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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距离冥王星有多远?(2 / 2)




“不不不,曲子我们不是已经收到了吗。暂定的那首。您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我没能拒绝,只得约好见面。第二天放学后,我独自来到位于道玄坂的办公楼。



办公楼所属于一家大型唱片公司,楼层指示牌上貌似附属公司的名字一直排到顶楼。来到接待处,便立刻看到邦本先生巨大的身体。体态看起来比第一次见面时更丰满,大概是因为他穿着初夏应季的短袖。



“村濑先生您好,这次劳烦您百忙中光临敝公司。”



跟着邦本先生,我们来到地下二楼的工作室。房间宽敞得能踢五人制足球,里面那一整面墙贴着镜子。我和邦本先生轻声走进屋子时,四名男女正面朝镜子(也就是背对着我)跳舞。清一色的黑色背心和紧身裤,匀称紧绷的四肢随着浑厚的节奏搏动。



我僵在了门口。



因为曲子我熟悉。是我提交的那首暂定的曲子。



四双手臂呈几何学起伏,刻画心电图般的致命节拍,随着反复从明到暗的舞步,变换得目不暇接。伴奏和我提交的样带完全一样,只经过草草修正,不加修饰。其中的歌——



听到震动镜面的歌声,我差点停止心跳。



不是样带里我的声音。



眼前四个人的歌声中混着被汗打湿的喘息,却依然力度饱满,锐利得几乎让人触电。



结果我完全没注意到邦本先生劝我在椅子上坐下,站在工作室的隔音门旁边一动不动,看得入迷。



全曲结束,墙边大概是教练的中年男性停下音乐,朝这边微微低头。这时那四个人终于注意到我。



“村濑先生?”



“您来了呀!”



“初次见面,太棒了我好感动!”



四个人立刻围住我,纷纷要握手。面对活力洋溢的眼神和率直的赞赏,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和之前舞蹈视频给我的印象相比,每个人看起来都年轻很多。当然大家都比我年龄大,差不多是大学生,两名女性可能不到二十岁。



我从PNO出道的时候就一直在看,很荣幸能让崇拜的乐手提供乐曲,您写的曲子真的很棒——听他们说个不停,我缩起身子。最近老是忘记,其实我本来挺怕生,还没有习惯当面被人夸奖。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窘态,邦本先生帮我解围说:“抱歉打扰大家了,继续练习吧”。



之后整整一个小时里,我近距离看着四个人表演。



到了休息时间,邦本先生带我打过招呼离开工作室。据说课程会一直持续到夜里。



邦本先生提起要不要再聊聊,于是我们来到办公楼一楼的咖啡店。



“亲眼看到,感觉果然不一样吧?”



点单之后,邦本先生感慨不已地说。



“是的。特别是舞蹈——完全不是一个感觉啊。”我说着点头。“一边跳舞还能一边用那么大音量唱歌,我好吃惊。”



“四个人都能唱嘛。虽然按分配是唱歌和跳舞各由两个人主要负责,但全员在两方面水平都很高。嗯……虽然细节上需要下工夫调整,比如轮流带动旋律,或是互相补充舞蹈动作等等,但应该能展现出一个像样的‘歌舞’组合。”



要是换成我,演奏时在舞台上走两圈就觉得呼吸困难,发声很吃力。而他们能在那么剧烈的运动中踩准节奏,音量和音程也很稳,简直不可置信。



“一边唱歌一边跳舞的组合呢……是我悲壮的决心。”



静静注视着端上来的咖啡,邦本先生的低喃声微微带着热量。



“我从小是看着杰克逊五兄弟(The Jackson 5)长大的呀,从很久以前就觉得憧憬。在过去,艺人边唱边跳是黑人的专利。不光迈克尔(Michael)和珍妮(Janet),还有天命真女(Destiny's Child),克里斯·布朗(Chris Brown),Ne-Yo等等,全都是我非常喜欢的大明星。只不过——”



