罗斯说罢,便是重重一叹。克罗斯旁边的理惠捂住了嘴巴。小玲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头盖骨。



“在附近的树林里发现的。我认为这个头盖骨是赛蒂亚·德鲁夫人的。”深骑说道。



“你的分析也许是正确的,”克罗斯用右手撑着下巴说道,“不过,缺乏证据。”



“绝对是赛蒂亚·德鲁夫人!”突然有人插了一句,众人抬头一看,在“未来馆”的门口,站着黑鸪博士的弟弟黑鸪修史。他默默笑着走到茶几旁边,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人们,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头盖骨上。



“啊,没错儿,真是赛蒂亚的头盖骨!”



“你能看出来?”深骑问道。



“当然能呀,她不是日本人,骨骼跟日本人有微妙的区别,看到这个头盖骨,眼前马上就浮现出她那美丽的面容,哈哈!”



“赛蒂亚夫人为什么死了?”



“不知道。”修史的眉毛往上一挑,“我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死了没有。对了,你是哪儿发现这个头盖骨的?”



“这个你就不用问了。”圣骑士说着站了起来,提起了他的手提箱,“还有个地方需要在确认,那就是地下室的墙壁。”



深骑离开众人,直奔地下室的那个小门。由于他的动作大太突然,谁都没有来得及跟上他过去。他推开地下室的门,顺着昏暗的墙梯下去了。



深骑左手提着手提箱。右手扶着墙,一步一步往下走。由于看不清楼梯。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很不稳。



下完楼梯往前走了一段,通道分成了两段,一股向左,一股向右。深骑记得瑠华带着他走的是左边,就朝左边走去。



忽然,他听见身后有呻吟声,立刻停下来,他记得第一次下来的时候也听到了这种奇怪的声音。



深骑转身向右边的通道走过去。那也是一天很窄的通道,顶上吊着一个掉灯泡。深骑硬着头皮走在闭塞的通道里,通道的墙壁上和顶部有好几条管子。



呻吟声听得越来越清楚了。



通道尽头是一扇门,那是一扇破破烂烂的木门。深骑抓着把手,慢慢把门推开。



里边放着一台巨大的机器,机油味呛鼻子,机器发出的声音好像巨大的飞虫飞行的时候的声音。墙壁上有配电盘,发光二极管在闪闪发光。



好像是一台发电机。发电机运行的时候发出的重低声,在远处听起来就像一个生了重病的人在呻吟。



深骑围着那台巨大的发电机转了一圈。这样一台机器到底能发多少电他不知道,但是把时间扭曲的力量恐怕是没有的,也不像是让外面的大钟走时不准的所谓电磁波发生装置。



返回刚才那通道分岔的时候,深骑看见大家都下来了。一共六个人,阴森森的通道里忽然热闹起来。



“那边有一个发电机。”深骑对站在最前边的瑠华说道。



“还看见别的东西了吗?”瑠华问道。



“别的东西什么都没看见。”深骑说完向左边那条通道走去,众人跟在他的后边。



深骑边走边自言自语:“我想起一件事,我在画室里用铁锤砸墙的人脸的时候,有很多石头碎片粘在了铁锤上。”



“这是怎么回事?”瑠华问道。



“这说明墙壁是用带磁的铁矿石垒成的,那是一种富含酸化铁的磁铁矿,简单地说就是磁石,所以碎片才会沾在铁锤上。至于是不是纯粹的磁石,现在还不好说。”



深骑来到了那扇显得非常夸张的金属门前面,把门拉开走进去,摸到电灯开关开了灯,转身对众人说道:“不想进来的就不要进来了。”



尽管深骑这样说,打架还是都进去了。一下子挤进去七个人,地下室显得太小了,房间中央,被深骑踢翻的铁床依然翻倒在哪里。



瑠华和理惠看着布满墙壁的人脸,吓得几乎晕倒。理惠靠在克罗斯身上,总算站住了。



深骑对众人说道:“墙上那么多人脸,实际上是墙上的斑痕,也就是铁矿石的锈迹。”他靠近墙壁,用手摸着其中一个人脸,继续说道。“由于这个地下室的灯光太暗,很容易叫人产生错觉,看上去是很多人脸。不过,这么多脸并不都是错觉,其中也有真正的人脸。真脸和假脸交集在一起,叫人分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的。”



