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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腐烂的七天(2 / 2)


听到这么唐突的话,我不禁发出发疯似的声音。



「我想要真实感。」



「不不不,那个,爱比雅,这里所说的真实感指的是——」



「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男人的身体,所以只要看过慎一大人的,我就可以画出让美野里大人觉得萌的图了!」



「不不不,你已经画得好到不能再好了啊!?」



虽然胯下确实有点不够详细啦——不过问题大概不是出在那边。



但是……



「请让我看一下,慎一大人。」



爱比雅用莫名沉著的眼神看著我说。



不行了,她没在听。



「拜托你……慎一大人……我想看慎一大人的裸体啦……!」



「才不要!你是哪来的色女啊!」



「实物……现场……慎一大人的……」



爱比雅像强尸一样伸出双手,朝著我踏出一步。



啊啊,这下没救了。



不给她看的话这症状八成是好不了。



「不过,我拒绝!」



在爱比雅的手碰到我的身体的前一秒,我往后退了一步。



像钩子一样弯曲的手指抓了个空。



「我、我该走了!再见!」



「啊,请慢走,慎一大人!」



感觉到贞操有危险,我这么跟缪雪儿招呼了一声之后——转身背对著美野里小姐和爱比雅拔腿就跑。美野里小姐身为我的护卫,原本也应该要一起到学校去的,不过我总不能把这种状态的她带到学校去。



然而……



「……哇啊!」



一阵恶寒,我的身体不禁抖了一下。



我飞快朝著光流先生等候的玄关而去,同时却也感觉到,美野里小姐和爱比雅的视线一直刺在我的背上。







然后——到了翌日。



事态更加恶化了。



「大家早……」



学校连放两天假。



以日本的说法来说就是周六周日,一般我大多会在宅邸里悠悠哉哉地度过这两天。不过自从来到艾尔丹特之后,我的生活作息比较规律,起得很早,不仅不会因为放假就贪睡懒觉,早餐时间也和平时一样。



「……呃。」



一踏入餐厅,里头弥漫的空气就让我不禁寒毛直竖。



我环顾了一圈,想看看是怎么回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椅子上碎碎念著什么的爱比雅。



「……该怎么做才对……之明』是什么……什么角度方萌……我到底该怎么做……?」



爱比雅低著头,我看不到她的眼睛。



而且,她的身体一动也不动的——但是,正因为如此,她那副只有嘴唇像个不同的生物一样蠕动,没完没了地吐出连串自言自语的模样……直截了当地说,有够恐怖的。



「早安,慎一大人。」



原本待在厨房里的缪雪儿跑到僵化在爱比雅面前的我身边。



「吶,缪雪儿,爱比雅的情况是不是恶化了……?」



「我跟她说话她也不回应……」



缪雪儿困扰地说。



突然感觉到有人的视线,我抬头一看,正好和早已就座的光流先生四目相对。



「…………」



光流先生耸了耸肩,摇了摇头。



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表情清清楚楚地这么说。



然后——



「……啊咧?美野里小姐呢?」



这么说起来,美野里小姐不在餐厅里。



爱比雅的情况都恶化了,难不成美野里小姐也是吗?病情严重到无法下床之类的……?



我不禁担心了起来,正当我决定要去她的房间——新腾出的客房——看看情况时。



「大家早安!」



餐厅里突然响起一道响亮明快的声音。



除了爱比雅以外,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并且转过头去看。



「美、美野里小姐!?」



站在我们身后的美野里小姐神情开朗,昨天那副消沉的样子简直像假的一样。



……啊咧?



「嗯?大家是怎么了?」



美野里小姐笑咪咪地环视我们,步履轻盈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我们张著嘴巴,傻眼地看著美野里小姐。



「美野里小姐,你没事吗?」



光流先生一脸怀疑地问。



她昨天明明还因为BL缺乏症而那么消沉,甚至连对话都无法成立……这转变是怎么回事?



