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归还☆令人爱恋的日常(1 / 2)
那天下午,我正在打扫星里家宽阔的门厅。抬头看着当空的烈日,擦去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太阳刚刚开始西斜,但辉光不减,慷慨地输送着热浪。
“好热啊。这么热的天,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今年的盛夏覆盖了东京,对于北海道出身的我而言有些难以抵御。前几天我还在大雪纷飞的澳大利亚,这或许也是让我不快的原因之一。不过我再如何咒骂太阳也无济于事,只好默默地打扫门厅。
“我说,真,要不要出去玩?最好是凉快一点的地方,比如泳池之类的”
在打扫着的我身旁,我的青梅——星里果菜,正倚靠在硕大的石柱上问道。她早早完成了暑期作业(这点值得表扬),眼下显然正闲暇无事。酷暑中,身穿凉爽的蓝色薄坎肩的她,脖子上却卷着金色的围巾,黄色短裙裤(cullote skirt)下的修长双腿白皙得炫目。
“我说啊,阿菜。我是这个家的实习管家,本来就受了很多照顾,可不能因为闲就出去玩”
阿菜是她自幼以来的昵称。
“而且,像这样干活的时候,才会觉得总算回到日常了,心里也平静”
听着我的话,阿菜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
“是吗,你是那种感觉啊。我是觉得有点无聊呢。对吧,阿巾?”
像是回应阿菜的问声一般,金色的围巾略扬起两端,仿佛耸了耸肩。
“你看,阿巾也是这么想的”
被称为阿巾的金色围巾,是被称为遗物(artifact)的魔法道具。它有着自己的意识,能按照其契约者阿菜的命令活动,是名副其实的有生命的围巾。
见此,我并没有吃惊。毕竟我也有属于自己的遗物。
“来,阿菜,把手伸出来,握成拳”
“嗯”
阿菜毫不迟疑地伸出了握成拳的手。我取出用于魔术表演的魔杖,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手。
“打开看看吧”
话音未落,我手中的魔杖已消失不见,而阿菜重新打开的手掌上,则是静静地躺着一颗糖果。见此,阿菜面露笑容。
“哎,真是,就这个魔术,怎么看都看不厌。每次都能被你吓一跳”
说着,她打开包装纸,开心地盯着宛如宝石般熠熠发光的糖果,把它含入嘴中。
“嗯,好吃。谢谢你,真”
“不客气”
“我说,刚才那个是笑容手杖的能力吗?”
笑容手杖——阿菜说出来的,正是我所持有遗物的名称。它有着不借助任何机关或道具便重现我所见过的魔术的能力。虽然很惊人,但前提是我必须知晓那个魔术的表演方法和原理。
至于我,则是修习魔术、梦想有朝一日能够独当一面的魔术师的徒弟。也就是说,现在的我还无法发挥笑容魔杖的全部功效。然而刚才表演的是最最基础的、也是我最先学会的魔术,这个我还是很有信心。
“这么简单的魔术,就算不用笑容手杖的能力,我也能——哎,是吗?”
说着,我取出藏在身上的笑容手杖,又把它眨眼间收起来。
咦?等一下。
“怎么了,真?”
见我不语,阿菜歪起头。
我的身上有好几处用来藏匿笑容手杖的地方,比如内侧口袋、裤子等,这样观众就猜不到我究竟是从哪儿取出来的了。
“我搞不清楚,刚才那个究竟是笑容手杖的能力,还是我自己的本事了”
“这不奇怪吧?我平时也不会在意自己有没有让阿巾动弹。这也相当于是说,你对遗物的操纵更熟练了吧”
“是……这样吗?”