深骑说完,便打开手提箱,拿出了那把铁锤,慢慢地敲打起墙壁。



碎片飞溅,人们慌忙躲避。



“喂!侦探先生!你要什么?”修史大声责备道。



“把水管找出来,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深骑用挖苦的口吻说道,继而又开始用铁锤砸墙。



从被砸毁的墙里渐渐露出一个白色的东西。



“死尸!”克罗斯第一个看出来了,忍不住叫了一声。



那是一个人的头盖骨。



深骑解释道:“尸体被埋在墙壁里,腐烂的尸体使铁矿石生锈,脸就浮现在墙上了,至于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浮现出来,现在还不知道。”



深骑走到翻倒的那张铁管床旁边,把床反过来,指着床垫说道:“尸体在这张床上放过一段时间,是趴着放在床垫上的。脸上的血以及脸的形状,就印在了上面,好像一幅版画。”



“还有别的尸体被埋在墙里吗?”克罗斯问道。



“至少还有两三个吧。”深骑答道。



深骑解释完了以后,浮现在墙上的脸好像一起消失了。那些人脸上嘲笑的表情也云消雾散,刚才把墙上的斑痕看成人脸的人们,随着这种奇怪现象的原因被找出,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之中。小小的地下室里气氛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但是,深骑并不因为听见了众人释然的声音而满足,墙那边还有尸体哪!



深骑率先离开了地下室。



走进相对明亮的大客厅里,人们感到心情放松了一点。



“我这里有几个问题。”深骑在沙发上坐下之后,不紧不慢地对众人说道,“第一,为什么这座建筑的墙用的是磁石?不仅地下室的墙用的是磁石,连画室里的墙都带磁。第二,地下室里的尸体到底是谁?第三,地下室那个放铁管床的房间是干什么用的?”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修史夸张地摇着头,好像害怕别人怀疑他似的。



“修史先生,我正要问您一个问题。您有一个儿子叫伶马,我已见过了。我要问的问题是;你的夫人在那儿?”



“死了,早就死了。难道你的意思是地下室那具死尸是我老婆?不是,绝对不是。我老婆本来就是个病弱的身子,他死在医院里,十年前就死了。”



“哦,原来如此。”深骑深深地坐进沙发里,翘起了二郎腿。“我发现管家天巳的太太也不在嘛!”



“天巳来这里以前他老婆就死了。”修史说道,“他是拉着他儿子天巳护的手来到这里的。”



“关于恋宫女士,您都知道些什么?”



“嘿嘿,我只知道她一直是个单身。”修史愚弄人似的笑着,这笑容跟他那张脸倒是挺般配的。



这时候,理惠一手拿着记事本自言自语道:“那么,地下室那具尸体到底是谁呢?”



克罗斯看着仍然放在茶几上那个头盖骨说道:“地下室的尸体也有可能是赛蒂亚德鲁。不管怎么说,在地下室发现了尸体,这是事实。尸体是谁当然是个疑问,凶手为什么要杀死他,也是一个谜。”



“我认为,树上的这个头盖骨是自杀,虽然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想象。但如果不是上吊自杀的话,就不可能长成人面树。”



“地下室的尸体呢?”



“很可能是他杀。”



这时候,菜美摆弄着自己头上的发卡说话了:“现在至少可以肯定那具尸体是被人埋在墙壁里。那么,这个‘黑猫’似的凶手,就住在这座‘钟城’里!”