邦本先生用咖啡润湿嘴唇。



“最近美国完全没有新的Dance & Vocal艺人出现。单人姑且不论,组合是一个都没有。舞蹈这种表演绝对是多人组合更卖座,然而并没有出现。当然,兼具两方面才能的人很难发掘到吧,这我知道,但并不是不存在。毕竟是那么个音乐大国,还是舞蹈大国,洗练的选拔系统和文化已经根植在生活当中了。”



我对美国的R&B和舞曲也不是那么熟悉,但要说唱歌和跳舞都在行的组合,还真一时想不起来。



“不可思议对吧。我们同行之间偶尔也会讨论。关于原因,已经有几个听着很在理的说法。比如美国人通常讨厌‘商业化批量制造’的艺人,也就是说,由公司主导成立并仔细制定营销战略的组合容易招致反感。像The Monkees就到处被人批评。”



“但Dance&Vocal的组合只能靠公司主导才有可能成立呀。”



“正是如此。唱歌和跳舞水平都达到专业级别的出色人才,还要不止一个人,他们凑巧意气相投成立组合,脚踏实地地通过活动打出名声——这种奇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现。所以只能靠公司投入成本来发掘培养,无论如何都会带上商业的味道。”



邦本先生说道,苦笑着晃了晃巨大的身体。



“另一个说法,是现在有才能的舞者都去玩Hip-Hop了,所以就算也有唱歌的才能,也不适合Dance&Vocal。这也有一定说服力。此外,还有说法是全国的平均舞蹈水平太高,普普通通的舞者不够出众,只能专注在唱歌或者跳舞其中一方面才能有所成就,等等。”



一口气喝掉半杯咖啡,邦本先生放下杯子压低声音。



“但,刚才的说法全都错了。”



“……诶?”



我眨眨眼睛。只见邦本先生含笑说道:



“只不过是马后炮,找理由强行解释罢了。近几年K-POP的发展就证明那些说法完全错了。”



“哦哦,确实……”



以BTS为首的韩国超级明星们如今已经风靡全美,提起“唱歌跳舞的艺人”,想到的已经全都是K-POP。



“所以呢,在我看来——”



邦本先生嘴上浮现笑容,其中大概有一半是自嘲。



“美国的音乐界只不过在害怕。”



说到这儿,他暂时停顿,从观叶植物的空隙看向大楼外的天空。阴云就快遮住倾斜的阳光,不知是不是快下雨了。



“要想在唱歌和跳舞两个领域做到极致,就必须是足以接替迈克尔·杰克逊地位的人。可是那么卓越的才能不可能再出现第二次。既然如此,就该有自知之明,专注其中某一方面……我觉得他们是自己给自己设下限制,畏惧Michael的幻影,选择放弃。可韩国那些人不一样。他们毫不畏惧地不断挑战,赢得了成功。真不甘心,那本来是我想做的事情。不过现在也还不晚,因为我有幸遇到了那四个人。”



我注视着邦本先生的侧脸。



这个人——



也是为了失去才把生命抛进战场当中。



“哎呀,抱歉!一把年纪了还讲一堆幼稚的话。”



邦本先生破颜一笑,语调变得大不一样。



“能遇到村濑先生也是种幸运,因为没有好曲子就没法开始呀。现在带着舞蹈一起看,我已经确信能行。您觉得怎么样呢?”



“……哦哦。是的。呃……”



我心情复杂。



刚才看到的效果的确让我受到冲击,而且皮肤火辣辣的感觉告诉我,他们具备登上人气明星地位的气质。可是,在我看来那首曲子还不太行。



事到如今——我没法说“果然还是就用现在这首吧”。



一半是脸面问题,不过另一半果然还是对曲子本身不够满意。尽管差点被四个人舞蹈的气势说服,但冷静下来只关注曲子,便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行,不能用这种东西。



邦本先生笑得肚子一阵摇晃。



“哎呀,真是抱歉。我是有一点点期待,觉得带着舞蹈效果一起看,村濑先生您说不定会改变想法。”



“……不能否认,我的确有点动心,但果然还是……对不起。”



“就猜到您会这么回答啦。怎么说呢,村濑先生您——”



说到这儿,邦本先生停顿一下,看着我的脸寻找答案。



“好像被施加压力反而觉得享受,然后能拿出更好的成果。”