「嗯~?什么有事没事?」



美野里小姐笑著歪了歪头,接著转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我和缪雪儿。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不快点的话,热腾腾的早餐就要冷掉啰☆」



美野里小姐催促著我们坐下,而我们也没有理由拒绝。



抱著若干疑问,我和缪雪儿入座了。



「那么,我要开动了!」



「我、我要开动了……」



看美野里小姐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早餐,我、缪雪儿和光流先生也慢慢开始跟著动起餐具,爱比雅也用缓慢的动作一边碎碎念一边把早餐往嘴里送。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一边把早餐往嘴里送,一边偷瞄美野里小姐。



美野里小姐很有精神地吃著早餐。



美野里小姐她,恢复正常了吗?终于看开了吗?



缪雪儿和光流先生也对美野里小姐的样子感到困惑,时不时偷偷瞄向她。



算了,美野里小姐恢复平时的样子就好……



「…………」



「…………」



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充斥在餐厅里。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眼下就是这么一股令人焦虑的气氛。



终于——



「…………」



由于抓不到开口讲话的时机,这一餐就这样在几乎没人说话的情况下结束了。



爱比雅还是一样,碎碎念著先回房间去了,缪雪儿也因为要收拾餐具先离开了。



剩下我、笑咪咪的美野里小姐,以及仍然用怀疑的目光看著美野里小姐的光流先生。



「那,我也回房去了。」



「啊,我也……」



看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的光流先生起身,我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吶,等等。」



美野里小姐叫住了打算离开餐厅的我们。



我和光流先生回头看向美野里小姐。



美野里小姐笑容满面地看著我们,眼镜后方的眼睛眯得都看不见眼珠了,嘴角也咧著往上勾。



这是为什么呢?



美野里小姐明明只是在笑……照理来说只是在笑而已。



这股从体内深处喷涌而出的恐惧是怎么回事?



「我有事情要拜托你们。」



美野里小姐站起来,往我和光流先生面前——往餐厅门口一站。



像是不让我们通过一样。



「那、那个,美野里小姐?」



美野里小姐笑咪咪的笑容依旧。



彷佛脸上戴著那种模样的面具一样。



也就是说,那笑容徒具「形式」,皮笑肉不笑——



「…………」



我和光流先生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定在当场一动也不能动。



美野里小姐不管我们,冷不防地走到走廊上——抱了一个纸箱回到原来的位置,我刚才没注意到有这个纸箱,看来似乎是被放在餐厅入口旁边。



「可以穿上这个吗?」



美野里小姐这么说,然后把纸箱放到地上,从里面拿出了什么东西摊开在我们眼前。



「「……蛤?」」



我和光流先生合音。



那是两件衣服。或者该说是两套服装?



一套是黑色的紧身衣——其实不知道该说是紧身衣还是女用泳装。



另一套是黑色的海滩裤——而且还是所谓的子弹型泳裤。



美野里小姐把这两套服装放在地板上,接著又从纸箱里……拉出了种种东西——荷叶边加兔耳的发箍、白色荷叶边围裙,还有领结、袜子,然后是高跟鞋。



什么……意思……?



咦……她刚才说,穿上?她说了「穿上」?



是谁要穿?



「呃,不不不,那个,美野里小姐。」



「什么事?」



「我认为你那句『可以穿上这个吗?』讲得那么爽快有点不太对……」



「哪里不太对?」



「呃,那个,你说哪里……」



美野里小姐笑咪咪地笑。



不行了,对话无法成立。



「我不要。」



光流先生斩钉截铁地代替无话可说的我回答。



「Cosplay是一种经由分析、理解,然后以自己的方式再现角色的手段,是自我表现的一种,这是身为玩家的我的矜持,像那种随便拿几样东西往身上套的即兴变装我没兴趣。」



光流先生堂堂正正地这么说。



喔喔!老牌的玩家就是不一样啊!



正当我如此赞佩时——



「不好意思,我要回房了。」



光流先生迈步,打算通过笑容满面的美野里小姐身边。



下一秒——他的身影就突然转了一圈。



「——!?」



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光流先生像根羽毛般轻轻地落在地上,这大概是因为美野里小姐还揪著他的衣袖和衣领吧,美野里小姐在摔技的最后收了力道。



——是说。



摔了!?



