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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 2)


战斗仍在继续。



但周防过了许久都无法将视线收回来。







“你说青之王?”



“没错,这个位置空缺太久,终于有人出任了。”



草剃擦着玻璃杯,向坐在吧台位发问的十束点头。



在镇目町的街角,开着一间复古酒吧“HOMRA”。地上铺着木板的店内除了一个旧吧台,还有充满古董风的沙发和桌子。吧台后放着各种颜色的玻璃瓶,让人觉得很有意思。



“HOMRA”这间漂亮的酒吧根据一二零协定,被认定为赤之氏族的王权者领地,是街头集团『吠舞罗』的干部聚集地,也是周防的根据地。草剃兼任业主与店长。虽然只有二十四岁,但他已经继承了叔叔经营的店铺。



“嗯……话说,你收到情报的速度还是那么快。”



“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在瞎操心。”



“反正我们的王又不会变。”



“好歹也担心一下吧?你可是我们的N0.3!”



“哎呀,你真是自寻烦恼。”



十束一脸轻松地吐出舌头。草剃无奈地耸肩。



草剃是个高大的亲切男人,染了头发,平常会戴着淡色的太阳眼镜。表面上看起来像喜欢游戏人间的聪明人,其实他是很勤劳的。他在『吠舞罗』的重要成员中最年长,因此会让人觉得地位超然。



而十束则是一个单纯如孩童的俊美青年。端正的容貌有几分阴柔,左耳上戴着的耳环跟他很相配。他虽然是街头集团的干部,却完全跟“暴力”二字沾不上边。



周防、草剃和十束这三人是在周防被选为王之前就认识的。当周防以王的身份觉醒时,草剃与十束就成为了他最初的家臣——氏族成员。这件事发生在三年前,当时周防只有十九岁。



“上任青之王死亡,是陨坑出现的时候吧。”



“就是迦具都事件。因为上任赤之王暴走,结果改变了日本的地形。而上任青之王就是在那时候死的。”



“原来如此,已经是十多年前发生的事了。”



十束懒散地趴在吧台上,眼神飘到远方。



虽然这件事发生在十多年前,但两人却对迦具都事件所产生的骚动印象很深。当时在关东南部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陨坑,造成数十万人死伤。关于这件事的真相众说纷纭,只有王与其家臣知道。



“是有新王诞生吗……”



十束喃喃自语。草剃也没有搭话,继续埋头擦玻璃杯。他弄完后就拿出香烟,应该是休息时间了。



现在是下午一点钟。平常泡在『吠舞罗』的成员们很少会在这个时间段露面。在年轻人闹到深夜的“HOMRA”里,白天的时间反而流淌着宁静的气息。



夏天的阳光从天顶直射,却照不到店内。窗户被耀眼的白光笼罩,外面的灼热与室内的凉爽形成鲜明对比。



“……哎?对了,草剃,青之王出现的话,『Scepter4』也会复活吗?”



“不知道。但可能性很高。”



呼。在唇边吐出一口烟,草剃淡淡地说道。他的表情很微妙,估计是预感到不久的将来会发生麻烦事。



『Scepter4』。



表面名称叫“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如名所示,属于政爨府机关的一个事务室,负责工作为“特殊外国人的户籍管理”。



但是,它真正的身份是“处理超能力者治安组织”。



诱发特异现象的超能力拥有者——也就是俗称的超能力者,对现代社会来说是非常大的麻烦,而且是危险的存在。要辨别一个人是否有强大的超能力是很困难的,就算有法律监管,在现实中也很难采取有效的执行措施。他们就像是何时何地使用枪械都不需要具备资格的持枪人,更没有任何法律责任,很容易无法无天。



而很多超能力者是从王手上得到『力量』的——或者应该说是在王的引导下获得超能力。因此,他们大多数人都会分属于以王为首的氏族,因此等于在一定控制下行事。当然,不同王的意向会导致氏族的性质偏差,为了控制王权者所引起的社会混乱及氏族之间的斗争,他们签订了一二零协定,氏族成员们无轨道的行动从而得到抑制。