“当然了。你都那么努力练习了,不会错的”
听她这么说,我感觉不坏。收起手杖,继续扫除。阿菜则是原地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打扫。习习微风从我们中间吹过,带来的一丝凉意让人感受到即将来临的秋季。
我一边打扫门口,一边嘟囔。
“我到这儿来,已经过了五个月啊”
“是吗?我是觉得才过了五个月呢。好像从很久以前,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了——”
闻此,我回忆起这段时间来发生的种种事件,多少理解了她对眼下安稳的日常感到的无趣。五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带给我的是一系列难以置信的体验。我与阿菜形影不离,成为了环游世界偷取遗物的搭档——怪盗怪影。当然,我们坚信这是正确的选择。
遗物的样式千奇百怪,或为美术品,或为乐器,很多情况下人们并不知道那些其实是魔法道具。我们要做的,只是将遗物用看上去一模一样的赝品替换。最坏的情况是持有者明知那是遗物,却仍要动歪心思,我们更要将其盗出,避免魔法的力量遭到滥用。
“嗯,你的意思我也不是不明白”
为了这崇高的使命,我和阿菜跨越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在成功的瞬间,驰遍全身的快感与兴奋,是有别于使命感的另一种无可替代的体验,对此我无法否定。
“不过,我还是喜欢这种平和的日常”
“嗯,你的意思我也明白”
对日常的向往亦是我们的共识,若因遗物的存在,他人的平安受到威胁,我们更要挺身守护。从他人的身边偷走悲伤与痛苦,这便是我们怪盗怪影的最终目的。
“真和平啊”
“是啊”
闲聊归闲聊,我打扫的动作一刻都没有停下。阿菜似乎也放弃了勾引我去泳池。
“哎,父亲和母亲大人,能不能快些回来啊”
阿菜的母亲梅帛阿姨,以及父亲卫先生(后者亦是我魔术的老师),正在外出购物。阿菜和她的妹妹小未选择不去打扰夫妇恩爱的时光,看来她们真的很喜欢爸爸妈妈。
“等到晚饭的时候就该回来了吧”
“那,等吃完饭,要不要试试那个?”
我正弯腰将垃圾扫到簸箕里,忽然阿菜从我的下方露出脸庞,硕大晶亮的眼瞳中写满了期待。
先不说这个。
“哇、吓我一跳!别一下子出来啊”
虽然天天打照面而渐趋习惯,但阿菜可是足以匹敌偶像的超级美少女。这么可爱的女孩儿一下子出现在面前,任谁都会吓一跳。我不由得向后退去,一屁股瘫在地上。阿菜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吓一跳了吧?你刚才也用魔术吓我一跳,这下扯平了”
说着,她冲我伸出手。我拉着她的手站起身,不知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这份平淡无奇的日常,令我无比欣喜。
*
平淡归平淡,不意味着闲暇。
打扫完玄关,我又跑去帮忙准备晚餐。结束了愉快的晚餐后,我还要收拾餐具、洗碗筷——在那之前不能忘了上餐后茶。
身为管家实习,我必须表现得最为勤奋,同时不能面露厌烦。而且,各项工作要处理得足够圆滑,以免让主人和客人担心。这就是我在这五个月来学到的工作方式。
将回收的餐具摆进偌大的洗碗机里时,忽然从背后传来声音。
“真,现在母亲大人在客厅呢”
“哦,你说那个啊……可我要先把碗筷洗干净才行”
我知道这会让阿菜扫兴,但还是如此回答。这时,
“没关系的,这儿就交给我,真大人请去陪伴果菜大小姐吧”
管家吉布斯·伍德豪斯(Gibbs Woodhouse)先生温和地对我说。年迈的管家穿着一身笔挺不见褶皱的西装,做什么事情都是英姿飒爽风度尽显,让我这个实习管家不住心生憧憬。
“看吧,吉布斯先生也说没关系了!快点去客厅吧”
阿菜拽着我的胳膊,一个劲儿地往客厅走。吉布斯先生笑眯眯地目送我们离去。
“不好意思呢,真,你这么忙还要麻烦你。果菜说有东西想让我看,非要和你一起才行,能抽出点时间吗?”