“反正不是我!”修史马上说道。



瑠华和小玲没说话。



“那是黑鸪博士吗?”菜美问道。



“也许是恋宫女士呢。”修史说道。



“算了算了!”深骑举起右手,制止了菜美和修史的争论,这样争论下去只能造成混乱。“墙壁是怎么回事?用的石头好像很奇怪嘛。”深骑把话题拉了回来。



“从法国搬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小玲卖弄似的说道。



“为什么一定要用磁力这么强的石头呢?”深骑问道。



“我认为,”克罗斯把垂在额前的头发完后弄了一下,“这是为了不让别人靠近‘钟城’。我这样分析有道理吧?强力磁场会使来客的心理罗盘发生混乱。在磁场异常的现代社会,这点磁力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几个世纪之前,这样做就不是难以理解的了。”



神奇听了克罗斯的话,想起瑠华在带着他和菜美来“钟城”的路上说过,不用地图,靠感觉也可以找到“钟城”。莫非她能感觉到从“钟城”放射出去的细微的磁力?人对磁力的感受力有多强是个说不清的问题,但是,常年住在这里的人,也许能够下意识地对磁力的波长有所反应。



深骑点点头:“克罗斯先生的话有一定道理。不过,无法解释地下室的现象,地下室的墙壁上浮现出那么多的人脸,是因为墙壁使用的是磁力很强的石头,为什么要在那里修建一间磁力极强的地下室呢?”



“大概是要实验吧。”瑠华轻轻说道。



“我也听说过以前在那间地下室搞过实验。”修史对瑠华的意见表示赞同。



“那么,搞的是什么实验呢?”深骑想起了理惠说过的蒙陶克工程,但没有说出口。



理惠正在记事本上写着什么,也许她的想法跟深骑是一样的。



“地下室也好,建筑物的构造也好,三个大钟也好,都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修史叹息着说道。



“修史先生,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一直住在‘钟城’里呢?”克罗斯马上问道。



修史一时无言以对,皱起了眉头。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因为未音。”



“未音?”



“对,她长得太美了,所以我无法离开这里。不过,像你们这些非常理性地活在这世上的人,是无法理解的。”修史说道。



但是,深骑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如果自己是一个在感情上非常认真的人,也会被未音俘虏的。那个睡美人,堪称完美。



“好了,我回房间去了。”修史站起来,嘿嘿一笑,说了声“真麻烦”便转身走了。修史的房间在“未来馆”的四楼。



“南先生!”瑠华央求似的叫道。



“什么事?”



“那个……画里那个人的眼睛会动,是我的心理作用吗?”



“这个让菜美给你解释一下吧。”



“好的好的。”菜美虽然已经是满脸疲倦,还是耐心地给瑠华解释起来,“所有物体都有各自的固有波形。固有波形受到来自外部的同一波形,流入声波的影响,就会发生震动。这种现象叫做共振。你觉得画中赛蒂亚夫人盯着你,是因为那幅画的金属框发生了共振现象。金属画框动起来以后,整幅画也跟着动起来。不只是眼睛动,整幅画都动。当然,共振只能产生微动,但是由于墙壁到磁,金属框就动得更厉害了,瑠华小姐只盯着赛蒂亚夫人的眼睛看,当然只是觉得她的眼睛动。一般人看人物肖像画的时候,总是把视线落在人物的脸上和眼睛上,这大概是源于从古代遗址传下来的人类遗传基因里的防御本能。”



“可是,画框跟什么发生共振呢?”瑠华问道。



“跟发电机。刚才,深骑说地下有发电机,对吧?发电机发出的重低音真好跟画框的固有波形一致,所以就发生了共振。”



“您说的这些我很难理解,不过也明白了一个大概。您的意思是说,我没有必要害怕,是吧?”



“是的。”菜美冷淡地答道,就像在模仿深骑对待她的态度,除了深骑以外,菜美对所有的人都没有耐心。



瑠华默默地站起来:“我……回房间去了。”



“你一个没问题吧?”菜美问道。



瑠华暧昧地笑了一笑,只说了句“不要紧”,便迈开有气无力的双腿,上楼去了。



“我也走了!”小铃也站起来,离开了大客厅。他还是个孩子,对大人们的话不感兴趣,也许早就烦了。所幸的是这回没抢深骑的手提箱。



大客厅里只剩下深骑、菜美、理惠和克罗斯四个人了。



沉默了一会儿,克罗斯开口了。



“南先生,你也看见未音了?”