美野里小姐,摔了光流先生?



「…………!?」



光流先生慌慌张张地跳了起来。



美野里小姐用和几秒前一模一样的姿势站在门前。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光流先生本来好像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古贺沼小姐……?」



他呻吟似的叫了美野里小姐的名字,应该是明白自己被怎么了吧!美野里小姐不但是名女自卫官,而且还是武术家的女儿,自幼就被灌输了格斗技。我记得我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过——在要迅速压制对手的场合,比起重复使用一些威力不高不低的打击技,使用摔技可以让全身上下都受到冲击,是比较有利的。



「我可不会让你逃掉的喔。」



美野里小姐加深了笑意。



「…………」



我和光流先生抱著一种凝视著无法理解的深渊(注9)的心情面面相觑。



美野里小姐凝视著我们的眼神……寄宿著不寻常的光芒。



是的,美野里小姐不是因为恢复了原状才变得开朗起来的。



而是走到了BL缺乏症的禁断症状的尽头——整个人坏掉了。







「太屈辱了……」



光流先生不痛快地喃喃低语。



他的模样——堪橹是十足十的搞怪。



他那一头黑色的长发在脖子后面扎戍一束,赤裸的上半身只穿著假领和领结,下半身则是像竞泳泳衣一样的黑色紧身内裤,脚上还穿著白色的高筒袜及学生皮鞋。



全身上下就只有这样。



注9出自尼采《善恶的彼岸》:「与怪物战斗的人,小心自己也成为怪物。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著你。」



只有黑色内裤的话还可以说是泳装了事,但是加上了假领、高筒袜这些有的没的……怎么说,整个人酝酿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肤色面积多得乱七八糟,我看著光流先生的这副德行——



「管家赞耶~男孩子的膝盖果然很重要呢~呼呼呼呼呼呼~」



美野里小姐一脸笑容地这么说。



她说这是……管家……?



她那句台词让我颤栗了,那套服装怎么看都是变态的打扮——但是在她眼中看来似乎成了管家,她补充改正印象的能力到底是有多高啊!



这么说起来,之前去玩水的时候,她也让迦流士作了类似的打扮,而且还说是什么「裸体管家」的。



话说回来,光流先生平常都是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由于太适合了,我都差点忘记他是个男孩子。眼前平坦的胸膛和穿著黑色内裤的样子,总算让我有了他是男孩子的实感,就某种意义上而言我松了一口气。



但是——



「你看什么看!」



注意到我的视线,光流先生像要咬人似的大吼。



只见他脸都红了,似乎是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很丢脸,可是他明明就能毫不害臊地穿著女装,我真是越来越不懂光流先生羞耻的点了。虽然说姑且不论男装女装,这副打扮以身为一个人类的角度来说显然是很奇怪啦。



「你、你那副打扮也很不得了啊!要不要去照照镜子!」



「唔……」



我哑口无言了。



啊啊——我妤不容易才成功将注意力集中到盯著别人看这件事情上,好不容易才成功把自己现在的德行关在意识之外的!



是的,老实说,我的打扮也半斤八两。



光流先生的打扮基本上是男性泳装,与他相对,我被迫穿上的是女性泳装。不对,该说是女性泳装还是紧身衣呢?除此之外,紧身衣外面还穿了一件白色围裙。



而且——



「慎一……你也好适合兔女仆喔……!」



「不要说了~~~~!」



听到美野里小姐陶醉的低语,我哭叫。



我的头上,顶著被美野里小姐强迫戴上的兔耳发箍。



脚上穿著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红色高跟鞋。是说,这世界上居然存在男性也穿得下的高跟鞋啊……更恐怖的是,美野里小姐是什么时候把这东西带到艾尔丹特来的?



肩膀、锁骨和腿都露在外面,我丢脸到都快哭了。



话说,为什么是我穿女装啊!?一般来说这应该是由光流先生来吧!?不对,当然,这绝不是指我想扮成裸体管家!!