虽然完全没这回事,但我还是尽全力虚张声势,苦笑着点头了事。不能再被看到丢脸的样子了。



感觉是时候告辞。邦本先生拿起账单起身。



结账后,我们离开大楼。邦本先生也要去车站,于是两人一同走在路上。



“可是村濑先生,不只是学业和PNO的演出,还要作曲,这样一来时间总是不够用吧。真亏您能顾得过来。”



沿着道玄坂坡道往下走,邦本先生说道。



“不,其实顾不过来呀。成绩不好,作曲也一直没有进展。”



“是吗。不过演出好像状态很好,那就比什么都强。每次我都会在视频上看,哎呀,真的是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看头。”



对此我只能难为情地笑笑。与其说是每次有意在不同方向下功夫,不如说是每次都身陷不同的事态,不可避免地体现在舞台上,这才是真实情况。



“这个月也有演出是吧。听玉村先生说预定方面出了点问题,不过票已经卖光,说明问题解决了对吧。”



“……诶?”



我朝邦本先生的脸看去。这时我们刚好穿过路口走进车站。



“玉村?是Naked Egg那个?”



“没错。您们这个月的演出,是那边办的活动吧。玉村先生还倒苦水来着,好像是管这事的员工跟PNO谈好出演却突然辞职,事情要告吹了。”



不是,等下,我可没听说过。而且出演的委托本来就拒绝了。管这事的员工是说柿崎先生?怎么回事?



“玉村先生也真是的,他自己干活那么卖力,却遇不到好员工,部下老是闯祸,感觉他一直在到处给人擦屁股。哎总之解决了就好。我很期待您们的演出。当然新曲子也是!虽然很辛苦,但还是加油啊。”



那今天就告辞了——邦本先生说着低头致意,快步朝东急线检票口的方向走去。



我吃惊得过头,心里一片混乱,完全没能开口问个清楚。



在车站等车时给黑川小姐打电话,让她帮忙确认,随后我坐上山手线前往新宿。



来到“Moon Echo”时,黑川小姐已经大致了解情况。



“出演者里真的写了PNO。和我们这边是同一天啊,六月二十四号。”



黑川小姐满脸愁容地说着,伸手指向电脑屏幕。



上面是联合演出的官方网站。五组出演者当中,PNO明显被放在主要位置。



按网上的消息,这次活动早在三个月前公开,当初好像没卖出多少票。而今天追加公开PNO出演的消息后,门票一瞬间卖光了。



当然,有不少人注意到这和我们六月在“Moon Echo”的公演日期相同,觉得可疑,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强的戒心。



“刚才我就一直在给Naked Egg打电话,但打不通。另外柿崎也不接电话。麻烦了……怎么回事啊。”



“我们这边的演出票也已经开始卖了吧?”



“眨眼工夫就买光了。”



这是Naked Egg擅自(误会?)搞出的事情所以和我们无关——也没法这么简单处理。为了看PNO付钱的观众也太可怜了。



“我还听到柿崎先生和我们谈好出场之后辞职的说法。”



不会是他说谎,跟公司报告说“PNO会出场”吧?



“不。”黑川小姐皱起眉头抓着头发。“他那人有点轻浮,但不会做这种不讲仁义的事。”



“是,是啊……”



真为我自己丢人,哪怕只有一瞬间,也的确怀疑过他。明明受过那么多照顾,还没能报答过他一次。



“小真,你记不记得说过什么话可能被理解成同意出演?哪怕有一点可能也算。比如跟柿崎或者玉村经理。”



“不,完全没有。而且柿崎先生自己都说过,让我无视那些委托。”



“对吧。其他成员……虽然也要确认一下才能肯定,但我们这边肯定没人说过吧。”



就是说,能想到的是玉村经理的独断。



那个人干得出来,而且有前科。



黑川小姐长出一口气。



“总之这事我来处理,你们无论被谁问到都说自己没法回答,让他们来找我。网上也什么都别写啊,比如视频的评论之类的。”



说这话时,黑川小姐眼里的透出的神色近乎杀气。



*



响子小姐也特地在巡演期间从台湾发来消息。



“听说日程上出了问题,没事吧?”



