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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学园都市最大的禁忌Safety_Zero,Control_Free.(2 / 2)


景色摇晃了。



又有什么东西崩塌,化为了一股从上而下的灰色飞瀑。



不,从花露过爱的右肩到半边脸上覆盖着的东西,是大量的老鼠。



“噫。”



她试图尖叫,但为时已晚。



就连本来要靠它才能支撑起“分解者”的身体的巨大乌鸦,也逐渐脱离了她的控制。内外皆是。老鼠们淹没了她的身体,无情地潜入少女的袖口和前胸。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少女不相称的浑厚咆哮炸裂开来。



红色散落。



但与警备员(Anti-Skill)不同,过爱并没有立刻停下动作。可能是想使用控制小动物的药物吧,几根装满七彩液体的试管如同最后挣扎一般飞过空中。



在老鼠们的毛皮深处,什么东西向白井猛地一瞪。



在宛如洪水的吱吱声之中,那细小的声音敲打着双马尾少女的鼓膜。“分解者”花露过爱确确实实地这么说道。



还·没·有·结·束。



“!!”



竭尽最后的力量,白井黑子一次性放出了三根金属箭。



鲜红的血液散落,双马尾少女皱了皱眉。



成千上万的老鼠们像是散碎的沙块一样丧失了形体。被插中的似乎只有老鼠们,那里已经见不到白衣少女了。



是已经被啃得看不出原形了吗?



不,



“……不锈钢,水槽……”



在像巨大的攀爬架一样十字交叉着的钢筋之间,有什么发着银色的光芒。本来似乎是个茶水间,不锈钢制的洗涤台下方连着的金属管垂直延伸着。管道很长很长,一路连接到地面。



当然,排水口的宽度是比白井的手臂要细的。即便如此,双马尾少女也无法排除这难以置信的可能性。尤其是水槽里还掉了好几根拔掉了橡胶塞子的试管。白井想起了骨子里都浸没在暗部中的那名少女的通称。



“分解者”。



如果是暗部,甚至还属于厌普性的过爱的话,也不是做不出像是溶解掉自己两百多根骨头的事情。



“咕……”



到极限了。



白井黑子的身体晃了一下,这回是真的从钢筋上踩空了。



12



粗略估计少说也有十层楼的高度。



所以失去平衡的白井黑子已经没救了。就算正下方的大人们抱着足够厚的垫子等着也够呛吧。



即便如此,她的身体仍被一股湿哒哒的声音裹住了。



是那堆被“分解者”彻底破坏了的腐烂建材。如果说这座像是棉花和灰尘的山原本是钢筋混凝土和钢化玻璃的话,到底有几个人会信呢?



“白井!!”



在少女的身体深深地沉进去之前,有人喊了出来。



条形码发型加眼镜的警备员(Anti-Skill)乐丘丰富伸出了手。阻力很强,白井仿佛要被无数的小手拖拽进去一样,这时大叔的手不自然地膨胀了。他用肌肉的力量强行把少女扯了出来。



仿佛是得了热病。本应得救了的白井黑子,别说站立,似乎就连用手去撩一下沾满汗水的刘海的力气都不剩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张开了颤抖的嘴唇说道。



“……还……”



“?”



“‘分解者’还在逍遥自在……快点,调查一下下水道!!”



“但,但是白井同学,你要马上接受治疗才行。我现在就联络医院。真有必要话我就算用警备员(Anti-Skill)的直升机也——”



白井黑子精疲力竭地抓着乐丘的胸口。



如果要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别人的话只要御坂美琴就行了。今晚明明努力到现在,却连她的尾巴都抓不到,这算什么事啊?但是,现在不成为他人的助力是不行的。如果选择了安全、合理、消极的道路,这个大叔会连礼物箱都不打开,就这么颓废下去。这点是肯定的。



她一副要吐出血块的样子喊着。



“你不是想成为家里的荣耀,为此当上了学校的老师,甚至还志愿当上了工作危险的警备员(Anti-Skill)吗……!”



“……”



“那就,不能在这里放她逃走啊……阻止下一次牺牲,挺起胸来。所以快点!!”



大叔的视线左顾右盼,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然后他轻轻放下了白井黑子的身体,像弹簧一样猛地跑了出去。



谁也不会尊敬他。



即便如此,他也要作为守护治安之人,作为一个教师,贯彻自己的义务。



13



学园都市最大的禁忌。



滨面一行,只能依靠这句话。



伪造工匠帐篷里那块卡片大小的硬盘。如果答案就藏在这个被加密了的储存器之中就好了……



“从地下走吗,滨面?”



泷壶用手指摆弄着刘海说着。



似乎是在意额头上的汗把头发粘住了。虽然用艾灸一定程度上缓和了痛苦,但那也逐渐到达极限了。总之,不是长久之计。



滨面不敢说出口。



他担心一说出口,一切就会从那里开始瓦解。



“嗯,嗯嗯。虽然好像到处都有监控,但这样至少没有被卫星看到的风险。”



虽然他们正在走地铁站,但在这过于密集的学园都市里,顺着过道一直走的话即使逛到另一个车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第十一学区和第二十三学区之间,前往机场的终点站应该就在附近。在地下走的话应该是能走到目的地的。



『……原本在少年院里的那些孩子们,就算是警备员(Anti-Skill)也不能设计成搜查时出了意外的样子。』



他们和某个似乎在嘟囔些什么的女性擦肩而过。



是在通过自言自语来整理脑海中的思维吧。那个长长的头发绑在两边,露出肚脐的女高中生把似乎是军用的手电筒当成指挥棒一样旋转着。



『也就是说,只要我没被杀就还有救出他们的可能。那个〇童理事长,搞这么大阵仗是打算回馈以前的相识吗?真是灯下黑。那我就借用一下警备员(Anti-Skill)的法医所使用的停尸房里的空房间吧……』



无论是走陆路还是空路,那座垃圾山肯定是要运到城市外边的。



那些从家电垃圾里提取个人信息这类数据的家伙,如果从他们手上借到特殊的螺丝刀,也许就可以窥见这用胶带贴着“救生索”几个字的硬盘的内容了。



(……虽然得先确认那些家伙是不是还活着。)



警备员(Anti-Skill)在招摇过市这件事就连滨面都知道。往常的规则不再适用。先不管暗部深处的人员打成什么样了,总之先假定末端人员都被击垮了比较好。无论是早早就被击败,还是在慌忙逃窜,总之他们平常的生计是做不成了。



说起来……



“诶?那个穿着袴的家伙跑哪去了?”



“不知道。”



回头一看,只剩人群了。



滨面对此很在意。毕竟虽然只是症状疗法,但要是没了那个袴之少女的话就没法治疗泷壶了。滨面没法做专业的艾灸。真要说,这要有专业牌照的吧。但是另一方面,对方也没有陪滨面他们到最后的义务。



病人和没用的无能力者(Level 0)。



终究只是一时兴起背负的责任,果然还是太重了吗?



“……别找了。默不作声消失也可能是她自己的关心方式。”



“嗯……”



这样的话,就不能期待额外的治疗了。



必须要在泷壶的高烧复发之前离开城市。



“马上就到第二十三学区了,滨面。”



“果然从地下走是对的……现在就算学区之间全是哨卡也不奇怪。”



他们寻找着通往地上的楼梯。



平时虽然没意识到,但垃圾山还是挺恶心的。从远处就能看到灰色的峰峦。家电垃圾和废车等金属制品还挺多的,堆起来能有旁边建筑的三层楼高。那么多的量连道路都能埋没。



但是,实际靠近了看后。



“……‘拾荒者’呢?”



“可能圣诞节休息去了。”



看不见手电筒之类的照明光。也不知道山会从哪里崩塌。虽然他很不想爬上去,但地面的视野有限。一边注意着突出的金属和玻璃碎片,滨面走在前面为确保泷壶的安全而探路。



一片静寂。



立于山顶望去,仿佛是一片银色的沙漠。



虽然滨面肯定是不想突然和“拾荒者”枪战的,但一个人都没有的话还是有点不安。也许他们也算是暗部的人,已经被警备员(Anti-Skill)全部镇压了,然后警备员(Anti-Skill)全都拿着枪在那埋伏我们?类似的想象不断在脑海中打转。



“怎么办……?”



“也不能干站着。总之试着找点什么吧。”



越是这种时候,泷壶的冷静沉着越是令人放心。但她明明才是最理解现在每一秒都有多宝贵的人。因为虽然艾灸让她稍微安心一点,但高烧的痛楚不知何时会从体内破壳而出,死灰复燃。



“‘拾荒者’如果会进出这个地方,绝对不会空手来的。他们有车。如果能找到停泊的车,从车牌应该就能知道车主。如果不行,只要有轮胎印什么的就……”



可是,虽然指示很明确,但具体该怎么做却完全不知道。什么也找不到的不良少年打开了附近埋着的冰箱的门。



“……”



他皱了皱眉。



关上了满是褐色污渍的冰箱以后,慢慢地深呼吸。



(原来是这样找值钱的东西去换的吗……)



计划落空了。这样的话就是四面楚歌了。真就什么也没有吗?这么大的垃圾山,至少会有一样能用的东西吧。



滨面握住了口袋中硬硬的那个感触,取了出来。



“告诉我特殊螺丝刀的所在之处,尼古拉斯金币。”



咚。



响起了金属板被踹飞一样的声音。



“哇!”