「真赞……」



美野里小姐叹出一口炙热、绵长且满足的气。



强逼我们换装时那副让人不敢违逆的凶相,如今已经消失得乾乾净净。美野里小姐一面倒地压制了企图挣扎反抗的我们,力量实在可怕,自卫队队员果然厉害啊,这下日本可就安泰了……!



不对,重点不在这里!



「呜呼呼呼,就是这个表情啊慎一……这个表情真赞……」



美野里小姐说。



「『我不要!我可是个男人,却被打扮成这副女人的模样……』——嘴巴上虽是这么说,但又无法违逆前辈的命令,不知不觉间,屈辱渐渐变成了快感,那种剎那的美就在这里啊……!」



好、好深奥……!?



面对美野里小姐比马里安纳海沟还深不可测的言行,我只能战栗不已。



是说,基本上果然还是在讲BL嘛,理解。虽然我并不想理解。



「反差果然很重要呢,与平时不同的打扮刺激了我的萌心!」



这个我懂是懂!这方面就一般的兴趣而言的确是共通的!



可是这样的——



「……古贺沼小姐,这下你满意了吧!?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光流先生以强硬的语气要求激动得当场转起圈圈来的美野里小姐。



是啊!虽然是被迫的,但是我们已经如美野里小姐所愿换上衣服了,这下她应该已经满足了。对于她不断累积的欲求不满形成的内压力,应该多少起了一些减历的效果。



顺便一提,我和光流先生原本穿的衣服,被美野里小姐放进纸箱踢到餐厅外面了。就算想拿回来,也得先打倒堵在入口附近的美野里小姐才行。



两个人一起上也敌不过她,这点先前就已经证明了。



「古贺沼小姐!你听到了吗!?」



「…………」



在那边转来转去的美野里小姐,倏地停下了动作。



「你在说什么傻话?」



美野里小姐还是那张不变的笑容。



「一瞬间的萌虽然也很好,但我更冀望的是永远啊。」



「啥……?」



「意·思·就·是·说——」



美野里小姐愉快地——打从心底愉快地说。



「现在开始是快乐的摄影会△」



「什……!」



我们这种丢人现眼的模样——要是哪天被亲朋好友看到了,那天必定就是人生终点来临的日子,而她居然说要把这副德行以档案的形式保留下来!?



这、这个女人是恶魔吗!



在战栗的我俩面前,美野里小姐哼著歌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



但是——



「——啊咧?」



她歪了歪头。



「糟糕,做衣服做得太投入,忘记带了,欸嘿!」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吐舌头。



看来美野里小姐似乎是忘记带相机了——



「我马上去拿来,等我喔!」



说完后,美野里小姐离开餐厅。



在她的身影消失于走廊上的那一瞬间——



「——!」



我们没有事先商量过,却几乎同时动了起来。



怎么可能乖乖等啊!



我们冲出餐厅,朝著美野里小姐一边唱著「答啦答啦答答啦△」一边迈步而去的相反方向全力冲刺。可能的话,我们还想回收那个塞著我们的衣服的纸箱,不过美野里小姐就在那一侧,所以只能放弃了。



「啊!」



当然,美野里小姐马上就发现了——大概是一心挂念著摄影会,在各方面都松懈掉了吧,她的动作没了向来的锐利,她的手没构到我们的背。



「等一下!站住!我的萌点!逼欸楼——!」



美野里小姐的叫声逐渐追上我们。



本人大概也是。



「……噫!」



没有多余的心力回头看——我们发出不成声的尖叫,拚死命地在宅邸的走廊上奔跑。







房里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盖住。



微弱的光线自窗帘间隙洒进房内,光线照射之处,只见细微的尘埃飞舞。房里还散发著霉味,这环境待久了对身体应该不太好,不过,现在的我们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狭窄阴暗的房间。



