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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跨越东西洋(2 / 2)




不只在工作方面。



私底下,威斯曼也喜欢与国常路共处。午餐时经常配合他的时间一起吃,也曾招待国常路到自己在教堂里借用的房间,一起小酌啤酒。



在维持新鲜感这点上,威斯曼无疑也是个天才。他总有说不完的丰富话题,那些来自他广博见闻的小故事令国常路佩服不已。



从最新发表的物理学内容到希腊悲剧,从东南亚殖民地问题到今年的流行时尚。甚至是从心理学实验到党干部的八卦。即使聊天的内容总是不断跳跃,每一个话题都能在正确的引用与他天生的洞察力下,引导出一般人想不出的结论。有时就连他形容为铁面具的国常路都会被逗得莞尔微笑。



这种时候的威斯曼看上去意气风发。



两人谈话时,国常路几乎都负责听,唯有谈及与日本相关的事物时才会扭转主客立场。关于日本的文化、风土民情、地理历史……威斯曼不放过任何细节地追问。每当国常路竭尽所知地回答之后,他也总是双眼发光,兴奋地说:



「好棒啊。我总有一天要去日本看看。神秘的国度,人与人之间讲求和谐的国家,真是太美好了。」



说完之后,也一定都会发出向往的叹息。客观来说,威斯曼对日本的知识实在相当偏颇。



在阐述完对木造建筑或日本政治型态的敏锐观察之后,他会用认真的表情问:



「对了,日本陆军主要是由武士和忍者构成的吧?你是武士?还是忍者?」



或是这么问:



「中尉会使分身术吗?土遁术呢?」



看他的样子不像故意开玩笑。恐怕是因为他只能从书本中获取知识,因而分不清现实与虚构的分界。从威斯曼身上,有时看得到这种因知识过剩导致与现实失衡的地方。



成人与儿童。



聪颖的头脑与无邪的好奇心。



以为他要用严肃的态度阐扬议论,结果依旧玩着幼稚的恶作剧,并为此开心不已。



国常路很快发现,他是位拥有奇妙双重性格的青年。



(不过,和他相处才是最麻烦的,相较之下其他研究者还算好应付的类型。)



虽然没有说出口,国常路内心确实如此看待威斯曼。其他人表露出明显的敌意,相较之下容易理解。威斯曼却将真心隐藏在迷彩般的非凡智慧之下,让人难以捉摸。



乍看之下,经常一起用餐谈话的两人已培养出交情,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严格来说,这个人还未对我敞开心房——就像那个「石板」一样。)



一边听着威斯曼开朗的谈话,国常路在心中暗自思考。



他在踏上这个国家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无论遇到什么阻碍,都要用两个简单的原则克服。



一个是对人以礼相待。



如同第一天在教堂前鞠躬的态度,彻底理解对方的背景与文化后,还要秉持最大诚意与对方相处。



而另一个原则就是——



贯彻自我意志。贯彻接受先进教育的军人意志,贯彻身为司掌阴阳道家系的宗主意志,同时也贯彻身为一个日本人的国常路大觉个人的意志。



国常路有着这样的信念。



各种进度的停滞,都在那个星期天,某位女性出现后获得改善。



因为会感到难为情,所以国常路一辈子都不打算承认,与这位女性的邂逅对他而言,于公于私都是重大事件。



当时,国常路坐在旧城区的咖啡厅角落,阅读从日本带来的书。



这里供应美味的冰滴咖啡,适度的嘈杂也令人心情放松,从上星期开始国常路就经常上门光顾。另外,最近的午餐他几乎都吃露天摊贩的食物解决。



和那名叫约翰的老板早已混熟,每次总能站着和他聊上一会儿。



今天也先在约翰的摊子上吃了香肠后,才来这间咖啡厅用眼睛追逐铅字。



就在此时——



「……如果我弄错了非常抱歉,您该不会是日本陆军的国常路中尉吧?」



被一口侬软口音的德语搭讪,国常路从书中抬起头,惊讶地微微睁大双眼。站在眼前的是一位拥有惊人美貌的女性。



闪闪发光的银发,炯炯有神的灰色眼珠。纤细的四肢与楚楚动人的气质。国常路懂得一点人相学,这种连内在都散发光彩的美丽女性,在日本或德国都很难遇见。



「……是的,我就是国常路。」



带着一点羞涩,国常路这么回答。女性睁大双眼说:



「啊、太好了。我好担心要是认错该怎么办呢。」



她换上开心的笑容这么说,手放在胸前,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少女般的姿态清纯动人。