当然,并非所有氏族成员都不会利用超能力来实施犯爨罪活动。



而在超能力者当中,也有不少人是未通过王而自然产生『力量』,被称为“权外者”。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氏族,因此别说是一二零协定,连氏族成员深知的“超能力者相关常识”都不放在心上。或者说,有很多人压根都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而管理监督这些权外者,以及处理由超能力者所引起的犯爨罪行为的任务,就由『Scepter4』负责。



这已经是青之王健在时的事了。『Scepter4』除了是处理超能力者的治安组织,还是青之王所率领的青之氏族。



结果,还是由同为『力量』持有者的超能力者去打击同类犯爨罪是最有效的。而且,每一代的赤之王都拥有『破坏』的『力量』,而青之王则拥有『秩序』的『力量』。作为管理超能力者治安的人,青之王及其氏族是最适合的。



可是,上代青之王在十一年前的迦具都事件中去世了。



之后的『Scepter4』在王空缺的情况下继续履行职务,但在去年的某件事后停止了活动。他们将职务转让给其他氏族,已经处于半解体的状态。而那件事与『吠舞罗』也脱不了干系。



“虽然我们跟『Scepter4』有不少过节,但客观来说,我觉得他们这个组织是有必要存在的。事实上在他们解散后,由权外者引起的麻烦增加了不少。”



“可我们不是因此获利了吗? ”



“话虽如此……但最近也有很多不良影响。”



“说我们吗?”



“……你也感觉到了吧? ”



面对草剃若有所指的视线,十束一脸复杂地“嗯”了一声。他显然明白草剃话里的意思。



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打广告,但『吠舞罗』早已是处理权外者的专家,专门解决这些人所引起的问题。



应该说周防的工作也由此而起。他从高中毕业后没过多久就在做镇目町的黑爨社爨会保镖。特别是当他作为王觉醒后,对于这个可以处理权外者麻烦的保镖,各个组织都争相笼络他。因此『吠舞罗』应运而生,在黑爨社爨会中成为一大势力,至今地位稳固,甚至更加兴旺。现在周防已经很少亲自出面,有任务都会让手下的成员代为执行。



镇目町原本就有很多权外者。大街的各个角落都配备有巨大的街头屏幕,以旧繁华街为中心,很多集团都在做触爨犯法律的生意。不光是暴力团伙,还有不少国外黑爨社爨会也扎根于此。这种状况下自然会有形形色色立场的人在这里流动,还有不明身份的人——比如说权外者这种。因此,他们很容易在这里栖息。自然也会引发不少由权外者造成的麻烦。



“当然,我们都是世人所说的不良分子。被人说横行霸道也是很正常的……”



『吠舞罗』是以街头组织的名义成立的,非常有“镇目町就是我们的地盘”这样的意识。在有好有坏的“业绩”上,没人能抵抗执行任务的魅力。因此对于『吠舞罗』来说,处理权外者引起的麻烦其实是一项无法忽略的收入来源。



然而,草剃板起面孔说:



“最近,我们的人太得意忘形了,这不是好事。”



在超能力者圈中,『吠舞罗』等于是左右镇目町的重要势力。有赤之王周防尊作为王权者存在,他们的势力就等于遍布整个城市。而他们通过处理权外者问题,势力范围还波及到暴力团伙与黑爨社爨会。



根据镇目町目前的状况,如果有诸多权外者也不算是坏事。



没有归属于氏族的权外者往往会被黑爨社爨会利用。因此,被『吠舞罗』紧盯的镇目町,很少会有权外者被犯爨罪组织利用。



而无法在其他土地生存的权外者们,只要他们在镇目町遵守最起码的规则和习惯,从一定程度上也能过上安稳日子。实际上,自从听到『吠舞罗』的评价后,从其他地方搬来这里的权外者有增加的趋向。



在镇目町里活动的『吠舞罗』等于是某种无可置疑的''权威”。而在『吠舞罗』里,对此有错误认识而一改常态的人也在增加中。



“你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就是因为『Scepter4』无能,我们才最擅长解决超能力者所引起的纠纷。我们受到别人的追捧,所以才会洋洋得意。但不少人都是脑子不好、行为不端的人。一旦犯错,就会造成恶劣的后果。”



这种倾向在新人之间,尤其是远离周防的人当中尤为明显。为『吠舞罗』做出贡献的老成员反而不会很严重。在“HOMRA”里聚集的都是『吠舞罗』的主要成员,这跟以前相比几乎没变。可是,与周防及主要成员缺乏接触的人却会将『吠舞罗』带离正确轨道,不少人会以自己身为其中一员而到处炫耀。