在一片寂静中,只有两人份——我和光流先生的呼吸声。



「…………」



我靠在墙壁上,包著毛毯偷偷瞄了隔壁的光流先生一眼。



光流先生也跟我一样紧紧包著毛毯,整个人只看得到脖子以上,嘴唇紧紧抿著。



然后——



「——!」



房里响起敲门声,我和光流先生一阵紧张。



不能让美野里小姐知道我们在这里!可以的话,我们甚至想停止呼吸心跳融入这片寂静里。



一秒、两秒……我们注视著门,然后——



「少爷、光流大人,是我,缪雪儿。」



门的另一头传来缪雪儿压低了音量的声音。



我用毛毯裹著身体,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房门。



「……暗号是?」



「兽耳,兽尾。」



我一问,对方立刻回答。



我呼出一口安心的气——打开了阁楼小屋的门。



「打扰了。」



端著托盘的缪雪儿迅速钻进阁楼小屋里,而我火速关上了房门,彷佛外头是真空一样。用魔法上锁后,就无法从外头开门了。



没错,这间阁楼的小房间也施了那种魔法。



「这是早餐。」



缪雪儿在光流先生身前坐下,把手上端的托盘放在地上。



我跪在地上,把一个装著料理的盘子递给光流先生——并且问缪雪儿。



「美野里小姐的样子如何?」



「还是跟昨天一样。」



缪雪儿表情僵硬地说。



「一面说著homo homo一面在宅邸中徘徊,爱比雅小姐也……」



「这样啊……」



昨天——彼美野里小姐强迫换上奇装异服后,我和光流先生逃进了阁楼的小房间里。衣服还在美野里小姐手上,所以我们也无法以这副打扮逃到外面去,即使想躲进自己的房间里,我和光流先生也因为钥匙跟著衣服一起被拿走了无法进去——就算进去了,也无法防止美野里小姐入侵。



不对,不管我们逃到哪里,只要从缪雪儿手中抢到备用钥匙的话,美野里小姐就能毫无困难地侵入——所以,最能确保安全无虞的方法是,不要让她知道我们在哪里。



当然,我们也曾想过要让缪雪儿去帮我们拿衣服……不过,不知道是被看穿了,或者只是单纯的腐女本能作祟,美野里小姐似乎一直在我们的房间附近徘徊,就连缪雪儿也无法随意接近。



因此,我们虽然满心不情愿,却仍然是原先那副打扮。



不过我还是有把兔耳发箍和高跟鞋脱掉啦,光流先生也把假领和领结拿下来了。



总而言之,因为如此。



我和光流先生在缪雪儿的帮助下,总算躲在这间阁楼的小房间里过了一天。



顺便一提,如厕问题我们是用阁楼里的罐子解决,虽然以一个人类来说感觉有点那个,不过这是情势所逼,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啊……!(哭)



姑且不说这些,总之……我们无法安心。



要是美野里小姐发现了这间阁楼小屋的存在——一切就完了。



「…………」



吃著早餐的光流先生表情毫无生气。



在不习惯的阁楼小屋里,既没有床铺,也不能满足地伸展身体,窝在这个地方,他大概也累了吧。



即便如此——虽然对光流先生不太好意思,不过我很庆幸受害的不是只有我一个。



只有一个人的话,我现在大概已经屈服了吧。



在极限状态下,我对光流先生产生了微妙的同伴意识,同时一边把早餐往嘴里送。



「…………」



我一边吃著早餐,一边把身旁窗户的窗帘拉开一点点偷偷往外看。



虽然可能性很低,不过要是美野里小姐外出的话……我是这么期待的。只要她离我们的房间远一点,我们应该就可似趁隙拿回衣服,之后再向驻扎地的自卫队队员或城里的佩特菈卡求救就行了。



我抱著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往外看——



「——!」



却看见了意外的东西。



宅邸前停了一辆羽车,那辆一看就让人觉得豪华的羽车是——



「那是……」



「怎么了吗?」



听到我的低语,缪雪儿和光流先生也从我背后探头往窗外看。



从羽车上走下来的——是佩特菈卡、迎流士,以及四名女性。那四名女性虽然没有穿戴甲冑,但是身上都有武装;从这点来看,她们应该是佩特菈卡的近卫队之类的吧。



我屏息凝神——看著这六人消失在宅邸之中。



「难道是——魔法技师!?」



光流先生喜出望外地说。



但是——



「呃……会不会只是来看看情况的?」



毕竟里头又没有看起来像魔法技师的人,而且他们说过,等魔法技师回来要花上半年——不管怎么说,我不认为魔法技师会这么快就抵达。



「这样啊……说得也是。」



听到我的回答,光流先生失望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重新用毛毯把形同全裸的身体裹了起来。光流先生的态度向来给人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然而现在的他似乎很胆小怯懦,丝毫感觉不到平时的刚强坚毅。