恋人泷壶理后叫了一声。二人战战兢兢地望去,有什么斜斜地插在那里。是一个画着“!”的黄色菱形道路标志。意思是有其他危险请注意。然而,如果边上没有辅助标志注释具体是什么的话……在传言中,也可能是非科学的存在造成的危害。



(……单纯是恐怖事件,该不会实际有幽灵什么的在那徘徊吧。)



刚才的金属声似乎是这个标志发出来的。问题在其根部,有什么埋在垃圾之中。是一块铁板,不对,是门。一扇双开的铁门。



“滨面,这不就是……”



“金属集装箱?”



但不是普通集装箱那么简单。



插在垃圾山里的集装箱就像隧道一样形成了一个自由的空间。四方的地板甚至是拆掉的,露出了向下的楼梯入口。



14



乐丘丰富单手将一个附近的井盖抬起,随后跳入了漆黑的地下。



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



他从随身携带的装备中拿出一个结实得可以当成警棍使用的手电筒照向周围,发现这里意外地宽敞。下水道也有各种各样的形式,而这里的构造则是中间一条污水沟外加左右两侧各一条狭窄的混凝土通道的形式。



除了水流的声音,乐丘还能听到一种类似机械的声音混在其中。



这道低沉的嗡嗡声,很像是深夜里冰箱运转时发出的声音。



“?”



同时手电筒发出的光被什么东西反射了回来。



有什么透明的东西附着在墙壁与通道的地面上。那是某种粘液拖拽后留下的痕迹。条形码眼镜大叔拿着手电筒,沿着留下的痕迹前进。



在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最开始,乐丘还以为那是一个矮小的人在头上披着一层毛毯。



“是、是谁!?”



大叔叫道,将手电筒的光朝向那边。



其实他一半以上的行动都是受恐惧所驱使,不过这么做似乎是一个错误。因为即便看向黑暗深处也未必能抹去心中的不安。



『咦……?』



眼前的身影呈现出肌肤的颜色,不过实际上应该用“一堆”来形容比较合适。纤细的腰部和大得不成比例的胸部都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团如同融化的冰淇淋一般的肉块。整体上像是一座1、2米高的小山。不过,在其表面上有一张扭曲的人脸,连左右两眼的高度都不一致。如果只有肉的话或许还可以当作怪物或是厨余垃圾,不过满地脱落的长长黑发看起来却意外地娇艳。



『咦……怎么回事?不对劲呀,我怎么变不回去了……』



“咿!”从大叔的喉咙中传出这样的声音。



他本来打算尖叫,但或许是因为喉咙不断颤抖的缘故,他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



肉块朝着光源转了过来。尽管这黏糊糊的一团让人根本分不清那边才是正面,不过这个动作却意外地有点人类的感觉。



咯吱、嘎吱,传来某些坚硬的物体互相碰撞的声音。



乐丘丰富还以为是牙齿或是骨头之类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不过仔细一看,反射了手电筒光亮的东西要更加无机质一些。奶油色的肉块正在不断吞噬的,是一些装有彩色液体的试管。与其他的试管不同,上面塞着的是蓝色的橡胶帽。



看来她从刚才开始就将那些液体倒在了自己身上,但即便如此也依然“变不回去”。



(难道说这些是什么治疗药吗?只要把那个东西弄到手我就能把白井同学救回来……!!)



『算了,无所谓了。』



即使变成了这样一副惨状,肉块还是随口说道,并将几根试管扔到了旁边。



乐丘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要往那边看过去的欲望。



尽管变成这样,但她依然毫无疑问属于暗部。



一旦展示出丝毫的破绽,就会立刻被她干掉。这样的预感如同厚重的墙壁一般压向乐丘。



『嘻、嘻,浇上自己开发的细菌让自己的身体崩坏,是不是觉得我真可怜呀?真是污秽不堪,我已经被污染得如此不堪啦。甚至都能听到细胞破裂的声音了,噗叽噗叽。嘻嘻,嘻嘻嘻嘻,这么可怜的女孩子除我之外再没有别人了吧!』



肉块扭动着身体。



很快便连这样的动作有什么意义都忘记了吧,少女继续说道。



『喂,快说我好可怜呀。皱紧眉头嘴上说着真惨然后在暗中偷偷窃笑吧。如此一来,我就一定会作为暗部的传说之一永远存在于世间……没关系,生命不过是一种超自然的东西罢了,就算失去了也没关系。我会与暗部融为一体……』



“啊啊……”条形码眼镜大叔呼出一口气。



然后再次面向少女,坦率地说道。



“不必在乎时间的流逝,将世界上的问题全都推出去,然后永远地四处飘荡。这是多么无忧无虑又令人羡慕的人生啊。”



『咿!』带有肌肤颜色的肉块往回缩了一圈。



『咿咿咿咿!!等一下,别这样啊。我已经无法从这里脱身了,人生也完蛋了!已经无药可救了,要是你不能好歹鄙视我一下的话,我不就会永远变成一个半吊子了吗?我可不想变成一个没有留在任何人记忆中的平均点,那样的话我还不如被尽情玷污要好呀!!』



随后传来一道黏糊糊的水声。不知是因为踩空了,还是主动跳了进去,带有肌肤颜色如同小山一样的肉块落入了污水中,随后便消失不见了。与其单纯地说是沉入水底,不如说是溶解掉了更加贴切。



乐丘丰富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少女曾说自己已经无药可救,然而大叔不知为何总感觉她会永远保持那样的状态。从一切束缚中得到解放的少女身上,说不定连名为寿命的枷锁都已不复存在。



至于这是否可以称得上是幸福就另当别论了。



乐丘将几根掉落在通道的地面,上面还留有透明粘液丝线的试管捡了起来。虽然他并不知道哪种颜色的液体才是解毒剂,但是对方已经特意用蓝色的橡胶帽将试管区分了出来。安全的蓝色,也是那名少女最后所依赖的蓝色。去拜托别人分析一下成分也肯定没有坏处。



然而。



就在这时。



『嘻嘻。』



污水发出了声音。



吓了一跳的乐丘将手电筒照了过去,然而并没有什么东西从浑浊的河流中探出头的样子。尽管如此少女的声音仍在继续,就好像那位希望自己被城市中的污秽所涂满的少女已经彻底扩散到了整片污水之中。



『说起来有件事我之前好像忘了问,你是属于好普性还是厌普性?位于暗部的哪个阶层?』



“……啊?”



大叔完全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而此时污水轻轻地泛起了涟漪。



『咦?难道你以为已经落入这般田地的我还会在这时候跟你搞一些奇怪的把戏吗?我现在已经从一切事物中解放了出来,满足得不得了呢。是的,没错。和你说的一样,我已经成为了从世间的一切解放出来的存在。……双胞胎这种存在,要是一直待在一起的话可是会意外地感到拘束呢。其实我一个人就什么都可以做到。虽然将一部分机能分给了妖宴,但其实我一个人就可以分解掉城市中的污秽。』



哗啦哗啦的水声越来越大。



本来就已经刺鼻的恶臭,如今变得像是一道透明而厚重的墙壁一样了。



『我想要分解掉所有的东西。所谓“双胞胎的羁绊”那样的幻想也是,我自己也是。我想要从这些当中解放出来。』



大叔呼吸错乱,汗珠从前额以及头顶喷涌而出。



然而少女并不在意。



『现在的我是不会说谎的,毕竟我也没什么说谎的理由呀。所以我在问你,你在暗部当中到底处在什么位置。既然直到现在我们都没碰过面,那你应该跟我们处在不同的阶层才对。』



“等、一下……”



少女的话语中有股不可思议的说服力。



就好像是等待死刑的犯人所拥有的一种纯真。既然再没有什么是可以失去的,就没有为了保护什么而去撒谎的必要。



这样一来?