星里梅帛——阿菜和小未的母亲。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柔顺又绵软,像是融进了蜂蜜一般熠熠生辉,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简单没有装饰,却更衬她的美貌动人。微笑中洋溢的温柔氛围,与我小时候见到她时所感受到的竟别无二致。
“呃、那个,好的,吉布斯先生也同意了,就”
见我有些慌张,小未用她小巧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真哥哥,你不愿意吗?”
“当然愿意了。只是觉得,难得你们有机会和母亲相处,我插进来打搅,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我要真哥哥也一起来”
阿菜也好小未也好,自从梅帛阿姨回到星里家后,便缠住母亲不肯松手,动不动就要拍照录像。每当这时,我只好中断工作陪同,而吉布斯先生也总是同意我稍后再继续工作。
我能理解阿菜她们的心情。这几个月间,梅帛阿姨行踪不明,就算后来知道了她在哪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姐妹两人想必是又寂寞又不安。只消想象再也无法与父母相见,我便多少能体会到她们的艰辛。
“我也就趁现在能这样陪陪你们了。等暑假结束,下个学期开始,你们肯定就会把我忘到脑后。挺过这一阵就好了”
梅帛阿姨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这是个好消息啊。最近女儿们对我太冷淡了,如果离开一些日子,她们会不会像从前那样,说着最喜欢爸爸抱过来呢?”
走进客厅接过话头的,是星里家的主人星里卫叔叔。
“父亲大人总是一眨眼就不见了”
“一直离开也没关系”
两个女儿无心的回答宛如两柄冰冷锐利的短刀刺入心中,师父(卫叔叔)仿佛扮演哈姆雷特的演员一般,动作夸张地踉跄着,跪倒在梅帛阿姨的面前。
“哦哦,我的宝贝(my precious),不要说那么伤心的话。爸爸可是如此深爱着你们呢”
说着,师父伸出手,掌心里蓦然多了一束鲜花。阿菜接过师父递来的花,假装打量着,从父亲身上移开视线,显得有些不自在。
“知道啦,不过这样的现在不流行了”
“爸爸有点烦”
“听见了吗梅帛!竟然说什么不流行,我的爱明明是永恒的!”
师父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哭嚎着抱住梅帛阿姨。
“你爱她们,她们都知道的。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梅帛阿姨爱怜地抚摸着师父的头发。见此,阿菜和小未气势汹汹地扑上去,推开了师父。
“不许父亲大人独占!我也要让母亲大人抱!”
“小未也要!姐姐不许插队!”
这时,又有一人登场亮相。
“好了~各位,上茶咯!还有蛋糕作为点心”
这位是穿着女仆装的樱井艾玛小姐。
“啊啊,没有什么幸福比得上为夫人泡茶了!在下艾玛为了夫人,多少加仑的茶都愿意泡,多少磅的蛋糕也愿意烤——喔哇哇!?”
艾玛小姐迈着舞蹈般的步伐,脚下不巧被摆在地上的物件绊到,身子猛然失去平衡。手中的银色托盘飞上空中,盛在其上的茶壶、茶杯和刚烤好的饼干各自沿着抛物线落向地面。
“休想得逞!看招!”
险些跌倒的艾玛小姐大喝一声,紧紧踏住地板,用目不能及的迅捷抓住了飞出去的杯盏,那动作怕是连最一流的运动员看到都要自愧不如。然而,飞得最远的茶壶却依然逍遥在外。
我立刻伸手向飞来的茶壶,可连艾玛小姐都没能抓到,我一个常人又能奈何。于是,我用出了另外一个招数。
“笑容手杖,物品移动!”