这时,国常路也已猜出她的身分。这次轮到他发问。站起身来,伸出手。



「您是克罗蒂雅小姐吧?阿道夫的姐姐。」



「哎呀,原来中尉擅长推理吗?」



「一看就知道了,你们长得很像。」



在德勒斯登,要找到散发如此卓越气质的人并不容易。想当然耳,她必然是拥有不可多得天才血统的两大巨头之一。这位女性——克罗蒂雅·威斯曼开心地握住国常路的手,微微一笑。



「久仰大名,中尉。终于见面了。」



茌国常路来到此地时,克罗蒂雅正好前往柏林,因此这两星期,她都不在研究所。



那白皙指尖的触感,始终留在国常路心中。



在国常路的邀请下,克罗蒂雅选择对面座位与他共桌。她今天也是来享受咖啡厅小憩的时光。原来,早在国常路之前,她就已是这家店的常客。



「那我就不客气,坐下来打扰罗。」



克罗蒂雅礼貌地打过招呼后,以优雅的姿势入座。向靠过来的店员点了肉桂红茶后,再次转头面向国常路。



「那么,您觉得德勒斯登这个地方怎么样呢?大致习惯了吗?」



她的声音温婉动人。国常路微笑回答:



「是,托您的福。」



「不好意思,柏林的工作一直无法解决,拖到现在才能来向中尉打招呼。」



「发生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只是我和阿迪……阿道夫以前做的各种研究得交接出去,这花了我一点时间。」



「原来如此。」



「现在,我和阿道夫终于能专注在『石板』的研究上。」



「……」



国常路有些意外地望向克罗蒂雅。看来,不只因为高层命令,威斯曼和克罗蒂雅都是真心投入对「石板」的研究。为了倾注全力,身为姐姐的她才会需要回去整理其他职务吧。由此也可看出,这两位天才对这个研究确实充满兴趣——



(看来那「石板」是货真价实的。)



国常路边啜饮咖啡,边眯起眼睛想。



「中尉。」



克罗蒂雅端详着国常路的表情问。



「非常抱歉,在您假日放松的时候打扰,还问这种问题……不过,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否告诉我,关于那个『石板』……」



她的眼神闪耀着远远超越标准的知性光芒。



「您有什么看法?」



「……」



国常路采取慎重的态度。



「这个嘛……」



在脑中整理着思路回答:



「老实说,我还找不到任何头绪。」



他顿了一顿,又接着说:



「不过,正因为不明白的事一直增加,反而让我开始找到线索也说不定。」



克罗蒂雅默默听着,对国常路的措辞很感兴趣。



国常路的目光落在桌上。



「当我受命接下这份任务时,虽然是临时恶补,但也已先将与基督教、卡巴拉(译注:犹太神秘学)、占星术、数秘术等西洋神秘学的知识预习一遍。而现在,当我用自己的方式调查过那个『石板』后,从结论来说,我还是认为那『石板』中隐藏着某种非西洋技法的关键。最重要的……」



轻轻苦笑之后,他接着说:



「要不是因为这样,也没理由找我来。不过,我也算是自己好好确认了这点。就这层意义来说,这两个星期绝对没有白费。」



「中尉你……」



克罗蒂雅缓缓开口。



「对待工作的态度真是非常诚实真挚呢。」



「因为这是任务。」



国常路有些冷淡地回答。



「接下来,我会使出浑身解数,尝试将自己擅长的所有技术与知识用在『石板』的研究上。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工作。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预感,总觉得只靠西洋理论或东洋咒术都是不行的。那个东西似乎超越这一类的范畴。」



国常路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关键句。



(不迷失自己的「和」,配合这里的「洋」。)



虽然还很模糊,但似乎找到线索了。



「中尉?」



听见克罗蒂雅的声音,国常路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我在思索事情。」



「没关系。」



看着微笑的克罗蒂雅,他决定将这些先告诉她。



「小姐。一开始,我从那『石板』上感受不到任何东西。那仿佛只是一场大雨过后突然形成的浅水洼,只给我极为表面的感受。然而,现在我认为若能钻过水底,下面将会有一片宽广的大海等着我们。对于这个……」



略微犹豫后,他决定说到底。



「我有相当强烈的直觉。」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克罗蒂雅发出轻快的笑声说:



「——真是太巧了。」



长睫毛下的眼瞳笔直望向国常路。



「我和弟弟的想法与你完全一样。」



克罗蒂雅真美。国常路再度有这种感觉。



之后,两人短暂没有交谈。国常路不是多话的人,也不以沉默为苦。克罗蒂雅脸上染着淡淡的红晕说:



「对了,中尉。刚才您在阅读吧?不知道您读的是什么书?」



为了转移话题,她将视线落至国常路放在桌上的书。



「这个吗?」



依然维持淡然表情的国常路拿起书本。



「这是海涅的诗集。」



「海涅?」



克罗蒂雅露出惊讶的表情。



「可是,那不是日文书吗?」



「……小姐。好作品是不分东西洋的。当然,日本也妥善地将作品翻译出版。我个人认为,这位诗人拥有此地的精神。当然,我也有这本书的德文版,只是今天有点想念日文。」



克罗蒂雅更讶异了。



「那、这么说来,中尉喜欢诗罗?」



国常路用与工作时完全不同的语气说:



「是的。至少,可以说并不讨厌。」



克罗蒂雅杏眼圆睁,国常路则保持一贯的扑克脸。



「对了,说到东西洋,我还有这本书。是将日本的『俳句』翻成德文的著作。说得更正确一点,是一位意象派诗人用英语写的俳句研究书,再翻成德文的作品——您要读读看吗?」



说着,国常路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本书。封面用德文写着《日本的自由诗》。克罗蒂雅接过那本书。



「呵呵。」



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般笑了起来。



「……怎么了吗?」



国常路疑惑地问。克罗蒂雅掩着嘴说:



「对不起,我原本以为中尉是很可怕的人。」



接着,又露出戏谑的眼神说:



「没想到您还有这方面的兴趣。」



国常路苦笑起来。



「经常有人这么说。我虽然没有自觉,但表情似乎真的很吓人。」



克罗蒂雅依然嘻嘻笑个不停:



「因为您是军人嘛。稍微可怕一点反而比较好吧?」



被她这么一说,国常路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刚才一闪而过的灵光又浮现脑中。



(做我自己,对人以礼相待。)



是啊。



好像找到着力点了。不只是对「石板」,对于想缩短距离的对象应该也有效。



比方说,那个明明开朗又喜欢恶作剧,却不轻易对人敞开心胸的天才青年。



「克罗蒂雅小姐。」



国常路向坐在对面的女性说:



「有个小忙想请您帮我,不知道方不方便?」



在他脑中,已完成一个计划。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时间平稳地流逝。阿道夫·K·威斯曼一如往常,热衷于收集「石板」的基本资料。累积这种脚踏实地的作业,在面临困难研究时往往能找到突破点,这是他坚定的信念。怠忽研究基础的人是不可能受到学问之神青睐的。



值得庆幸的是,身为他研究搭档的姐姐克罗蒂雅已从柏林回来,工作也因此得以顺利推展。



研究应该能在一个月内呈现进一步的发展。



就在他放松心情开始环顾四周时,威斯曼察觉研究所内产生某些变化。



乍看之下旁若无人,实际上却能敏感察觉他人感情的威斯曼,立刻发现改变是由国常路带来的。研究所里的人际关系变得比以前润滑许多。



留心观察国常路的言行举止后,威斯曼明白了几件事。首先,虽然不是所有人,但在日常生活中,所内已有不少人会和国常路寒暄闲聊。



国常路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他只是非常有礼地和众人打招呼,带着诚意听别人说话。只要是有道理的事,他也会用谨守礼仪的态度发表自己的意见。



他只是淡然地反复这些举止。



而这样的行为,使他一点一滴地获得那些脾气别扭的研究员们对他的信赖。



(唷,看他长得一副戴了斗鱼表情铁面具的模样,没想到还挺懂得笼络人心嘛。中尉,真不愧是军人……不、他一定天生就有领导人的器量。)



威斯曼知道那做起来可不像用说的这么简单。身在异乡的国常路如果不是发自真心,马上就会露出马脚。



(真是了不起。)



姐姐克罗蒂雅也积极地为这样的国常路做后盾,这一点令威斯曼相当意外。



因为这是个严重男尊女卑的国家,名义上才会由威斯曼担任研究主任。事实上,无论实绩或才能,克罗蒂雅都在自己之上。



为此,研究员们都对克罗蒂雅敬畏三分。国常路却能和这位年轻美貌的上司谈笑风生。



看在其他人眼里,自然而然仿效起来。这也是国常路融入研究所内的一大要素。



(姐姐明明比我还不擅长与陌生人交往,也不是轻易对男性敞开心房的类型啊。)



事实上,眼前的状况确实令威斯曼有些吃味。他绝对不是讨厌国常路,不过,他要是和敬爱的姐姐走得太近,自己还是会有点嫉妒的。于是,威斯曼心想:



(对了,好久没吓吓他了,不如再想个花招吧。)