“我是个警备员(Anti-Skill),就是这么简单。虽然我确实也干着假想敌(Aggressor)的工作,为了训练他们而扮演成凶恶的罪犯进行战斗。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我跟你们不一样,是不同的人。”



『没用的,那种借口根本讲不通。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听,难道你听不到机器的运作声吗?那道嗡嗡声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告诉你正确答案吧,这里是用来消除足迹的场所。在各个摄像头之间延伸而让人无法追踪。先在犯罪之前潜入地下消除足迹,变得无法被追踪后再前往现场。机器的声音是为了制造磁场,以便除掉那些高科技。』



“……”



『所以说,这片被恶意制造出来的下水道迷宫不是随便乱走就能到达的。只有暗部的人知道这里。你一定是使用过这里的设备。』



“…………………………………………………………………………………………………………………………………………………………………………………………………………………………………………………………………………………………………………”



不对!虽然乐丘的嘴唇做出了这样的动作,然而并没有发出声音。



伴随着恶心的湿气的错觉,他的视野慢慢地变白。乐丘丰富拼命地维持着意识。他搞不懂对方在说什么。这不是当然的吗?他的人生极其平淡,没有什么起伏,有的只是越来越大的年纪。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成为一位能让一同生活在家中的母亲和妹妹能够挺起胸膛感到骄傲的人,带着这份想法他成为了学校的老师,后来又成为了警备员(Anti-Skill)。所以他跟少女那样的人无缘,根本扯不上关系。对于暗部这个词完全没有头绪……



『啊啊。』



黏糊糊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映照在手电筒光亮下的只有漆黑的污水。



然而他确实听到了。



『你真的很善良呢。不过,正因如此你才绝对无法撒手不管。』



某个已然成为了永恒的人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正在摧毁他的精神。



『因为你之前曾经来过这里抹消足迹,随后出发去抛尸了吧?地点在山上,还是说在那个地铁站下面?为了让某人的罪业不会曝光于世,小小的世界免于崩坏。』



母亲    黏糊糊



妹妹



重要的家人         红色      跟踪



恶心的笑容   没有脸      走投无路         该死



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变成这样了



不是任何人的错          呆呆伫立的身影



ɱ



大家颤抖着紧紧相拥,互相确认着孰善孰恶,然后思考怎么处理这件事,思考,思考,塞进棉被压缩袋re吸尘器的kagu连上后往行李箱hieub按ebhn进去meb但是异臭刺nhrn蛆虫he不得不做出选ggu拖进浴室ofbn挥起砍刀tu小块hrnp袋子里tu装nhepgnansdipjgnmd,jnpigvnp。sdf



“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片没有出口、死气沉沉的地下,乐丘丰富如同野兽一般仰天咆哮。他想要踢散那片一直哗啦哗啦烦得要死的污水,结果自己却反倒落入了下水道的沟渠中。



大叔将脸部浮出了水面,黏糊糊的恶臭之源如同面膜一般贴在了他的脸上。不过自己并没有感到不快这一点,反而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一种类似人类肌肤的温暖刺进了他的大脑。虽然从未真正体验过,但他感觉自己的全身仿佛正被包裹在一个巨人的胸口中。



少女的吐息如同耳边的低语一般,或者说是直接从耳中传了过来。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啊哈哈!!』



“呃,给我闭嘴!”



『我就觉得你的举止挺奇怪的。该说是你那小孩子般的味觉呢还是没有大人范儿呢……总感觉大叔你生活在一个很狭小的世界里,现在我终于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就是因为害怕面对‘社会’的责任,所以才无法离开‘学校’……呵呵呵,看来你也是个出色的厌普性人物呢。』



“闭嘴!!!!!!!!”



“咿!”突然传来一声小小的尖叫。



乐丘丰富半身沉在污水中,将充满血丝的眼睛朝向声源的方向。手电筒的光亮映照出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的身影。脏乱不堪的下水道与干净的体操服极为不搭,让这一幕看上去就像是一张合成的照片。



蜷缩着身体的女孩,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然而黏在大叔脸上的存在低声说道。



『你忘了吗?』



听到了。



他听到了那阵笑声。



『普通人是不可能仅靠偶然来到这里的。』



“……”



唰唰的水花声响起。



那是条形码眼镜大叔从污水沟中爬上通道的声音。



“我……”



他的身体倾斜着,左右两侧肩膀的高度并不一致。



“我是警备员(Anti-Skill),是一个让家人感到自豪的人。”



单就这一点来说,这或许确实是他心中迫切的愿望。实际上,他的母亲和妹妹说不定真的很感谢他。



但是,如果承认了这份感谢确实存在……



“……!!”



动摇。



崩溃。



真相为何如此沉重?即使将人一遍又一遍地压垮也不会满足,始终在上方紧紧地压着他。



但是,他曾经立下过约定。



气若游丝的白井黑子曾跟他说过要去追捕暗部。只要手中的试管还在,她就说不定还有救。



因此,哪怕他已经没救了。



但是只要身体还有力量,他就会打垮暗部,无论如何也要将解药送到她的手中。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女孩解开了僵直的束缚,转身跑开。



从警备员(Anti-Skill)的身边逃走,说明她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乐丘如此判断道。



准备追捕猎物的身影瞬间发生了崩坏。警备员(Anti-Skill)的制服被从内侧撕裂,露出了一个肌肉发达的巨大身躯。



选择了战斗的某人,挥动着四肢追了上去。



15



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到这里的了。



尽管身处漆黑的下水道,身穿体操服的女孩——梨沙子的视野却有一半以上都掩盖在白色之中。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也很难受,两眼的眼角处不断涌出泪水。每当报警器上携带着的小小LED灯光照射到墙壁或是天花板上时,反射回来的光总是让她的眼睛刺痛得不行。要不是因为这是大哥哥交给她的东西,她估计早就忘记这是目前唯一的光源而将其扔掉了吧。



她跑着。



她一个劲儿地跑着。



误闯到了不该来到的地方。或许在她无论怎么走也走不到阿育的秘密基地时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然而不幸的是,她并没有决定好自己准备什么时候放弃并折返。再走一段,再往前一点。就在她不断走向深处的时候,不知不觉间误闯进了一处感觉光是踏入就让她身心俱裂的地方。



某件事成为了契机,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一条轨道将她搭向了原本绝对不会到达的地方。



(那到底是什么啊……?)



因为太过恐惧,梨沙子不敢回头看。她跑过狭窄的通道,从粗壮管道中间的间隙挤了过去,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某个恐怖的东西正从她的后方追来。



要是被抓住的话就完了,到时一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那个大叔,居然在空无一人的地方自言自语!!)



“啊!”



尽管地面上没有什么大的凸起,然而梨沙子还是华丽地摔倒了,膝盖的疼痛让她甚至忘记了哭泣。



忽然。



仅存的光亮熄灭了,周围的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



(小灯!不能没有照明……)



鸡蛋形报警器的手感从掌中消失,看来是在她摔倒的时候滑落到地上了。不知道是因为磕到了开关,还是因为装备发生了故障,四周只剩下如同电影院般的黑暗。没有光亮就无法前进,哗啦哗啦的下水道污水声如今也能听见,要是摸黑乱走的话搞不好就会掉进沟里。



梨沙子趴在地上,用小小的手掌到处摸索,然而并没有摸到目标的感触。



那是从大哥哥那里得到的非常重要的报警器。梨沙子偶尔看见过大哥哥为钱发愁的样子,因此实在是不想告诉他自己把报警器弄丢了。



可是过了好久她也没有发现报警器,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却还是找不到。



这时,难闻的恶臭忽然变得更加刺鼻,是从后方传来的。



那个“怪物”之前应该是拿着手电筒的,是后来又把它关掉了么?难道说在这片黑暗之中那家伙依然能看到梨沙子的身影?但又是怎么办到的?



实际上,现在立刻逃跑或许才是正确的选项。或许就算会让身体到处磕磕碰碰,在黑暗之中奔跑也总比待在原地强。但是,梨沙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撇下报警器不管。她咬紧了自己的嘴唇,眼角浮现着泪光,小小的手掌扒在肮脏的地面上继续寻找。



(不要……)



找不到。



找不到。



怎么也找不到大哥哥给的报警器。



(不要啊,到底掉到哪里去了呀?)



强烈的压迫感让她感觉天花板仿佛都在下沉。



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趴在地上寻找报警器的少女从上方覆盖住了。



在这片本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梨沙子紧紧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传来了什么东西被压扁的声音。



而那片如同厚实墙壁般的重压,却好像害怕着什么一样退了下去。



梨沙子惊讶地睁开双眼,不过在这片黑暗中她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应该是这样才对。



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传来,随后亮起了一束比生日蛋糕上的蜡烛稍大一些的光。看样子并不是鬼火。就在梨沙子意识到这其实是大哥哥放烟花时用到的打火机所发出的火光时,一股从未闻过的动物的气味扑鼻而来。



“哎呀,在小孩子面前可不太好。”



一个拿出了什么东西正打算将其叼在嘴里的身影,在看到梨沙子后停下了动作。



她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那个用人类的声音跟她搭话的存在,怎么看都是一只大狗。



“人面犬①……?”