尽管惊讶为什么事情会传到她那里,但我还是立刻打字回复:



“虽然不太了解情况,但经纪人会帮忙处理,应该没问题。”



看到响子小姐接下来的消息,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玉村经理来我这边了,听他说了一点。”



玉村经理到台湾?为什么?啊不对,他和响子小姐也认识来着,而且介绍我们和响子小姐认识也是通过那个人的关系。



“好像是员工跟PNO搞出双重预约之后直接辞职,搞得他特别难办。”



我攥紧了手机,在自己狭窄的屋子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的是柿崎先生的错吗?



不,肯定是玉村经理撒谎。这时候去看响子小姐在台湾的公演,也是因为知道日本这边要闹出事情,于是提前避难了吧?



“那个员工大概是柿崎先生,但他应该没干这种事,估计是两边有什么误会。”



说出“误会”这种姑息的措辞,真觉得自己窝火,但又没有玉村经理撒谎的确凿证据,而且响子小姐和他关系好像还挺好的……



“是吗?总之真挺倒霉的。你们已经找到事务所来着?这种时候能帮忙打理吧。”



“是的。经纪人是我们经常去的录音棚的老板。”



“那就好。毕竟最好把精力集中在音乐上。”



虽然想再仔细问问玉村经理都和她说了些什么,但她还在忙着巡演,而且刨根问底也不太合适,于是文字交流就此结束。



之后,志贺崎京平也联系过来。



先是伽耶打来电话。那是我们发觉双重预约后过了两天的晚上。



“爸爸很担心……就是,演出的事。说是想和学长聊聊。可以吗?”



“咦……哦,嗯,是可以。”



他要说什么呢。我紧张地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等着。听筒里传来动静,不久后悦耳的浑厚男声流进耳朵。



“久疏问候了。我是京平。”



“啊,您好。久疏问候。”



尽管只是语音通话,我还是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听说是预约时间弄错,出了纠纷?”



“呃,嗯,是的。出了点问题。那个,绝对不会给伽耶同学添麻烦——”



“啊啊,这方面我没担心,没事的。我听玉村君说了啊,说是想直接找PNO结果一个自称经纪人的女性不帮他传话,哭着来问我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



说起来那人和志贺崎京平也有联系。这交际之广,脸皮之厚,让我无话可说。



我好不容易开口,正想回答,却被志贺崎京平抢先继续说:



“话虽如此,想必事务所也有自己的方针。已经找事务所拜托经纪人处理了吧?”



“……是的。是经营录音棚和livehouse的公司。”



“如果是这样,我这种第三者就不能跳过经纪人直接找你们了呀。而且这次好像牵扯到合同之类的,还挺复杂。听说是负责联系你们的员工找PNO出演,事情没谈完突然辞职了吧。然后其实根本没谈成对吧?玉村君也够倒霉了,总是被部下坑。”



“不,这个,呃。”



我一时间没出声,暗自忖量。



如果只听玉村经理单方面的说法,可能会有这种理解。黑川小姐叮嘱过“无论被谁问到都什么也别说”,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擅自把事情推进下去的,应该不是那个员工。那人叫柿崎,但他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六月二十四号已经有安排,还说过既然没法出场也没办法。”



“是吗?唔,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呀。”



真想问问他听说的是什么情况。但正在犹豫时,志贺崎京平的语调变得明快。



“不管怎么说,真琴君你们自己什么都不管,完全交给事务所就对了。毕竟之后估计还有退票之类的麻烦事。”



退票。对啊,是会变成这样。谎称艺人出场来卖票,差不多算欺诈了。



如果出了什么事,来和我商量啊,志贺崎京平留下这句话后挂断电话。



我盯着变暗的手机屏幕,身体用力靠上椅子,懒散地伸开双腿。



柿崎先生,你现在跑哪儿去了?再这样下去要缺席审判了啊?



