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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章 「五月二十二日,我打动了她2 」(1 / 2)



身为男高中生兼当红轻小说作家的我,正被年纪比我小且从事声优工作的女同学掐住脖子。



这就是我目前的处境。



我正深深地仰躺在柔软的床上。这张床的弹簧很有弹性,睡起来很舒服。



年纪比我小一岁,且从事声优工作的同班女同学——



也就是似鸟绘里,或者史黛菠,汉米尔顿,正压在我身上。



身穿七分袖上衣的她,朝我脖子伸出双手。双手的纤细手指从左右两侧包覆我的颈



动脉。



她的手非常非常冰冷。



我像是围了一条由锁链制成的围巾。



在我的视线内,可以看到她的头。



浅褐色头发很短,无法覆盖脸部两侧。发质纤细美丽,看起来宛如透明一般。



因此,即使背著光,我仍能清楚看见她的脸庞。



大大的双眼中有著左右异色的瞳仁。右眼为浅灰色,左眼为褐色。



虽然事到如今已不必重提,但我觉得她真的很美。



而且,她那双冰冷的手,真的让人感到非常舒服。



大概是因为,这房间有点太热了吧,热到我一直发呆,所以感到非常舒服。



啊啊。



好想一直维持这样。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我回想起至今的种种。



* * *



五月二十二日,星期四。



我搭上了开往东京的特快车。列车在绝佳的天气下——



顺利地奔驰著。



我是一名专业作家。



我写的小说《VICE VERSA》 ——



正以文库本的形式陈列在书店内。



我的作品被归类为所谓的「轻小说」,由名为电击文库的书系发行。



两年前的八月,当时就读高一的我出道了,现在该系列作已出版到第九集。我休学一年后,从今年开始复学,就读高二。



令人高兴的是,《VICE VERSA》很畅销,已决定改编成电视动画,将从七月开始播出。



该动画的配音,也就是声优们的录音工作,从四月初开始进行。为了参与每周五早上十点开始的录音行程,我会在周四傍晚搭特快车去东京。



我坐的位子,是自由座车厢最后一排的左侧靠窗座位。



似鸟绘里,这名戴著浅青绿色眼镜的黑长发少女,坐在我右边的座位。



她正在睡觉。



似鸟绘里是——



跟我同班的女同学,在教室内坐我正后方,年纪比休学过的我小一岁。



同时也是工作伙伴。似鸟是初出茅庐的声优,以蜜可这个配角参与动画「VICEVERSA」的演出。



自从她在配音行程的第二周,得知我们搭乘同一班列车前往东京后,有什么话都只在车上说。



在录音室与学校,为了隐瞒彼此的身分与关系,我们会避免交谈。



直到上周为止,她在车上问了我关于作家工作的各种问题,我也如实回答。由于只需回答,所以对话让我感到很轻松。平时若有人叫我去跟女孩子聊天,我想我应该会溜走吧。



上周虽然发生了一件相当大的案件……或者该说是事件,但我觉得算是勉强解决了。连我自己也觉得我很努力,大概吧。



列车从起点站出发后,只过了不到十分钟。



在这几分钟内,我和似鸟肆无忌惮地对洋芋片的口味进行争论,然后将车票出示给上周被我们添了一桩大麻烦的车掌小姐看。



接著,我们进行了相当短的对话后,就在我仔细思考「希望有朝一日能把似鸟当作小说主角」这件事的短短几十秒之间——



似鸟睡著了。



她的头不知不觉就靠在我的右肩上,肩膀上传来不重也不轻的感觉。



大概是刻意加上了气味吧,她的假发今天也散发著香味——或许现在应该叫做「流行假发」吧。那头黑发距离我的脸非常近。她那双闭上的眼睛距离近到似乎能感受到我的呼吸。我清楚地看见她的长睫毛、白皙脸颊、红嘴唇。



我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想弄醒睡得很甜的似鸟,但她要是一直这样紧靠著我,我似乎会产生某些不好的想像,所以这样不妥。非常不妥。



即使没发生这种事,她刚才那个大概类似亲我脸颊的举动,就已经让我相当静不下心来了。



我能够带著这种苦闷的心情,度过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吗?不,我办不到。



不过,我认为我再怎么也不该做出边说著「不要歪著睡啦」,边把似鸟推回去这种不懂人情世故的举动。



更进一步地说,万一那使得似鸟的假发脱落了,我会变得更加不知所措,想从行驶中的列车跳出去。



伤脑筋。



非常伤脑筋。



当纹丝不动的我内心慌张不已时。



「请让她睡。」



头部的斜上方传来细微的声音。刻意压低的声音勉强胜过了列车的噪音。



我将视线转向走道,便发现说话者是Kamisiro女士。



她看起来年约二十七八岁,留著一头黑色短发,表情锐利,总觉得身手不凡。



似鸟前往东京时,她必定会同行,所以我认为她是似鸟的保镖。



Kamisiro女士不知不觉就从上车时我建议她坐的右侧靠窗座位上起身。



「用这个。」



接著,她一边低声说,一边朝我递出某样东西。



为了避免摇晃似鸟的头部,我用左手收下该物。



手上拿到的是一个耳挂式耳机,以及一个大小与厚度和一日圆硬币差不多的黑色物体,连著一条约三十公分长的细线——这究竟是什么呢?



「这是麦克风喔,老师。」



Kamisiro女士小声告诉我。莫非她会读心术,还是因为我的表情很呆才会看出我的心思,或者两者皆是?