①译注:据说是一种长着人类的脸会说人话的狗,在日本各学校之间算是相当有名的都市传说。



“唉……我好歹也坚信自己应该算是一种更加充满浪漫的存在呀。不过在大家的眼中我可能确实是类似这样的东西吧。总比被人说‘反正肯定是某种高科技吧’要好得多。”



一般情况下,要是一只大狗靠近她的身边,梨沙子一定会感到害怕,尤其是当饲主没有牵着的情况下。然而这只大型金毛猎犬却轻轻地从坐在地上的梨沙子身边走过,仿佛是为了前去挡住那个从她身后不断逼近的“怪物”。



带来光亮的大狗说道。



“快走吧,小姐。虽然前方会有一些岔路或是生锈的铁门之类各种让你感到在意的东西,但是请将其全部无视掉,沿着通道笔直前进。只要不被自己心中的迷惑吸引而回头查看,你就能在长长的道路尽头找到上行的楼梯。机会已经给你了,但是要将其利用还是抹杀就全靠你自己来决定了。”



“但是,大哥哥的报警器……”



对方并没有给她说到最后的时间。



一个小小的东西被扔了过来。梨沙子张开她那小小的双手将其接住,发现正是她之前一直苦寻不到的那个鸡蛋形装置。



那只狗到底是怎么扔过来的?还有那个打火机也是……



在她感到疑惑之前,金毛猎犬再次说道。



这次的语气要更加强硬。



“快点。”



身穿体操服的女孩子慌忙跑了起来,然而立刻又停了下来。



明明已经跟她说了这样做很危险,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回了头。



“大狗狗你……?”



这并不是想问他要不要跟上来的意思。意识到对方是在问自己的名字,金毛猎犬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如果狗能够露出笑容的话,那他估计就会笑出来吧。



“我是暗部哟。名字叫木原脑干……我就是为了处理这样的家伙而存在的。”



轰!!从黑暗深处传来了震动。



这一次,在确认小小的身影沿着长长的通道跑远后,染上黑暗之色的金毛猎犬慢慢地转向正面。



然后用他那细小的机械手臂摆弄着上等的雪茄,并将燃油打火机的火焰靠近雪茄的前端。



“已经无所谓了吧。”



他的语调翻然转变。



“面对即将死去的人,没必要在意对其健康的影响。”



黑色的墙壁蠕动起来。曾因意料之外的疼痛而退缩的黑暗,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这股压力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你也是暗部吗?”



“正是。只要杀死暗部的人,自己的问题就可以搁置不管。如果你打算遵循这种奇怪理论采取行动的话,就没必要非得拘泥于那个孩子吧?”



金毛猎犬悠然地吐着香烟说道。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我可是上等的猎物哟?毕竟我在木原之中也算是秘密中的秘密。”



“闭嘴。”



巨大的身躯无情地向前踏了一步,显露在燃油打火机那微不足道的光亮下。



“如果刚刚那下就是你的全力的话,那你是打不赢我的。我可是连血都没有出。”



“……是啊,毕竟A.A.A.包括原型机已经被那些小姑娘们当成玩具使了,仅存的备件也在这次的手铐行动中也全被毁掉了。”



如今的金毛猎犬所能做到的,也就只能是将那些原本用于搬运他那最强装备的货柜或是箱子发射出去。因为里面空空如也所以威力也不大。不,就算让其装满火药并进行引爆,那个怪物应该也能靠自身的肌肉抗住吧。



“接下来只会是一场虐杀。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我都绝不允许暗部存在。”



怪物的形象很是奇怪。其身体被如钢铁般厚实的肌肉所包围,然而脸部却还是一如往常。条形码发型配上眼镜的警备员(Anti-Skill),一边看向背着背包的金毛猎犬,一边对着除他之外的某人低声嘀咕着。



“而看你的样子,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这一点。那我就对于那个你宁愿舍身也要让其逃跑的少女更加在意了。她一定是更大的暗部,绝对不能让她跑掉。只要追在她的后面,应该就能顺藤摸瓜拔起一大片的黑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不就太奇怪了吗?不属于暗部的普通小孩怎么可能溜进那样的地方……”



“喂,我说。”



金毛猎犬的语气听起来烦躁至极。



即使他那中意的品牌香烟填进了他的肺,也依然无法除去这份烦躁。木原脑干恼怒地打断了他。



“告诉你个遗憾的消息,从刚才开始你这家伙到底在跟谁说话?分解者?啊啊,花露过爱现在确实还在这一带游荡着,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已经变成了永远无法死去的存在。就跟之前的药味久子一样。但是你觉得以她现在的状态,能够让空气震动发出人类的声音吗?就凭她那具已经稀释到污水中的身体要怎么做到?”



“……”



“这样的通道任何人都能走到,跟是不是暗部没有关系。这就是无聊的真相。那个孩子之所以会感到害怕,是因为她看到一个秃顶油腻戴着眼镜、泡在齐肩深的恶臭污水中的老头正一脸恍惚地自言自语的缘故。那个所谓你听到的声音,根本不存在。你这家伙好像在这里忆起了什么坏事,但又不愿承认是自己擅自踩上了地雷。你宁愿相信自己的毁灭不是单纯的事故,一定是落入了某个庞大的计划中特意设置的狡猾圈套。所以你就想象出了那道恶意的笑声,将其与黏糊糊的污水激起波浪时发出的哗啦哗啦的水声重叠在一起。”



“…………………………………………………………………………………………………………………………………………………………………………………………………………………………………………………………………………”



乐丘丰富停下了动作。



连木原脑干都不知道他在心中如何处理这些,不过他也不感兴趣。



“……越是向前看,我就越感到可悲。在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应该也已经被染上了吧。”



“染上什么?”



“但是这依然解释不了那个孩子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她的衣服也有点奇怪。手脚上还戴着类似传感器的东西,那可是相当高级的技术。果然她是暗部的人才对。”



“变成这样了吗……顺便一提,我可没有说谎的打算。”



乐丘抓起了一支附近的钢管,然后仅用一只胳膊就将那个比普通人的身体还要粗壮的管道扯了下来。



只要观察一个人的体重以及肌肉纤维就可以计算出综合的肌肉力量。在他的手中,那根钢管与其说是钝器,不如说可以像糖人或是鞭子一样挥舞吧。只要想像一下将一根细细的树枝普通地挥下和利用手腕的力量用力一甩的区别就能明白,眼下应该做好面对五倍至十倍于通常威力的觉悟。



然而大狗并没有退后,只是眯起了眼睛,仿佛在说那种事还不如享受雪茄的味道重要。



“……杀掉了木原并且将碍事的尸体完美处理掉的家人吗。如果情况不同,说不定我还能和你并肩作战。”



大狗轻轻吐了口气,然后低声说出了拥有重大意义的话语。



“木原平均。虽说是作为心理学研究上的一环,但是那家伙有一个将公私完全混为一谈的坏毛病。即使是同样的技术,在工作中使用可以被称为暗中监视,而作为兴趣使用就会被称为跟踪了,我都已经如此严厉地警告过那家伙了。”



脑干仿佛想起了什么,又仿佛在为了什么而深感遗憾的样子。



“如果只是保护家人,那么我对你表示尊重。你那充满勇气的行为虽然或许无法被称为是正确,但是我仍然能在其中感受到某种强烈的浪漫的光辉。就算从善的道路中被驱逐,但是由我所占据的暗部还是会欢迎你的到来。”



然而。



金毛猎犬强硬地继续说道。



“但如今,毫无缘由地追赶着小孩子的你,因为自身的原因擅自将一个对你来说方便合适的弱者定义为恶并打算尽情享用的你的身上已经毫无闪光之处。由我所占据的暗部对你表示拒绝。很抱歉,这起案件需要我来出马解决了。”



气氛发生了变化。语言的硬度仿佛影响到了空气的密度和粘度。



即便如此乐丘丰富仍没有被吞噬,看样子就算他已经腐朽堕落,身上依然保留着木原杀手的一鳞半甲。



……经历扭曲之后无法复原的善人,比单纯的恶人还要糟糕。木原脑干做出了直率的评价,尽管是往不好的方向。



是的,暗部原本就是无处不在的。它在公寓的隔壁房间里,也在附近的超市中,它在电视上的娱乐圈里,也在守护和平的警备员(Anti-Skill)中。不知道当今的统括理事长(Rookie)是否理解,所谓肃清,是一种为了美化而拿起菜刀将那些讨厌的污渍和褶皱连同皮肤一并剥下的行为。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嗯?”



“如果刚刚那下就是你的全力的话,那你就连万分之一的胜率都没有。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嗯。”木原脑干停顿了一下。虽然他装作一副没有想好的样子侧耳倾听,不过那小小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看来身穿体操服的少女确实听从了他的指示没有左顾右盼,沿着长长的直线通道往外跑了出去。估计她马上就要跑到地面上了。



“浪漫是什么呢?不过就算向现在的你发问应该也得不到什么正经的回答吧。”



他没有武器。



而另一方面,就算再怎么处于暴走状态——不对,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正因为暴走才会变成这样——乐丘丰富的实力也是货真价实的,而且已经提升到了能让他的体型发生改变的地步。暗部的战斗中没有规则可言,要是失败了会变成怎样,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想象为好。



即便如此,大狗还是一脸享受地抽着雪茄说道。



“既不是效率也不是合理性的问题,而是享受徒劳无功的心,正是这个定义将我和流浪狗区分了开来。”



16



“为什么会这样……?”