响子小姐,邦本先生,还有志贺崎京平,三个人对玉村经理的评价都还挺友好,这让我在意。



估计他对地位更好的人恭敬得要命,然后把问题的责任都推给部下。按柿崎先生的说法,玉村经理的所作所为至今没被挂到网上只不过是运气好,但实际上靠的并不只有运气,还有这种走独木桥似的处世方式吧。



我叹了口气,扔下手机。



自己发愁也没用,只能全部交给黑川小姐。我这边还要赶上月末截止的作曲期限。



但,在电钢琴谱架上打开五线谱本,扣上耳机,呻吟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想出一小段乐句。



明明自己没受任何损失,胸口却一直有种压迫感,没法集中精神作曲。



这感觉真奇妙。



与其说是不安,更像是精神高涨。



刚才志贺崎京平提到“玉村经理说想直接联系PNO”时,这种奇妙的痛觉便在肋骨内侧戳动,让我忍不住想要开口说可以帮他联系过来。为什么?



玉村经理实在让我吃够了苦头,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



明明没什么可说可做的才对,但为什么还会这么想?



不行了。别想没用的。响子小姐不也说过要集中在音乐上吗?我咬紧嘴唇,手伸向键盘。



音符仿佛海底的沙粒,从指尖零落。



*



和柿崎先生再会,是隔天的事情。



放学后,大家和以往一样来到“Moon Echo”,到六楼的办公室找黑川小姐,发现柿崎先生也在。



“真的非常抱歉!”



他突然跪坐下来道歉,我被吓到了。



“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哎,我真是……”



柿崎先生声音哽咽。他皮肤晒黑了不少,胡子拉碴的,和之前比完全变了副模样。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T恤加牛仔裤,随意至极。



“听说是用剩下的带薪假骑自行车旅行去了。”黑川小姐无奈地说。



“毕竟以后很难请到长假……”



柿崎先生垂头丧气地嘟囔着,让人怎么也没法责备他。



“休假是可以,至少别手机没电就不管啊。”黑川小姐道。



“半路开始嫌麻烦,就没再充电。我已经在反省了。”



接着,柿崎先生再次转向我说:



“我发誓,自己清清楚楚对公司说过PNO没法出场,绝对没撒谎让他们宣传你们出演。”



“我知道的,这个别担心。”



柿崎先生靠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他比上次酒会时更瘦,脸颊就快能看出颧骨了,下眼皮阴沉得好像拿手指蹭上了焦油。



“况且我上个月过半之后就再没去过公司,也用不了公司邮箱的账号……”



“我和活动相关的人还有出演的人打听了一下。”黑川小姐说。“大家都说一直在和你用邮件交流。”



“所以说,那是接替工作的人拿我账号和其他人联系……”



“诶,是伪装成柿崎先生你做的?”朱音睁圆眼睛。



“是不是伪装不知道,但不知情的人确实会觉得是柿崎。”



黑川小姐说着,同情地看了一眼他丧气的后脑勺。



“本来找到另一家办演出活动的公司收留我。”



柿崎先生呻吟般的声音啪嗒啪嗒地在他两脚之间落下。



“昨天他们发邮件告诉我还是算了,说没法雇我这种闯祸跑路的人。这一行有什么流言立刻就传开……”



“诶,为啥!不是被诬陷的吗!?”



“是没错,但眼看活动要开始的时候扔下不管辞职,说什么别人都不信啊。毕竟这行业里玉村经理更有发言权。”



“那今后不是再也没法干这方面工作了吗?”



诗月带着哭腔说道。柿崎先生的脑袋垂得越来越低。



“可能吧……毕竟干这行靠信誉。”



办公室笼罩在沉闷的气氛中。本来就是七个人挤进狭窄的屋子,实在让人喘不过气。



“感觉好累啊。今后每次遇到还要一遍又一遍解释我是无辜的。而且坚持留在这一行,难免再和玉村经理扯上关系。我可不想看见那人的脸了。”



柿崎先生慢吞吞地起身,动作僵硬得好像在狭窄的管道里生活了几十年。



“要是不执着于音乐相关的领域,估计还能找到什么工作吧。那我走了,这次真的给大家填了麻烦,实在抱歉。今后我会继续支持PNO的。”



柿崎先生像幽灵一样从站在门两边的诗月和伽耶之间穿过,离开屋子。没人能开口留住他,嘴里黏糊糊的,只剩下苦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