姐姐回来之后,安分好一段时间的威斯曼,打算再次展开对国常路的恶作剧。



明明是个天才,威斯曼恶作剧的内容却很幼稚,和国中生没什么两样。今天他想到的,是利用最近擅闯研究所的一只野猫。



那是一只脸很臭,对人不理不睬的胖猫。



威斯曼自行帮猫取个名字叫「玉五郎」。猫来研究所的时期正好和国常路差不多,因此决定用这个带有日本味的名字。威斯曼打的是先将玉五郎装进袋子,再骗国常路伸手进去的主意,目的是看他吓到的表情。还真不是什么厉害的陷阱。



不过,玉五郎可不是任凭威斯曼摆布的乖猫。它扭着身子抵抗,最后更往威斯曼手上一抓,顺利逃脱。



「好痛!」



威斯曼喊叫着追猫。



「臭猫,等一下啦!我下次带你去日本嘛!」



这个提案对猫来说想必没什么吸引力。玉五郎一溜烟地跑了。威斯曼抱着好玩的心态追了上去,却在走廊转角处与人瞳个正着。



「呀啊!」



某种物体掉在地上破碎的巨响,伴随着不知是谁的尖叫。



「好痛,对不起!」



一度眼冒金星的威斯曼,立刻认出自己撞上的人是国常路。在他脚下,打破的陶器碎片散落一地。同时,威斯曼的姐姐克罗蒂雅正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嘶声尖叫,眼神朝这边望。



看来,自己是撞上和克罗蒂雅并肩走路的国常路。



手上拿着陶器的人是国常路吗?



「中尉!抱歉抱歉!」



威斯曼模仿日本人请求原谅时,双手合十举到眼前的动作。直到这时,尽管他感到很抱歉,却不觉得事态有多严重。



没想到——



「……」



「……」



国常路和克罗蒂雅的表情明显有问题。首先,克罗蒂雅的脸色苍白。



她用至今从未见过的悲壮表情凝视威斯曼,然后默默摇头。



是错觉吗?她眼中似乎泛起泪光。



威斯曼的心跳开始加速。



(咦?怎么了?怎么好像很不妙?)



另一方面,国常路则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只有注视着陶器碎片的视线,浮现一层平静的绝望。



「这样啊,打坏了。」



「请、请问……中尉?」



「没办法,只好切腹了。」



「欸?」



那唐突的一句话,令威斯曼瞪大眼睛。国常路拔出挂在腰间的短刀,频频凝视刀刃。



「等等、咦?欸!」



克罗蒂雅对慌张的威斯曼大喊:



「阿迪!那个陶壶,是日本将军特别送给中尉的,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宝物!」



国常路轻轻制止克罗蒂雅,她却没有住口。



「是我吵着要看,他才拿出来的,你……」



这次,克罗蒂雅真的涌出泪水。



「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威斯曼急了。



「咦?不会吧?你骗我的吧?」



「威斯曼,抱歉。」



国常路对他微笑。



「我无法继续帮忙研究了,请代我向母国转达。」



「怎么这样!就因为这样……怎么会!」



「你上次也问过我吧?问我是武士还是忍者。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个武士。所以我非切腹谢罪不可。」



(切腹!)



背上爬过一阵凉意。



这点知识阿道夫·威斯曼还是有的。当武士犯下无可挽救的失败时,为了保住名誉,他们会选择自尽。



「不可以!」



忍不住大喊。



「住手,中尉!」



然而为时已晚。国常路翻转刀身,朝自己腹部刺入。



「唔!」



威斯曼真是白白哀号了。正当他以为国常路即将缓缓倒下时——



「威斯曼。」



那张依然带着严峻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吓到了吗?」



轻轻拔出刀子,尖端竟变成一束花。



「今后也请多多指教。这束花代表我的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定睛一看,克罗蒂雅不知何时已止住泪水,正在嘻嘻窃笑。威斯曼惊讶地合不拢嘴。



(中尉?那个一板一眼的中尉竟然骗我?)



国常路认真地说:



「孙子曰,兵不厌诈。谋划策略原是军人本分。」



突然,威斯曼对一切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中尉是为了配合我!)



为了回敬自己的恶作剧,他才策划这场不拿手的戏。这是生性认真的中尉,以他自己的方式思考过后的表达。



意思是,我愿意努力陪你玩玩。



嘴角自然绽放一抹微笑。很快地,微笑转变成高声大笑。现在,威斯曼非常开心,开心得不得了。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找到愿意和自己一起玩的朋友。克罗蒂雅也在一旁露出安心的笑容。



国常路也微笑着。



「中尉!」



威斯曼下意识地伸出手。



「我才真的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国常路回握他的手说:



「威斯曼,关于『石板』的解析,我有个提案,希望你听听——」



这个提案提出的,正是为日后成功启动「石板」带来突破性进展的崭新观点。



此时,国常路、阿道夫与克罗蒂雅三人还不知道,未来各自即将走入何种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