已经差不多快要哭出来了。



长长的银发与袴的组合充满了违和感,在暗部当中算是好普性中的好普性。维瓦娜·鬼熊完全迷失在了不怎么习惯的地铁站里。



在她的眼中,地球上的人类总共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第一次进入地铁站就能毫不犹豫地找到出口的人,另一种则是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跑到了另一个地铁站的人。



虽然并非出自本心,但她也是属于暗部那边的人。要是被警备员(Anti-Skill)发现就麻烦了。如果想要生存下去享受人生的美好就只能离开学园都市,为此她必须要去寻找学园都市最大的禁忌这个秘密。



那个叫滨面的和那个叫泷壶的,他们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难道说他们是串通好主动甩开她的吗?她的脑海中甚至盘旋着如此不妙的猜忌。总之现在是要去第二十三学区。如果可以的话,跑到地上确认一下现在的位置也好。虽然上面也挺危险的,但或许总比一直迷路下去要好得多。



维瓦娜如此思考着。



如果她能够提前10秒作出决定的话,就一定不会发生这次的相遇吧。



“唔!!”



旁边的门突然打开。从这个明显是员工专用的铁门中,某个人冲了出来和维瓦娜撞到了一起。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身材过于矮小的原因,冲击主要产生在她的腰部附近。



那是一位穿着体操服的女孩子。



不过维瓦娜并没有询问事情缘由的余裕。



墙壁从内侧大大地鼓出,然后和铁门一起如同气球一样爆开,大量的碎片从她的侧面袭来。维瓦娜迅速将黑色与桃色的两个包袱放到地上打开,从日式的拷问工具中拿出叉头竹刀在空中挥舞起来。



分裂的竹刀尖端如同一只长着多个脑袋的蛇。



“呼。”



在将飞来的散弹全部轻松击落后,她发现粉尘的对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那是一个由膨胀得变形的肌肉巨体以及看上去好像弱小的上班族一般的脑袋组合而成的奇特身影。从他身上仅剩的几块破布可以看出,对方并不是公司职员而是一名警备员(Anti-Skill)。



他浑身是血。



扒在维瓦娜腰际的女孩子正不断颤抖着。



“哇!!”“咿!?”骚动在周围的人群扩散开来。



“不……”



女孩睁大了她的双眼。



不过似乎不是因为单纯的恐惧,而是因为看到了溅在那个家伙身上的鲜红之血才颤抖的。



“大狗狗呢?不、不、怎么会……那只救了我的金毛猎犬到底怎么样了!?”



咚!传来沉重的声音。到底是施加了多少负荷才会发生这种事呢?一个比火车轨道还要粗大的铁块如同糖人一样被拉长了。正因为维瓦娜专门研究拷问与处刑的历史,所以她才明白,如果那个铁块不是作为钝器而是作为“鞭子”使用,那么只要用力一挥就能将一辆中型卡车切成两半。



“终于,找到了。我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极其低沉,就好像某种诅咒一般。



难道说这家伙是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吗?光是张开嘴巴,恶臭就如同墙壁一般席卷而来。肌肉大块头正准备上前一步,而维瓦娜则举起了手中的叉头竹刀。



好普性的拷问迷与厌普性的肌肉大块头正面对峙。



“如果那是鞭子的话。”



“?”



“虽然实在是不想这么说,但如果放着你不管的话,就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我可是非常喜欢又很认真地在研究拷问与处刑的文化。要是像你这样的假粉随随便便拿着道具出去引发奇怪的事件,我会很困扰的。超级麻烦。”



真是抽到了意想不到的坏签。



维瓦娜本以为那个身穿体操服的少女会趁她上前对峙的时候逃掉,不过似乎并不是这样。她感觉到腰边传来了压力,低头一看,那个女孩子正用两只小小的手紧紧抱着她。



“不要……”



看来女孩并不是因为害怕而动弹不得。



她紧紧地闭着双眼,口中低声说道。



“不要,你们别再抛下我了!”



维瓦娜轻轻吐出一口气,用空出的那只手拍了拍女孩的小脑袋。



就在这时,一副寒酸模样的大叔的脸庞抽动了一下。



“你……”



“?”



“也是……暗部,吗?”



轰!!!!!!



即使作为单纯的钝器,其重量也足以打破金属卷帘门,在此之上又加入了鞭子的灵活性的一击纵向袭来。



小女孩更加用力地抱紧了维瓦娜的腰部。



不过她应该会感到困惑吧,因为剧痛和冲击过了好久都没有袭来。



身穿体操服的小小少女战战兢兢地睁开了双眼。



“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大庭广众之下的处刑都是一场表演秀。”



将刘海处弄成两只角的拷问迷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单手带着那位抱在她腰部的女孩一同闪到旁边。



“其中记载最多的要数魔女狩猎相关。沸腾的民众渴望罪人能被处死,要是刽子手失败了的话,他们甚至可能会引发暴动。所以绝对不能让刑场上的罪人有反击或是逃跑的机会……从这层意义上讲,为了确保安全而用坚固的围护将刑场与外界隔开就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咚咚!!低沉的声音连续传来。



那是维瓦娜将几个木桩刺进坚硬的地面时发出的声音。它们被绳子绑在一起,组成了类似剪刀或是三脚架一样的造型,从上方架住了那条被猛烈砸到地上的钢管之鞭。



“这个东西叫做矢来。原本是由圆木或是竹子制成用来将刑场四周围住的栅栏,最小组成单位好像是两根还是三根来着?话说这个国家的人在使用树木方面真的相当巧妙呢。”



接下来又响起了摩擦声。



听起来好像衣服互相刮蹭的声音,但实际上是维瓦娜将一根粗绳子缠在那个被钉在地面的钢管上时发出的声音。



“捆绑、鞭打、施压。所有拷问的基本都是‘负荷的分布’。”



“……”



“毕竟在问出必要的情报前可不能一不小心把对方弄死了。所以无论是用绳子将其绑起来吊在天花板上,还是让其坐在长满细针或尖刺的椅子上,都必须时常记得要让负荷平均分布,千万不要让重量集中在一点上。人类其实意外地结实,可以不断提升对于疼痛的忍耐能力,据说记录上曾经有人在身上被放置了超过200公斤的重物却依然挺了过去。”



当然,她的对手并不会一直待在那里礼貌地倾听她的发言。



或许是因为无法忍受长篇大论,对方打算用蛮力解决问题。矢来与粗绳,肌肉大块头为了将这份半吊子般的束缚撕碎,将力量如同波浪般一次次地注入那根如同糖果一般弯曲的钢管。



但是对于那位晃动着头上带有香甜气息的两只角的少女来说,这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不过,反过来就是说。”



身穿袴的银发少女低声说道,红色的塑料胶带在她那身敞开的和服里面若隐若现。



“只要稍微弄错分配的比例,负荷就会集中到一点上,引发悲惨的事故。虽然因为喜剧表演方面的原因,龟甲缚会给人一种傻乎乎的印象,但其实它跟职业摔跤技术一样,不是小白看着就能模仿的东西。绳缚师这个词原本就是用来形容武术达人的,可见绳子就是如此危险的物品。要是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随便尝试,就会变成这样!!”



嘎吱!!传来低沉的声音。虽说她利用了对手的势能,但还是搞不清楚她在那条被绳索束缚住的钢鞭上施加了怎样的力量。那根比人类的身体还要粗壮的铁块突然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面对因为用力过猛而失去了平衡的肌肉大块头,维瓦娜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她的手里始终握着一把叉头竹刀。这是将原本安全的练习道具进行改造后加入了危险性,既能用来打击也能用来切断目标的自由自在的拷问工具。



目标是右臂,肘部的外侧。



连小孩子都知道的要害部位。



一阵与其说是切断,更像是用巨大的锉刀把什么东西削下来的异响传了开来。



“人类啊……”



时间停滞,维瓦娜微笑着说道。



“是一种一次性只能承受一定限度以内的疼痛的生物。拷问就是在达到目的前故意延长疼痛和苦难,而关键就在于如何让目标受到刚好维持在离上限一步之遥的痛苦。要是超过上限的话会发生什么?在这一点上,无论你怎么锻炼身体都无法改变。”



肌肉大块头向一旁摇晃。



在那脏兮兮的眼镜里,两只眼球往后翻去。



没有传来尖叫,大块头就这样倒了下去。



“……不过也有一种怪论说,自古以来不论东西的处刑之所以会给予受刑者‘过火’的剧痛,也是为了能在没有麻醉的时代使对方尽快失去意识呢。”



面对着双膝跪地,向前倒下的怪物,维瓦娜轻松地说道。



“走你。”



随着轻快的一声,她从侧面挥起那根比鞭子还要结实的木杖,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击中了大块头,将其打回了之前被他破开的墙壁大洞里。



维瓦娜转了转那根因为过大的破坏力而断成两半的棍棒。



“好、好厉害……”



小女孩咽了口口水,随即当场蹦跶了起来。



“那么结实的肌肉大块头竟然都被你轻松打败了!”