下一瞬,我的右手握着魔术用的魔杖,左手上则是本该摔落的茶壶。
“没关系,茶壶没掉”
我将茶壶轻轻放到桌上。见此,艾玛小姐似是放下心来,一屁股瘫坐在地板上。
“呼,太好了……”
站在门口看到了始终的吉布斯先生长叹了口气。
“艾玛啊”
“实在抱歉。我一想到梅帛夫人回来了,就高兴得……”
“你的心情我能明白,不过身为佣人,在工作时也要时刻保持冷静——”
“好啦好啦,吉布斯,茶壶和饼干不是都在吗”
看到茶壶完好无损,我真的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星里家里随处可见名贵之物,每一件的价格若写下来大概是某几个数字后面跟着一连串的零,绕地球一周后穿过我的后脑勺还能再往前飞好远。那套茶具恐怕也是要贵到吓掉我的耳朵。
当然,就算茶壶摔碎了,梅帛阿姨也一定不会生气的。相反,她开心地笑着夸赞我和艾玛小姐。
“而且,刚才遗物的操作相当漂亮。尤其是真,我不敢相信你缔结了契约还不到半年”
听到梅帛阿姨若无其事地说出“遗物”一词,我的心里咯噔一跳。简单而言,它指的是魔法道具。通过与遗物缔结契约,支付一定代价,便可以使用道具中暗藏的能力。直到最近我才知道,自己从小珍爱的笑容手杖,其实也是一件遗物。这话说出来,一般人恐怕不会相信,可它偏偏是真的。刚才让茶壶瞬间移动,靠的也不是我的魔术,而是笑容手杖的能力。
“刚才那个不能算是我的功劳吧,应该说笑容手杖太厉害了”
“您不必谦虚了。真大人也好果菜大小姐也好,为了救出夫人都很努力了”
艾玛小姐代替我骄傲地挺起胸膛。阿菜也插话进来。
“就是。吉布斯先生的特训超级严格的”
“不严格就算不上特训了。不过确实,二位能一声不吭挺到最后,也的确很了不起”
吉布斯先生感慨万千地频频点头。阿菜转身朝向我。
“真,之前说的那个,现在开始吧”
“好嘞”
我回答了一声,然后从怀中取出白色的球,扔向阿菜。她用单手接过球,同时将另一只手握着的阿巾围在颈部,然后轻踩着脚步,把球抛到空中。
“这是要做什么呢?”
梅帛阿姨不解地歪着头。只见阿菜笑着回答,脸上写满了自信。
“母亲大人,您就看着吧”
“开始咯”
眨眼间,我的手中便凭空地(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样——但愿如此)多出了新的白色小球。看准时机,我将新的白球扔给阿菜。阿菜接过,交替地将两个球抛向空中。这是经典的抛接球杂技。
“请看,还有更多的球”
我的手中又出现了两个白球,把它们丢出,阿菜一一接过。现在,她正摆弄着四个球。这是一名灵巧的杂技演员只要稍加练习就能做到的程度。
但,我继续掏出更多的球,应接不暇地将其扔给阿菜。她手上的四个球很快变成八个,忙碌的动作也变得岌岌可危。
“还要继续吗?”
“当然了,就这些哪够”
“那就再加八个吧”
我配合着阿菜抛接球的时机,继续丢出新的小球。方才的对话是我们设计好的,观众恐怕会以为阿菜随时都要接不住而提心吊胆吧。然而梅帛阿姨也好卫师父也好,都丝毫没有露出担忧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和阿菜的表演。
“嗬,原来是玩这一出啊”
卫师父发出感叹。
小球增加到十二个时,阿菜首次没能接到。然而,本以为会落到地上的球,却被她身上的围巾的一角轻轻掂起,再次回到空中。球的数量继续增多,与此同时,围巾的两端也仿佛阿菜的另两条手臂一般,极为灵巧地接住球抛向空中。
最终,阿菜同时抛接着多达三十二个小球,在空中交织出绚丽的轨迹。
“哇啊,姐姐好厉害”
连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小未也面露惊奇,抬头看着在空中纷杂交错的小球。
“怎么样?我操纵阿巾的本事,是不是更厉害了?”