而且做坏事也会引起周围人对自己的认可——这种想法已形成风潮。



“这话只在这里说就好了……有人说,就是因为我们之前跟黑爨社爨会的争斗,才会创立『吠舞罗』。”



“咦,要是被传成真的岂不是很糟糕吗。”



“现在还没有确凿证据,正当我想好好调查时,青之王出现,结果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在他们眼中,就算被当成坏人,只要维持最低限度的仁义,也是合乎规矩的。其实这会适得其反,尤其是如今的『吠舞罗』。”



草剃自言自语般嘴角一抽,感叹道: “最近我都在发牢骚。”



“这也是发牢骚。”十束愉快地吐槽道。草剃无奈地咧嘴道:



“不过……也对。虽然大家觉得加入我们很有面子,但基本上都是些好孩子。但他们有时会忘记『吠舞罗』是个怎样的组织。”



“沦落成小无赖的不都是所谓的'好孩子'吗?别说得像别人的事一样。新人教育是由你负责的吧?”



“啊,你又在自寻烦恼。”



“真是的……算了,我们这个组织太大,连小弟们的教育都顾不上。”



说完,草剃苦笑中夹杂着叹息。



王权者会赐予『力量』给特定的人,新成员加入前,需要通过一道入族仪式。具体方法因王而异,周防的考验是“火焰”。只有那些亲自碰到周防放出的火焰并能承受的人,才能觉醒力量成为氏族。万一失败就会造成严重烧伤,搞不好还会危及性命。



开出这样骇人的条件,一定会有不少人对加入赤族望而却步。但周防跟其他王不同,他属于来者不拒的类型。只要有生死存亡的觉悟,任何人都可以迎接这项挑战。结果,随着『吠舞罗』势力剧增,想要加入赤族的亡命之徒也在增加,于是出现了很多通过入族仪式的人。



『吠舞罗』基本都是由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组成,但十束却是个例外,为人亲切,爱照顾人。因此专门负责照顾新成员,也很会根据现状调和关系。



“我的力量果然很弱,所以才会被这些加入组织的人看不起。”



“别说傻话。简直像个服输的新人一样,说不定就是你这种自卑的态度才让人看轻的。偶尔也要严厉一点。”



“但我的性格就是这样,说什么都改不了的。”



看着皱眉的草剃,十束若无其事地笑了。



实际上,十束虽然跟草剃一样是最早的成员,他的力量却非常弱。他很擅长在最佳的时机使用这份力量,却不是战斗型的。



十束能在凶恶男人们面前毫无胆怯,反而赢得对方的友情与信任,这才是他的真正价值……但正如他所说,那些冲着力量与权威而加入吠舞罗的人当中有很多都看不起他。十束待人亲切,乐于助人,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则很冷淡,会迅速与对方拉开距离。



“总之,草剃你想说的是,如果『Scepter4』复活,我们手下的小弟也会减少,对吗?”



“他们再次复活是必然的……可对我们来说并非好事。”



“你是说双方会有冲突?”



“还不清楚,要看新任青之王是个怎样的人,只要当面见到就知道了。”



“你还挺劳神的。”



“别说得事不关己好不好。”



面对还是那么冷静的十束,草剃喷着烟,不禁失笑。



“对王说了青之王的事吗?”



“说过,他只是平静地说知道了。虽然他看起来很懒散,但并非普通人,不用担心太多。”



“那你就是个强求不存在之物的人吗?”



“领教你的高见,拜托不要用满脸糟糕的表情说话。”



“我觉得我们的王也不是对跟其他王争权夺利毫无兴趣……啊,为了避免无意义的冲突,干脆我们向青族提出举行联谊会吧?强制要求『吠舞罗』全体成员参加。正好这个季节在举行孟兰盆舞大会。”



“……也好,说不定能顺道整顿『吠舞罗』的纲纪。为了配合尊的舞蹈,所有人会跟着挺直腰部,肯定很有意思。”



“我绝对会捧腹大笑的。”



“我想看看对『吠舞罗』有奇怪念头而加入的人会有什么表情,顺便可以用喝酒联络感情。由第三王权者直接斟酒,就算想拒绝也不行,我们HOMRA绝对有足够的存酒量。”



两位资格最老的干部用严肃的神情揶揄着自己的王,周防作为王是有容忍限度的。可在草雉和十束眼中,周防是一位完美的王,因此不会让他去做费劲的事。



正当镇目町的掌权者们聊着无边无际的话时,店里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这是从酒吧二楼楼梯传来的,一个少女走了下来。



“哦,安娜,起床了吗?”