“好啦好啦,不要看着如此壮烈的拷问场景两眼放光了。姐姐我对你的未来很是担心。话说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哦,对了。我得赶紧回去!”



“这里是哪儿呀???”



维瓦娜笑着整理好敞开的上衣,不断挥手直到那个穿着体操服的女孩的身影完全消失。



随后她就弯下了腰,吐出了大量的鲜血。



(也是……)



周围的人群再度陷入恐慌,银发双角的少女用手帕擦拭着嘴角。



(毕竟就算将负荷分散,也不可能让其完全消失掉。如果负荷大到即使让其平均分布也依然能置人于死地,那就是防不住的。在最初弹回混凝土散弹时没有被打成肉馅已经很走运了。)



不过,她的体内已经被伤得相当惨烈了。



正因为少女是一个拷问迷,所以她才会非常了解自己的伤势。现在麻烦了。如果不能尽快离开学园都市的话就难逃警备员(Anti-Skill)的追捕,但是这样的伤势,以“外面”的医疗水平是否能够完美治愈还不清楚。



“不过,感觉倒不坏。”



维瓦娜摇摇晃晃地再度迈出了步伐。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自己帮上别人的忙了。



之所以开始研究拷问与处刑这种应时的研究,也是源于类似的动机。只要在这个国家收集那些被人们嗤之以鼻的研究资料,将那些放任不管就会消失掉的历史与文化传承到下一个世代或许就会得到某人的感谢,这就是她的想法。



无论是什么人,她都希望通过自己的行动能够让对方露出笑容。



要是能听到别人对她说声谢谢那就太棒了。



“……”



不管怎样,她都需要到达第二十三学区。



但是,维瓦娜·鬼熊真正应该去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呢?



17



“没办法叫救护车了!虽然我有在联络,但是它们都在到处运送患者根本派不出往这边送的人手……”



“今天发生的事件实在是太多了,可恶!!”



听到同僚警备员(Anti-Skill)的话,黄泉川爱穗啧了啧舌。



呼吸微弱的白井黑子正躺在一处只是将雪清了清之后腾出的地面上。尽管暴露在12月末那寒冷刺骨的夜里,她的全身却不自然地涌出了汗水。



而异变未必只会停留于表面。



黄泉川取出了车钥匙说道。



“我知道了,去确认一下医院病床的情况吧。只要还有空位我就把她塞进去!!”



就在这时。



在第十八学区西部,名为警备员(Anti-Skill)化学分析中心的双塔之一中也发生了变化。



“啊。”



传出了声音。



那撼动着世界的震源,从正面的大门摇摇晃晃地走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斜戴着的防毒面具点缀着长及脚腕的黑发,如同浴衣一样在身前围上的白大褂,大得不成比例的胸部搭在一件医疗用的束腰上。整体上是一位10岁左右的少女。



“是另一个双胞胎!?”



黄泉川叫道。原本的作战方针就是活用双塔的构造将这对双胞胎拆散,然后集中攻击其中一边从而削减战力。虽然那个分解者如今生死未卜,但是剩下的媒介者会如何采取行动也是个未知数。



她会认定目前局势不妙并迅速逃跑吗?还是会在愤怒之下袭击过来?



咔嚓咔嚓!警备员(Anti-Skill)们纷纷躲进车辆后方架起枪支。但那恐怕不是出于职业的意识,而是受到了恐惧的驱使。他们所有人应该都知道第七学区南部的惨状。



只有一名警备员(Anti-Skill)尽管下意识地摸到了腰间的手枪上,却依然竭尽全力抑制住自己。



是黄泉川爱穗。



“等一下!!放下枪!”



不过他们根本没必要制止那个女孩。只见花露妖宴当场跪在地上,两手抱头。看样子她至少现在并不打算直接攻击过来。



应该说,她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们?



虽然妖宴在大叫,但看上去并不是冲着那些将她包围起来的警备员(Anti-Skill)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报警器会被弄掉?那可是我交给过爱以便随时可以利用GPS知道她的位置从而24小时监护着她,为了不让她弄丢还特意埋到她的身体里然后把肚子缝住的啊!!”



她应该不是在跟他们说话。



然而,黄泉川却感到全身刺痛,强烈的隔绝感仿佛一道目不可见的厚重墙壁慢慢地将她压垮。



“……她溶解了。”



少女说出了一个原本不可能用来描述某人状态的词语,但是在这对双胞胎的口中情况就不同了。



妖宴从口中说出了自己最先想到的可能性,这个少女就是生活在那样的世界中。



“过爱连自己的身体都溶解掉了!!啊啊,啊啊,她要被冲走了。分解……要是不抓紧的话,分解者,我的宝贝过爱就要被冲走了啊!?”



咕嘟!传来了比碳酸还要可怕的声音。某人似乎因为害怕而突然扣动了扳机,然而没有人看向枪声的源头。



子弹的轨道在空中发生偏转,打碎了旁边的一扇玻璃窗。



某种只要释放到空气中就可以腐蚀铅弹影响空气阻力的东西,飘荡在媒介者的周围。



“唔啊啊啊!!”



有什么东西破开了地面,然而那并不是数量庞大的蚯蚓或是蠼螋。



妖宴的手中正紧紧握着某种坚硬的东西。



从她的指间溢出了金色的光辉。



“给我赶快把这片地面掀开,尼古拉斯金币!!”



轨道被切换到了某条原本应该不可能存在的路线上。



咚!!一只巨大无比的人类的拳头突破了地面,垂直伸了出来。



“暗……部。”



这个充满肌肉的大块头,是一名警备员(Anti-Skill)的末路。



乐丘丰富。从那身脏兮兮的衣服残片以及戴在脸上的眼镜,勉强可以识别出他的身份。



“啊啊啊啊啊!!”



“滚开!!”



一把撞开。



面对这位虽然变得虚弱但依然身为警备员·假想敌(Anti-Skill·Aggressor)的对手,10岁左右的少女根本不放在眼里。在单手将那个肌肉大块头推到一边后,花露妖宴看向了漆黑的污水。



常识早就蒸发了。



漆黑的粘液如同间歇泉一般从柏油的裂缝中喷涌而出。那是下水道里特有的,释放着无比刺鼻的恶臭的液体。



跪在地上的媒介者张开了双臂。



抬头看向上方,并大大地张开了嘴。



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她竟然在喝……?”



黄泉川爱穗甚至无法出手阻止。



而面对她那提出之后希望被人否定的疑问,妖宴却以恍惚的表情回应着。



她把嘴巴张开到不可能的幅度不断地迎接着污水,溢出的部分便用那对大得不成比例的胸部接住。



“生物浓缩……就算过爱被稀释得再淡再广,只要能再次收集到我的体内……全部……收集进来的话,其中的成分就一定……能够在我的肝脏或是肾脏,总之是在肚子里凝缩起来,过爱也一定会对我露出原本的笑容——唔呃!!”



意义不明的谜之理论中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飞散的红色。



不知道污水中含有什么成分,从弯下腰咳嗽不止的妖宴口中吐出了大量的鲜血。即便如此少女还是不打算放弃,她倒在地上活动起不断颤抖的双臂,拼命地将自己吐出的红与黑收集起来。



不过她没能将其再次送入嘴里,她已经失去了那样做的力气。如同一只被杀虫剂喷个不停的害虫,唯有媒介者的指尖还在不断地颤抖着。



“尼古……”



然而她还在说话。



如同一个不断空转着的玩具,在同一个地方重复着同样的事。



“……尼古拉斯,快,让过爱,在我的体内,浓缩,快,金币……”



(尼古拉斯金币……)



在这个如同噩梦一般的圣诞节里,黄泉川爱穗在作为警备员(Anti-Skill)追捕犯人的过程中也偶尔目击过某些不可思议的现象。明明已经盯着地图将所有的道路全部封锁了,但不知为何对方却突破了包围网。她本以为那是源于某种不明真相的能力或是高科技,但仅凭那些并不能解释眼前发生的事。



不过她并不为此而感到羡慕。这张王牌也是把双刃剑。



“尼古……尼古……拉……尼古拉……斯,快给我力量……能量不够吗?用到了错误的地方啊……我已经不行了。失败了吗???”



如果没有这个金币,媒介者就不会进行这种鲁莽的挑战了。



就算是挑战失败了,她应该也会选择立即逃掉。



但是在她用错了尼古拉斯金币后,就没有其他的退路了。她就像现在这样,自己把自己的可能性屏蔽掉了。



究竟是人类在使用道具,还是道具在摆弄人类?