“嗯,不是借助蛮力,而是能让它更灵活地运动了呢。你做得很好,果菜”
听到最喜欢的妈妈表扬,阿菜露出腼腆的笑容。这一瞬的她,可爱得无以复加。不论是开心还是生气,她都能直率地表达感情,这甚至让我有些羡慕。
“我想给母亲大人表演看,所以和真商量,让他陪我练习了”
在梅帛阿姨回来的前一天,阿菜找我商量,说想展示一下使用遗物力量的练习成果,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们想了半天,想出了表演杂技这个主意。在和梅帛阿姨交谈的时候,阿菜手上的动作也一直没有停。
这么说来,我想起一件事。这个表演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停下来。
而且,使用遗物的力量需要付出代价。不同遗物所需的代价不同,对于我和阿菜而言,是体温会上升。虽说这只是普通的杂耍,但眼下阿菜身体承受的负担不算小。我想差不多可以停了,然而听到梅帛阿姨表扬的阿菜愈发得意起来,丝毫不打算停下。
这该怎么办呢——正当我思考时。
突然,随着一声巨响,客厅的门被猛然打开。
“哈呜啊!”
受惊的阿菜乱了阵脚,小球一个接一个落在地上。然而客厅里的人没有顾及她,所有的视线都转向站在门口的那名男装美少女。她显得有些尴尬。
“对不起,我打扰到各位了吗?”
“没关系的,狄拿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我在找真——”
被称为狄拿的少女环视客厅,看到我后便冲我招了招手。
“你现在方便吗?有点事想拜托你”
“呃……”
我不知道这个节骨眼可不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于是看向沙发上的梅帛阿姨和卫师父。
“没关系,你去吧。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和梅帛不会离开这儿的”
卫师父说道,梅帛阿姨也跟着点点头。虽然有些对不起阿菜和小未,不过我还是先去帮狄拿的忙吧。
“那我就先失陪了,等办完事马上回来”
留下一句话后,我便随着狄拿离开了客厅。
*
我深深行了一礼后,与真一同离开了客厅,朝着我在星里家借宿期间使用的个室走去。
请真进入房间。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我劝他坐下,自己坐在床上,然后上下打量着他的周身。
“抱歉打扰你们了,但我时间很紧”
“你找我是什么事情?还有你时间很紧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答提问。反正他早晚会明白的。
“首先,我要向你道谢”
“道谢?我不记得做过什么值得你道谢的——”
“你在澳大利亚救了我一命不是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把你卷进事件里的是我,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你不必为了这个道谢”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
眼前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孩,救了我的性命。
我曾因受挫失意而沮丧,在看到他为了使命挺身而出的模样后,也受到感染而变得勇往直前了。当然,这一点他恐怕无从知晓。
“你就是为了说这个才找的我吗?”
真回望着房间问道,显得局促不安。
“你不必那么见外。真,我只是想和你加深友谊而已”
因无聊的自尊作祟,我曾对他有些严苛。他和我独处时,会感到不自在也是难怪。即便如此,
“你如果讨厌我的话,直说就好”
我笔直地看向他的眼睛。真慌忙否定,脸颊微微发红。
“才、才没有那回事。我也想和你变得要好,当然也要看你愿不愿意才行……”
“干嘛那么畏缩?我不是说了,我也想和你变得要好吗”
“抱、抱歉”
干嘛要道歉啊——刚想这样说,但我还是咽下了话语。看来,想要互相敞开心怀,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和自己的师弟打成一片都要费这番工夫,收下我这个性格乖张的女孩作为徒弟的古雷戈里老师想必是操了更多的心。
“我找你是因为遗物的事”
“啊,嗯”
真露骨地面露难色。见此,我也不忍心向他强行打听,但实在是没有办法。能够依靠的人,只有他一个。
“大概的情况我听说了。梅帛女士遇到一些事情,不得不离开这个家,然后星里家的人们和你一起解决了那个事情,梅帛女士也得以回到星里家,皆大欢喜(happy end)了。日本人习惯说大团圆结局,对吧?”
“差不多是这么回事”
我决定开门见山。
“那个所谓的一些事情,和遗物有关联,对吧?”