是位看上去像小学生的年幼少女。面对一脸和气向她打招呼的十束,她的表情显得很冷淡,但还是很认真地略略点头。



这位少女容貌精致得犹如娃娃一般,美丽而柔弱,五官匀称。但她的皮肤却苍白得吓人,连长发也是白色的。那对滴溜圆的眼珠子却是深沉的红色。身上以红黑为基调的哥特洛丽塔服饰,跟她非常相配。



她叫栉名安娜,是『吠舞罗』的成员,赤之氏族的族人。而且跟新来的底层小弟不同,是很重要的成员之一。



“安娜,尊呢?”



“……还在睡觉。”



“真是的,挺舒服的嘛。”



“他看上去很累,所以……”



“我知道了,要是叫他起来会惹麻烦的。”



面对沉默寡言的安娜,草剃温柔地说道,并耸了耸肩。草剃是在开玩笑,安娜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好让草剃不那么担心。



安娜虽然是赤之氏族的人,但以前是权外者。她有很强的感应能力,是个非常特殊的超能力者。



不过,身为优秀的超能力者,对于安娜这么年幼的少女来说绝非好事。幸亏周围的大人们都很照顾她,尽管如此,花了很长时间她还是不肯对人敞露心扉。现在也不太会开口,话语不多。



安娜挺直背坐到吧台的凳子上,十束迅速用询问的视线投向草杂。草剃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 “她当然知道。”



“也就是说,最先觉察出青之王动向的人是安娜? 因此才会紧急调查这件事。”



“都是安娜的功劳。”



十束敬佩地看着安娜,少女微微低下头,似乎害羞了。



实际上,促使『Scepter4』解散那件事的关键人物就是安娜。她跟『Scepter4』与青之王之间有些关系,而且绝非快乐的回忆。



那件事就是由安娜加入赤之氏族结束的,之后她就受到周防保护了。因此,周防和草剃,还有十束和其他成员都很疼爱她,她内向的性格也有所改善。



虽然这件事算不上愉快的回忆,但对她来说却是人生的重大转折,过去的事皆已烟消云散。就算她知道新任青之王诞生,也不会再引起心情上的波澜起伏。



虽说她是个孩子,可正因为是个孩子,才会不断成长。



“对了,安娜,有没有兴趣看王跳孟兰盆舞啊?”



“笨蛋,居然对安娜说这种胡话。”



“可你不觉得安娜很适合穿浴衣吗? ”



“那干脆把孟兰盆舞的计划移到夏季庆典上——对了,安娜,偶尔也出去乘凉吧。”



十束满嘴跑火车,不过草剃同意他的意见,于是向安娜提议道。



但是,少女的话却打消了两个大人的念头。



“尊……在黎明时做噩梦了。”



她用让人难受的语气说道。



草剃与十束不禁沉默,用锐利的眼神对视一眼。



安娜话不多,但一旦出口就会有异于常人的担心与真挚。闻者的心情会动摇。



“……王最近经常会做噩梦。”



“之前跟黑爨社爨会干架时似乎积累了不少压力。”



“啊,你说得没错。”



“我们都无法真正了解王的痛苦。”



这是强大带来的痛苦——因为拥有过强的力量而痛苦。在现实中几乎没有人能感受到这份痛苦。周防的痛苦是当“王”的痛苦。如果不是立场相同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算了。”



草剃笑笑。十束与安娜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我们得互相支持。”



臣子的操劳只有臣子才明白,王的孤独同样只有王才明白。那唯一的办法就是互相尊重,替对方着想。



“新王与氏族哪个重要? 不用为每个月的业绩烦恼就很让人羡慕了。”



说完,草剃伸了个懒腰,继续为开店做准备。十束与安娜对视一眼,不禁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