这已经是一种诅咒了。



(说起来……)



某种讨厌的感觉爬上了黄泉川的背脊。



(那个金币,白井好像也有一个来着。难道说尼古拉斯金币不只出现在罪犯手上,连我们的人也得到了?之所以出现了很多不自然地违反常理的死亡事故,是因为我们当中有些人在偷偷地进行祈祷???)



怀疑毕竟只是怀疑。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我方的搜查失误。在调查开始之前就去寻求其他的原因,或许也是因为想要逃避责任的心理在作祟。她必须要保持谨慎。



而且……



黄泉川爱穗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以一副不自然的姿势跪坐在地上沉默不语的妖宴。她抓住了妖宴那单薄的肩膀,将她仰面朝天地翻了过来,以防止她因自己的呕吐物而窒息。



妖宴的牙齿已经溶化了。



四周的积雪发出嘶嘶的声音,但似乎不是因为温度的关系。她的头发与皮肤都不可思议地完好无损,这反而超出了黄泉川的常识。看样子那并不只是某种强酸那么简单。



“成功逮捕一名嫌疑犯,她还有呼吸,来个人帮忙把她送走。”



“呜……”



呻吟的声音传来,那是倒在半冻结路面上的乐丘丰富。具体受到的伤害不明,毕竟他可是浸在能够腐蚀掉人类牙齿的污水中一路漂到这里的。



肌肉大块头如同气球一般快速地干瘪了下去,即便如此,他还是向黄泉川伸出了那只寒酸的手。



他的手中握着一根能够引起当场任何人警觉的试管。



由蓝色橡胶帽塞住的试管虽然沾满了污渍,但是其密封性似乎被保护得很完美。



“交给……白井同学。”



就在黄泉川接过了试管之后,那只巨大的手掌就落到了地上。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不过很有可能是解毒剂。白井说不定还有救,来人把这个送到分子生物学或是超微量化学实验室……”



磅!!黄泉川的话语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



她下意识地低下身子回头看去,发现并不是有警备员(Anti-Skill)因为恐惧而朝毫无抵抗的嫌疑犯开了枪。



一名警备员(Anti-Skill)手里握着一把冒烟的手枪无力地倒下,头部靠到了车子的引擎盖上。头盔碎裂,流出了红黑色的液体,显然是拿枪打穿了自己的脑袋。



“不要……”



而且还不止一人。



“我受不了了!!这种,这种……警备员(Anti-Skill),唔呃,我们警备员(Anti-Skill)不是为了做这种事情而存在的组织。原谅我,请原谅我吧,原谅我……”



继那个人之后又有一名警备员(Anti-Skill)将手枪抵住了自己的下颚。一个成年人将头盔摔在了地上,转身跑进了黑暗之中。一名教师跪在地上两手相靠,摆出一副想要戴上手铐的姿势。



大家都是老师。



无论齿轮如何错位,不自然的事故频繁发生,他们都不可能意识不到内心的罪恶。看着身陷暗部的孩子们一个一个在眼前崩溃,他们的心中也慢慢累积起了某种黑暗的东西。



想要保护孩子们。



想要成为一名可靠的老师,身边充满了笑容。



想要维护这座城市的和平,将其打造成大家都能安心生活的地方。



破碎了。



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破碎了。



这一幕就是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累积起来的污泥终于从杯子的边缘溢了出来。



而这通过集团心理这种看不见的联系,便瞬间从个人波及到了整个组织。就像是突然爆红的消息一般,而这件事的影响并不局限于黄泉川所在的现场。不知是从哪里如何传染过去的,无线电的另一头也响起了意义不明的叫喊声和冰冷的枪声。



“等一下,冷静下来!!已经结束了,你们深呼吸!!”



黄泉川的呐喊没有传达到任何人。



甚至有人如同祈祷一般双手紧握着尼古拉斯金币,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想要逃避,不想背负如此沉重的责任,想要回到那个时候,想要一切永远恢复平静,这样的心理从人们的后方喷涌而出。



……当然,黄泉川爱穗并没有足够的情报来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一种回归,或者说是一种倒退。



在沉入下水道的乐丘丰富身上就可以看到这种心理的征兆。



嘎吱嘎吱!!机械的噪音贯穿了黄泉川的鼓膜。她皱起眉头将手伸向声源,发现声音是来自于自己的智能手机。



显示屏中出现了故障。无论她怎么用手指进行点击,也无法调出想要的资料。



“‘歼灭通缉(Outrank)’发生什么事了?”



即便冲着无线电大叫,也无人应答。



“如果没有那个东西的话就无法追捕暗部了!!有没有人……有没有人能够回答一下!?”



突然传来的爆炸声让黄泉川缩紧了身体。她看过去后发现,在现场的一个角落,有什么东西燃烧了起来。那是一辆有着大型观光巴士般大小,所有的窗户都被装甲板封住的作战指挥车。因为比起普通的护送车和装甲车,上面的天线相当地多,所以黄泉川一眼就能认出来。



随着纤细的数据链被切断,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估计也是源于自己人的暴走。



媒介者。



来自厌普性的最后一击。她将媒介这个词的意义贯彻到了最后。她通过自身肉体的破坏,将暗部所特有的那五颜六色的毁灭无秩序地扩散开来。



他们彻底失去了事先准备好的‘歼灭通缉(Outrank)’。由于科学搜查的实验室已经被毁,鉴定部门也无法彻查他们搜集到的证据。最重要的是,大人们已经达到了他们的极限。如同自身的免疫系统出现了反应过激的状况开始破坏身体一样,他们纷纷被自己的良心压垮。



(组织明显已经崩塌,警备员(Anti-Skill)已经完了。手铐行动也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



黄泉川爱穗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折断。



她慢慢地跪在地上,思考着。



一定是有人按下了切换的开关。



(我们已经和最终结果无关了。)



18



他们来到了一处不可思议的空间。



这座由积雪所装饰的垃圾山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蚁巢。在埋入若干个金属集装箱确保足够的自由空间后,在相邻的集装箱之间开洞打通。虽然看不到区域的全貌,但这里就像是一座由金属制成的迷宫。



如果尼古拉斯金币的指示正确,这里就藏着一把能够打开硬盘的特殊螺丝刀。不过由金币所引发的异变只会发生一次,类似“每五分钟给我一亿日元,直到永远”那样的请求是无法实现的。



即便如此,在到处察看之余也能发现一些事情。



滨面仕上低声说道。



“这里有种实验室的感觉啊……”



“应该是机械工学或者与其相关的吧。”



虽然他们并没有发现那些拾荒者的身影,但却得到了意外的收获。通过继续深入调查,他们发现了一个角落,那里并排摆着一些比冰箱还要大的电脑。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实验室让他们感到有些不安,但这都不重要。因为有一套专业工具被相当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



“安涅莉!”



“嗡——!”辅助AI发出了长长的震动声,听起来跟表示否定的“嗡嗡!”声并不一样。



滨面用指尖碰了碰铁门,消除静电之后握住了螺丝刀。不过这个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加油站里面的加油机。改锥的部分比修理眼镜用的还要小,本体却比大型手枪还要结实笨重,而且还连着一根不知道是送电还是送气的粗管。即便滨面尝试着扣了扣扳机,锥头也没有旋转,如果不是因为他正握着握把,甚至会连那细微的震动都无法察觉到。不过要是把它放在水缸里估计就会产生很多气泡吧。



滨面小心翼翼地将其与硬盘上的螺丝对上,然后再次扣下了扳机。



随后。



“转起来了。这东西能打开!”



不知是因为螺丝太小所以如果按正常方式去拧就会把螺丝头弄坏,又或者是像某种暗号一般,是不通过特定的振幅模式就无法打开的设计。



总之,卡片大小的塑料盖滑开了。



里面是一块看起来相当精密的电路板,要是这里面装有的数据被破坏的话就完了。虽然滨面不敢拿指尖去碰,但在电路板的角落处有一个小小的开关。



他很害怕。



虽然很害怕,但他还是背着脸将食指伸了过去。



传出了一道小小的咔哒声。



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滨面用一根电线将手机连到硬盘上,然后倒退了两步。即使是呼气的时候,他也下意识地将脸背向裸露的电路板。



“手机的屏幕上有什么东西在滚动。好像是开始了,滨面。”



运动衫少女如此说道。虽然上面显示着任务完成的估计时间,但是因为数字一直变来变去所以根本靠不住。



两人轻轻地坐在长椅上等待数据解析完毕。



“嘻嘻。”



坐在旁边小声笑着的运动衫少女,轻轻地靠在了滨面的身上。



“怎么啦?”