我看著光流先生——



「吶,要不要叫佩特菈卡他们救我们?」



这么提议。



「毕竟我们没有逃跑的手段,而且因为不想让不特定的多数人看到这副模样,所以躲了起来,对象是佩特菈卡的话多少比较好一点,如果能请她让我们坐上那辆羽车的话……」



虽然我实在不想让迦流士看到我这副打扮,不过情势逼人,这也无可奈何。



「等佩特菈卡他们从宅邸里出来,我们就从这里给个信号,让他们留意到这边吧!或者乾脆从这扇窗户出去也行。」



只要跳到屋顶上应该就会有办法了。



「也是呢……」



「这主意很好!」



光流先生和缪雪儿点头同意,因此——我们等著佩特菈卡他们出来。



然而…………



过了十分钟。过了二十分钟。过了三十分钟。



最后——过了一个小时。



佩特菈卡他们还是没出来,



「会不会太慢了点……?」



「嗯……」



我点头同意光流先生的疑问。



如果只是单纯来看看我们的情况的话,就算马上出来也不奇怪。



但是……



「……我直接去找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光流先生裹著毛毯直接站了起来。



「咦?可是……」



「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的话,把迦流士先生的剑借来用总行了吧!」



「这太乱来了……」



光流先生踩著凌乱的脚步走近房门,手构上了门把。



看著光流先生——我也想了想。



「好吧,我也去。」



我站起身来,裹著毛毯站到光流先生身旁。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到危险的地方去。」



「……不是因为一个人留在这里会怕吗?」



被发现了。



不过我还是若无其事地催促他「走吧」。



「我也一起去。」



缪雪儿毅然决然地这么说,然后跟著我们一起下楼——来到宅邪的二楼。



为了不让美野里小姐察觉,我们蹑手蹑脚地在走廊上慢慢前进。



最前面是缪雪儿,接著是我,光流先生殿后。虽然毛毯太长了走起来很碍事,但我们也不想因此就亮出那一身变态似的打扮,而且毛毯也多少吸收了我们的脚步声。



然后——



「……请停下!」



听到缪雪儿细微却又尖锐的声音,我和光流先生停下了脚步。



一股令人难以招架的紧张感在我们三人之间油然而生。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



最前头的缪雪儿隐身在墙壁之后,朝走廊对面偷偷一瞧。



「那是……!」



听到缪雪儿吃惊的声音,我和光流先生不假思索地跟著从墙后探出头,往走廊对面一看。



在那里的是——



「那是……!」



美野里小姐,她在跑步。



不对,不只有她。



爱比雅也在,爱比雅也在跑步。



不对,还不只。



她们两人身后——还有佩特菈卡、迦流士和那四名女骑士。



他和她们也在跑。



他们脚步整齐划一,保持著一定的距离,淡漠地跑著,看起来就像是某种训练。



「受与攻在床上滚滚滚△」



美野里小姐唱道。



……欸喂!?



「受与攻在床上滚滚滚△」



爱比雅、佩特菈卡、迦流士和女骑士们也跟著唱。



「受君躺著这么说△  求求你我想要△  给我好厉害的△」



「受君躺著这么说△  求求你我想要△  给我好厉害的△」



「给你homo△  给我homo△  嗯!Homo△」



「给你homo△  给我homo△  嗯!Homo△」



光听就让人觉得脑袋快要开始腐烂的歌词。



「这个旋律……是『Fami● om Wars』(注10)的……!」



「要说的话原梗应该是金甲部队吧!『Full ●etalJacket』(注11)的那个。」



光流先生一脸不寒而栗的表情,却还是吐槽了我的搞笑,感谢。



「日出而作△  做整天△  包茎的小弟弟也好可爱噢△  正太挂大叔、被掰弯的直男△  告诉我,最喜欢Boys' Love的我是谁△」



……喂喂喂喂!