“啊。”



“刚才修史说的那些话,我也能理解。看到未音以后,我也动心了。”克罗斯用自嘲的口吻说道。



突然。钟声响了,只有理惠对钟声产生了强烈的反应,肩膀抖动了一下。深骑等三人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互相对视了一下。钟声低沉的余音又响了一会儿,慢慢消失了。



“八点了。”克罗斯说道。



深骑看了看自己的怀表,的确是整好八点,追问道:“一到晚上八点就鸣钟吗?”



“平时是天巳父子负责鸣钟,但是,每天晚上,中间那个大钟的时针一指向八点,大钟就自动鸣响。”



“为什么是八点呢?既不是吃晚饭的时间,也不是就寝的时间,不前不后的。”



“也许是从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习惯,比如说是祈祷的时间什么的,‘过去馆’里有一个小小的礼拜堂,也许曾经有过宗教仪式。”



深骑一边频频点头一边听克罗斯说话,听到一半的时候,忽然睡意袭来,意识进入了朦胧状态。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深骑一直没睡觉,由于对seem的行为感到气愤,后来想睡也睡不着了,紧张气氛松弛下来以后,睡魔卷土重来。



深骑慢慢站起来:“实在对不起,我也想睡觉了,一天一晚没睡了,菜美,你再坐会儿?”



“嗯,我再坐会儿,你先睡吧。晚安!”



深骑离开大客厅,去“未来馆”三楼的房间里睡觉,他觉得脚步很沉重,如果眼前有床的话,躺上去连一秒都用不了就能睡着。



走进房间,躺上床的同时,深骑睡着了。



3



“十一人委员会正在破解世界为何走向末日这个谜。我们得到世界各国的认可,到处追查‘深夜里的钥匙’。总司令部是十一个天使,统一指挥。可以说十一人委员会已经掌握了全世界的陆海空三军。”克罗斯说道。



“没想到您是这么伟大的一个人物。”菜美稍有兴趣地听着克罗斯侃侃而谈。



理惠看着两人亲密交谈的样子,心想:我给克罗斯当助手已经一年多了,像这样的亲密交谈一次都没有过。克罗斯根本就不怎么跟我说笑,我呢,一见到克罗斯就紧张得要命,菜美真令人羡慕,菜美到底是什么人呢?



理惠认为,菜美跟深骑的关系只不过是工作上的搭档。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也不敢肯定,菜美热情奔放。深骑稳重沉稳,这两个人为什么一起行动呢?理惠百思不得其解。



理惠想到了自己跟克罗斯的关系。自己终归是第三天使克罗斯的助手,如果没有了这层关系,两个人将形同陌路。但是,理惠觉得深骑和菜美的关系不一般。



“得到克罗斯这个名号,就意味着把自己抛弃。把自己过去的一切全部抛弃,为了这个世界继续存在下去,就是克罗斯活在这世上的使命。这是命中注定。另外十个天使如何看到此事,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这样不赖。”



“哎。世界真的要走向末日吗?”菜美问道。



“也许吧。”克罗斯苦笑了一下。“如果命运如此的话。”



“命运是什么?”理惠再也忍不住了,插了一句话。



“命运就像一本书当你翻开第一页以后,就决定了你要把它翻到最后一页,我们已经翻开了第一页,就只能一页挨着一页地往下翻了。”



“这么说,谁也救不了这个世界了?”理惠问道。



“等着人来做?已经没有那么富裕的时间了。”



“但是……”理惠想否认克罗斯的说法,话刚说出口又咽回去了。难道连回顾过去的时间也没有了吗?不过,如果把这话说出来,就会被克罗斯看到自己的弱点。



“真希望这个世界是一个只通过祈祷就能理解的世界。”克罗斯的表情突然变得哀伤起来,他非常勉强地笑了笑。



理惠如坐针毡,只觉得待不下去了。他抚了抚眼镜站起来:“我去弄点儿喝的,口喝了吧?”不等菜美和克罗斯答话,理惠转身去餐厅了。



餐厅里没开灯,但在角落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小台灯。恋宫坐在灯前看书,她好想根本就没注意到理惠进来,一动没动。



恋宫端着一杯咖啡,一边喝一边在看一本厚厚的装订古旧的书,一看就知道是一本某个方面的专业书。



理惠向恋宫鞠了一个躬,但是恋宫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看自己的书。



“恋宫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