虽然Kamisiro女士说得若无其事,但我没想到连这个人都会称我为「老师」。



我猜她应该已经从似鸟那边得知我的本名和笔名了。不过,我并没有那么讨厌这项称呼,所以没有反驳。



「请将我待会儿交给你的线插在耳机上,再把耳机戴在左耳。收音头请按在喉咙侧边。」



Kamisiro女士用一贯的冷淡语气说明,同时在我前方座位坐下,接著回头将细线递给我,我跟著收下。



线的前端有个小接头。我心想「原来如此」,并将那条线插进耳机内,把耳机戴在左耳。



即使是迟钝的我,也已经知道Kamisiro女士想做什么。



她想瞒著似鸟偷偷跟我说话。她总是会随身带著这玩意儿吗?还是说,只有今天才做了这项准备?我不晓得。



『听得到吗?』



只有左耳听到了细微的沙沙杂音与Kamisiro女士的声音。虽然声音比直接听到时来得含糊不清,但还是能够顺利听懂她的话。



我左手拿著麦克风,将其靠在喉咙左侧,然后按下中央的开关,并试著那样说:



『那个,我有听到,没问题。』



我发出了就算旁边有人也不会被听见的细微声音。



『是,似乎没有问题呢。』



Kamisiro女士如此回答。看来她也能确实听到我的声音。



这玩意儿叫做「喉麦(喉震式麦克风)」,能够感应喉咙的震动,因此可在噪音下使用。虽然我知道其存在与名称,但我当然是第一次使用实物。



那么说来,我想起某部描写开战车的女高中生大展身手的动画中,女主角每次说话时也都会用手按住喉咙。



这工具真方便啊,我感到非常佩服。字面所学与亲身体验果然还是不同。



这是一次很好的经验。下次,我想要让此装置在「side辛」当中出现。



我认为辛即使要在现代日本犯下抢劫案,也肯定会筹钱将整组无线电对讲机买回雷普塔西翁吧。



在那个世界,虽然有指向性喇叭般的魔法,可以向特定人物传送声音,但若有这种设备,就算没有那种魔法或道行,任何人也都能使用。



不,我反倒觉得应该交由真来准备与使用。剧情会这样进展:真先是央求母亲买整组无线电对讲机送给他当作生日礼物,取得设备后,便在雷普塔西翁大展身手。



在雷普塔西翁,优秀的魔法师拥有比别人更快的施法速度,且能从更远的地方感应到魔法。只要透过这项设备,在使用时就不会留下任何施法痕迹,应该能成为一种圈套吧。



我在剎那间就妄想到那种地步,并打算将点子记录在智慧型手机内。



『那么——』



然而Kamisiro女士并不给我时间那样做。



『我有话要说。』



是的,我已经知道了。



我望著窗外流动的景色,感受右肩似鸟的头部重量,并在心中回应。



『有听到吗?——现在我无法观察你的脸色,请你务必回应,简单就好。』



听到Kamisiro女士这番沉著冷静的话后,我慌张地回答,,



『有……对不起。接下来,我会确实回应的——不过在这之前,我可以先问一个问题吗?』



尽管很紧张,但我还是说出了想说的事。



『什么问题?』



『我……那个,我只知道Kamisiro女士的姓氏。关于你和似鸟……同学之间的关系,我大致上已经猜到了,但如果我猜错的话,那就糟糕了……所以,那个,如果可以的话……请将能说的部分告诉我。』



我吞吞吐吐地说。



『我知道了。那么说来,我也还没自我介绍呢,真不好意思。那么,就从这部分说起吧。』



接著,Kamisiro女士告诉我许多事,我边听边随声附和。



Kamisiro女士的全名为神代茜,神话时代的「神代」,茜草的「茜」。



这名字果然很帅气,宛如战斗作品中的女主角。



我很想把这名字拿来用在某部作品的角色上,但现在不是时候,便没有开口去徵求她的同意。



另外,她连我没问的年龄也告诉了我。令人惊讶的是,她已经三十五岁了。从精悍的外表来看,我觉得她应该更加年轻,差不多二十七八。我坦白将此事告诉她。



『哎呀,谢谢。』



她只有在此时才会用温柔的语气回答。只有在此时。



如同我的预料,神代女士是似鸟绘里的专属保镖。从似鸟在外国生活时,她就一直陪伴似鸟,时间已有五年以上。



在外国,为了防范诱拐,保镖与司机是必要的,因此她一直代替忙碌的似鸟双亲来接送似鸟上下学。「代替」家长的「神代」女士,令人觉得非常帅气。



据说在治安良好的日本,她不需要做到那种地步,但当似鸟要在外过夜时,她绝对会陪著似鸟,也可以说是「监视」。



因此,这一点也如同我的预料,她会陪似鸟到东京参与配音工作。



四月十日,我初次跟似鸟在车上说话的那天也是如此。



两人皆持有绿色车厢的车票。之后的每周,神代女士都和似鸟一起来到车站搭车,并坐在相同车厢的前方座位。



在这段很长的自我介绍最后,神代女士用相当不悦的语气说:



『不过,让她离开我的视线是我的错。上周的事情……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



即使看不见,但神代女士肯定露出了犬齿。要是看到了,我肯定会很害怕。幸好我看不到。



列车持续行驶,停靠了许多站。



列车穿越长长的隧道,慢慢滑进位于大湖旁的车站。乘客增加了,不过神代女士旁边还是没人坐。



似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维持相同姿势,也就是靠在我身上睡觉。



我转向右边看著她的脸。似鸟真的睡得很香很安稳。



『大小姐……这星期几乎都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