我拚命忍住想忘记现况,以全力助跑赏她一拳的气势狠狠吐槽的冲动。



「一、二、三、四!」



「最爱BL的美野里大人!」



「一、二、三、四!」



「我们的教祖美野里大人!」



其他人配合著美野里小姐的吆喝声大叫回应。



注10 Famicom Wars (任天堂大战)。



注11 Full Metal Jacket。



「正太军队!大叔军队!Homo军队!Boys' Love!」



…………



一时之间,我们只能傻眼地看著跑著步的美野里小姐他们。



而我发现,所有人的眼神都失去了焦点,空洞地游移著——以漫画的表现方式来说,就是眼睛里被画上一圈圈螺旋的状态。



「我们好像来晚了一步……」



光流先生代替我道出我的心声。



是的,我们来迟了。



虽然我完全不明白美野里小姐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连佩特菈卡他们都被美野里小姐洗脑了,不对,说是感染或许比较正确。



好可怕的腐女脑,好可怕的BL菌。这感染力到底有多强啊!



再这样放著不管的话,很有可能会爆发大规模的感染。



无论如何,我们大概已经无法寻求佩特菈卡他们的帮助了。如今他们是美野里小姐的信徒,或者说是美野里小姐的分身。



「回去吧,在这里待久了很危险。」



「是啊……」



怀抱希望后降临的绝望远比起单纯的绝望更沉重。



「不需要假惺惺的美少女△」



「不需要假惺惺的美少女△」



「我的女人是美少年△」



「我的女人是美少年△」



…………



心情像是背著无法负荷的重担一样,我们垂头丧气地返回阁楼小屋。在我们身后,美野里小姐和佩特菈卡等人高唱的腐之军歌不断回荡,久久不已。







回到阁楼小屋,我裹著毛毯,叹著气往地上一坐。



光流先生也包著毛毯靠著墙壁坐下——缪雪儿用心疼的眼神看著我们两个。



没辙了。



亏我还以为这是个溜出宅邸的好机会,结果敌人反而增加了……!



「能依靠的人,就只剩下缪雪儿了……」



「这、这是我的荣幸……?」



缪雪儿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的样子这么说。



「……这么说起来,只有缪雪儿呢。」



「什么?」



「没有被美野里小姐洗脑的人。」



该说是洗脑还是感染呢……



就连剐刚才来的佩特菈卡,都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惨遭美野里小姐的毒牙袭击。



然而,一起生活在这栋宅邸里的缪雪儿却还没事。



这是为什么?



难不成缪雪儿有足以抵抗腐女病毒(命名者:加纳慎一)的抗体吗?



「这大概是因为、那个……就算对象是光流大人,我也不想看到光流大人和少爷那样……」



「那样?」



我回问面红耳赤地含糊其词的缪雪儿。



「没、没事,请不要在意!我、我要去做宅邸里的工作了!」



缪雪儿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红著脸离开了阁楼小屋。



阁栖小屋里,只剩下我和光流先生。然后——



「原来是这样啊~」



光流先生半苦笑半叹息地说。



「什么『原来是这样』?」



「不告诉迟钝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光流先生的样子看起来莫名愉快。



到底是怎样啊?



姑且不谈这些——



「…………」



我们的对话在此时一度中断了。



沉默再度充斥整问阁楼小屋。



而后,终于——



「唔……」



好热,大概是过了中午,气温上升了吧。



阁楼小屋里尤其闷热,昨天因为是阴天,所以还没这么热,不过今天可就晴朗了,室温说不定还会继续攀升。



「好热……」



在蒸汽浴般的状态下,要是穿著衣服弄得一身汗流浃背,精力和体力都会衰退。



不知不觉问,我和光流先生都褪去了毛毯。



现在这里只有我和光流先生,反正我们都已经看过彼此的打扮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羞耻的了。最重要的是,我们强振精神也强振得累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光流先生喃喃说道。