“这个么……”
真按住管家服的左侧边,向后退了一步。
“你是藏在了那儿啊。你好歹也是见习魔术师,那么容易被人看透可不好。就算被别人说穿了机关,脸上也不能露出动摇”
“这、这样啊。就是说要时刻保持身为魔术师的警觉,对吧”
“如果说机关藏在了左腋下,那就可以像这样诱导视线”
我站起身,向他演示如何引诱观众的视线。
“原来是这样,学到了”
真十分认真地模仿我的动作。见此,我回过神来。
“才不是!我是在说遗物的事情!”
“哦对了。嗯……这好像轮不上我来说吧”
“什么轮得上轮不上,说到底我被卷入你们之间的事情,都要怪那个什么遗物,害得我被你——”
“被我?”
“看、看光了胸不是吗!”
我气恼地叫着,同时不由得紧紧抱住了穿着的衬衫,感觉自己的脸颊一直红到耳尖。面对事实,真也低下头,涨红了脸。
“那是因为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你是女孩子,不是故意的——哦不,你说得对。是我不好,抱歉”
“我也要向你道歉。话有点跑题了,我想说的不是那个事。被你看到胸算不上大事——也算不上小事,不过那不重要,希望你能忘记”
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了,我慌忙补充。
“哦,我只是作为师姐有点担心你而已,不要误会”
“谢谢你,狄拿。你说的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确实很难受”
真伸出一只手,手中握着那根魔杖。
“这就是我的遗物,笑容手杖”
“我能拿在手里吗?”
“请吧”
我战战兢兢地接过笑容手杖。不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根平淡无奇的魔术用手杖,而且还是初学者——准确地说是儿童样式的。
见我来回把玩笑容手杖,真开口说明。
“所谓遗物,就是魔法的道具。每个遗物都有各自的能力,和遗物缔结契约的人可以照自己的意愿使用其中的力量”
“魔法道具?那种事情怎么可——”
说到一半,我闭上了嘴。在澳大利亚,我体验了许多只能用魔法来解释的事情。
接着,真慎重地组织话语,向我讲述了他所知道的事情:有关遗物,有关制造出遗物的蕾露塔一族,有关原本要继承族长地位的梅帛女士逃离的理由,有关怪盗梅帛,——以及,怪盗怪影。
他讲述的一切都是那么令人难以置信,却和我所知道的事实吻合。不过,有一件事令我不能不在意。
“卫先生为什么把这么危险的事情交给还是孩子的你们来做?”
“怪盗梅帛的任务将由阿菜继承,她会成为怪盗怪影完成母亲的使命。而我是阿菜的搭档(partner)”
“像卫先生和梅帛女士那样吗”
“现在还做不到像他们那样圆满华丽,但总有一天会做到的”
总有一天——说出这句话的真,对未来充满了坚定的信心,令我目眩,令我憧憬。
“换个问题吧。你是怎么得到那个遗物的?”
按照他的说法,遗物十分罕见,一些黑帮不惜花费重金在黑市里交易,以期得到遗物和其中潜藏的力量。
“哦,这个笑容手杖原本是给小孩子用的玩具,很容易买到。我小时候缠着父母给我买,结果使用过度,曾经坏过一次”
说着,真从右手中变出笑容手杖。
“是梅帛阿姨帮我修好了它”
“也就是说,因为梅帛女士的修复,笑容手杖才变成了遗物,是吗?”
“我认为是这样。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它其实是遗物的”
他的讲述符合逻辑,但我还是难以释怀。到底是什么让我在意?正当我细细回忆时,房门被猛然敲响。
“什、什么情况?”
“冷静一点。借助视觉以外的感官判断情况,是魔术师必不可少的能力。根据脚步声和敲门的节奏,应该能猜到门外是谁吧?”
说着,我走到门口,打开门,只见是古雷戈里老师。
“哦哦,狄拿你在啊,太好了。我有要事跟你说”
“要事,是吗?”
我没有让老师进入房间,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没错,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