“总感觉好久没有像这样悠闲地打发时间了。”



今天是圣诞夜。无论是和大家一起喧闹,还是两个人悠闲地度过,待在这个埋在山中的实验室里等待暗号破解绝对是不对劲的。



不过,滨面还是让肩膀放松了下来。



时间在不断流逝。



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的泷壶,静静地闭着双眼。她之所以浑身无力当然不是因为放松的缘故,而是因为她的身体状况不佳。滨面无法想象她的身体目前已经受到了多大的伤害。不过泷壶还是打算利用这段平静的时光平复一下绷紧的神经。



仿佛在说比起那些不明真相的药物,这样的方式要更加有效。



滨面小心着不让肩膀晃动,将手伸向了裤子的口袋。



取出的金币闪耀着美丽的光辉,并没有如同披萨一样的缺角。



看来充能已经完成了。



“我说滨面,解读完成之后应该就能知道了吧,那个叫做学园都市最大的禁忌的东西……?”



“希望如此吧……”



他们当然没有确凿的依据,而且就算知道了,答案也可能并不像滨面他们所期待的那样。毕竟这是暗部的情报,还是应该作好看到自己那天真的期望轻而易举地在眼前破灭的觉悟。



就在这时。



从他们所在的“房间”外面传来了什么东西活动的声音。



运动衫少女将身体靠了过来。



“……滨面。”



“看来还要花上一点时间啊。”



听着硬盘嘎啦嘎啦如同抓挠一般的运作声,滨面咽了口唾沫说道。



“虽然不知道是谁进到了这里,总之要想办法将那个人的注意力从这个房间转移。硬盘上的灯还在闪烁,现在还不能把线拔下来。”



虽然手机和硬盘体积都不大,但是滨面不能将它们塞进口袋。硬盘的塑料盖已经被取出,电路板裸露在外。要是放在口袋或是包包里跟布料发生刮蹭引起静电的话,里面的数据就会被破坏。



这个房间里面虽然东西不少,但是武器却意外地稀缺。那套工具也跟眼镜的保养用品一样精密。



滨面用两手抓起一把折叠椅,慢慢地走向房间的出口。



他探出脑袋想要查看一下外面通道的情况。



唰的一下。



如同切掉萝卜上的叶子一样,滨面的脑袋被轻而易举地砍掉了。



不对。



如果某人没有采取行动的话就会变成这样。



“滨面!!”



泷壶突然拉住了不良少年的手,依靠全身的重量将他拽回了房间。因此那把材质不明极为厚重的山刀砍空了。



紧接着,一位长着鲜红头发的少女从门口露出了她那无机质的脸。



橙与黑,衣服上的纹路看起来像一只带毒的害虫,而穿着这件竞技泳衣的女孩,其真实的身份是……



“仿生人(Android)!?也就是说,这里是那位厌普性中的厌普性,连那个红染都感到害怕的‘木原’那家伙的实验室吗!!”



“明明是小偷,怎么说得好像自己才是世界的中心一样?难道你以为自己是在玩废墟探险还是什么吗?”



金属咯吱嘎吱的声音传来。



她的武器究竟有多沉啊?随着那双小小的赤脚一步步前进,金属集装箱仿佛都在扭曲变形。而且对方的位置非常不妙,这个并排着大型电脑的房间只有一个出入口。一旦那个仿生人踏进来,滨面他们就无法逃脱。虽然这也是其中一个问题,但更要命的是如今精密的暗号解析工作还在进行中。要是让那个仿生人在这里大闹一番弄坏了手机或是那个裸露着电路板的硬盘,连接到学园都市最大的禁忌的线索很有可能就会中断。



这时。



正准备踏入房间的仿生人的眼球突然转向了旁边。



唰!!



轻松挥起的超重山刀,将叉头竹刀一分为二。



突然闯入者并没有在意。



“噢噢噢噢噢!!”



飘动着违和感极强的银发,和服的宽袖蓄积着空气。手里切换成另一种拷问工具的维瓦娜·鬼熊就这样冲进了仿生人的怀中。



她用自己的整个手掌用力地抓住了仿生人的脸庞。



不对。



“日本的拷问有着独特的发展方向。”



毫不顾及自己的手会被烫伤,她将某种东西强行塞进了仿生人的嘴里。



“利用点燃香料或是松叶产生的烟来熏人的眼睛或鼻子的粘膜,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只有这个国家了。不过因为这是用来惩罚逃走妓女的方法,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不会在那些被当成交易品的人们身上留下伤痕。但是对于你这样的精密机器来说,应该是致命伤吧?”



但也到此为止了。



轰!!



仿生人释放出了一团大到连自身都有可能被卷进去的火球,袭向了袴装少女。如同被一道厚重的高温之墙拍中,维瓦娜的身体飞到了空中。



“啊——!?”



滨面毫无意义地叫了一声。



是火焰喷射器吗?不,或许是使用了某种发火能力。



不过。



“……?”



叽叽叽!!飘动着鲜红头发的仿生人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她的头部发出了响亮的嘎吱声,而且明明已经排除了眼前的障碍,她却无法转头看向待在房间里的滨面他们那边。



或许是因为那些被打入机器内部的特殊的烟发挥了效果。



某种乌黑的黏浊液体从她的眼角和鼻子里流了下来,身穿橙黑双色竞技泳衣的少女歪着头,不知道这个动作是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她用颤抖的手指伸向大腿旁的瓶子,然而却无法将瓶口送到嘴唇上,在那之前透明的瓶子就从她的手中滑落了下来。



少女歪着头,星星在双眼中跃动,这是她的一种表达方式。



“老、师。”



咚!!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比起解决滨面他们,仿生人似乎打算优先处理自己身上的异变。也许是为了避免发生进退不得的情况,她向着某个地方跑了出去。



滨面和泷壶一时间僵在了原地,不过……



“唔……”



从房间外面传来的小小呻吟声让他们恢复了行动能力。如果不是她中途插手,滨面他们肯定已经没救了。



“你没事吧,喂!!”



滨面慌忙跑向通道,发现袴之少女倒在了地上。现在已经无法区分她的身上哪里是衣服,哪里是皮肤了,由刘海弄成的两角之一也已经消失不见,滨面仕上只能尽力不去皱起自己的眉头。



“哈,哈哈。毕竟这就是暗部,你也不用为我感到担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反正我在到达这里之前就已经搞砸了,即使不来插手这件事也挺不了多久了。唉,我真不应该在小孩子面前耍帅呀……”



维瓦娜的呼吸非常微弱,她也应该意识到自己身体的状况了吧。



“不过嘛……”



即便如此她还是笑了出来。



“是叫做学园都市最大的禁忌来着?我也确实挺想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呀。”



少女应该是抬头看着他们,但她或许已经无法看清滨面和泷壶的脸。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一样。



“不,并不是这样。”



“……”



“既然人生就要到此为止了,我真正想要听到的还是那句话。‘谢谢你’,只需要那一句……”



“烦死了。”



滨面摇了摇头,随后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金币。



“给我把嘴闭上,我会想办法救你的。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的!喂,该死的金币!!现在马上把这家伙的伤全都给我治好,尼古拉斯金币!!”



金币外围的光辉消散了。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金币也不是万能的,就算能打开保险箱,如果里面空无一物的话就什么也得不到。做不到的事情是无法实现的。



“我已经,试过了……真抱歉让你白费了一次机会,啊哈哈。”



没错,维瓦娜应该也有一枚金币。她应该是用过自己的金币,然后知道了那个事实吧。那个自己所受的伤已经无药可救的事实。



即便如此,她还是来到了这里,为了保护除她之外的某人。



“这些,给你。”



袴之少女指向放在地上的两个包袱。



“里面是……呃,主要都是普通人看到后会感到羞耻的拷问工具以及大量的春画本子……不过也放着之前用过的艾灸。实际上灸疗确实需要相应的资历,但是暗部就不用计较那么多了。只要看看那些专业和装书籍上的图表,任何人都能做到……”



就是为了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们。在如何利用生命中最后的时光这个问题上,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滨面仕上低着头咬紧了牙关。



“谢——”



话刚说出口。



然而当少年抬起头时,他就发现了一个事实。维瓦娜·鬼熊已经闭上了双眼,停止了呼吸。



想要听到别人对她说声谢谢?



不,在将包袱安全送达后就感到满足的少女,并不寻求所谓的回报。她就是一位在确认到自己的行动让他人得到了幸福之后就能获得满足的女孩子。



她真的是暗部的人吗?



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让她走上这样的下坡路?为什么这座城市没有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为什么?



逃跑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



哔——!哔——!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传来了轻轻的电子音。



“滨面……”



“啊啊,我知道。”



声音是从房间里传来的。



“我知道了,该死的!!”



在这样的局势下依然不去逃跑而是选择留在了藏身处的工厂否定(Perfect Film)藏在帐篷里的那个卡片大小的硬盘。解析工作听起来已经完成。至少请让我得到一些收获吧,滨面在心中做着毫无意义的祈祷。



是时候了。



少年少女终于要去接触学园都市最大的禁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