「……忍耐到后天就好了。」我说。



「后天——啊!」



光流先生似乎也发现了。



「没错,后天东西就会送来……」



距离自卫队的定期货运还有两天。



有新的BL本送到的话,美野里小姐或许会冷静下来。



不对,她要是不冷静下来可就头痛了。



「我们就努力撑到那时候吧……!」



我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环顾阁楼小屋。



兔耳发箍、高跟鞋、假领和领结随随便便地丢在房里。



「…………」



顺著我的视线,光流先生看向那些我们脱下来乱丢一气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闲得无聊……光流先生拿起最靠近他的兔耳发箍。



「也不如道美野里小姐在想些什么,居然要我们穿这种东西。」



「…………意外地,」



光流先生交互看著我和兔耳发箍,低声说。



「适合啊……?」



「……蛤?」



「咦?」



不明白光流先生所说的意思,我回问。



光流先生这才注意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是什么意思……愣愣地眨了眨眼。



我们面面相觑了好几秒。



「光流先生!?你、你在说什么!?」



「啊、啊哈哈哈哈!对啊我真是的在说什么呢!」



光流先生连忙大叫著说。



「只是看习惯了而已,才不是你戴起来很正常……」



「才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我捂住耳朵,包起毛毯。



「我求你了!拜托,只有你务必要保持清醒!不要放我一个人~~~!」



腐女菌已经入侵到这种地方了吗!?



还是说,这是那个,在极限的状况、闭锁的环境下,为了忘掉恐惧,人质甚至会对恐怖分子产生了亲近感的那种——呃……摩萨德?不对,巴尔的摩?也不对,对了!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啦!



不妙,就算没有直接接触,我们也可能会自然而然地被腐女洗脑!



「不能感染不能感染不能感染……」



我和光流先生像念咒一样不断重复告诫自己。



结果——当天我们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能做。







又到了隔天。



在挤沙丁鱼状态下睡著的我被敲门声吵醒。



「嗯……?」



我翻了个身。



从昨天延续至今的溽热及不流通的空气让我的脑袋怎么也无法运作,感觉就像是——睡不了回笼觉,睡意却一直停留在脑袋一隅。



「少爷,我是缪雪儿。」



门的另一头传来声音。



我用意志力强压下倦怠烕,爬了起来。



「暗号是?」



「兽耳、兽尾。」



「我这就开门……」



我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缪雪儿端著放著早餐的托盘慢慢走进来。



「唔……?已经早上了?」



光流先生揉著眼睛爬了起来。



「我把早餐拿来了。」



「谢谢你,缪雪儿。」



「不会。」



我一如往常地向端著托盘的缪雪儿道谢。



正当我想关上门时,我不经意地看了进入房内的缪雪儿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端著托盘缪雪儿低著头。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缪雪儿?」



我有点在意,于是叫了她一声。



结果——



「Homo……」



「——!?」



缪雪儿粲然一笑,拾起头来。



看到她的眼睛,我哑口无言了。



啊啊,缪雪儿,如今是我唯一希望的可爱女仆,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和昨天看到的佩特菈卡及爱比雅一样,用漫画的方式来形容就是已经呈现圈圈状态了——也就是说。



「缪雪儿!?」



这是已经被洗脑的证据。



在我们眼前,缪雪儿一个人嘻嘻笑著。明明没有什么好高兴或好开心的事情,她却打从心底笑著。



好、好恐怖……!



「布鲁图,不对,缪雪儿,你也有份!?(注12)」



「Homoooooo!」



在我大叫后的下一秒,还没关上的门对面就传来了咆哮(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不,不仅如此,缪雪儿的身后还伸出了好几只手,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僵尸电影。



「成群的腐女……!」



光流先生的反应比呆住了的我更快。



他朝缪雪儿一撞,把她撞向她身后的腐女们,然后硬是用全身上下的体重把门关上。



「准备逃了!」



「可、可是,缪雪儿她……」



「缪雪儿已经没救了!」



注12  「Et tu, Brute?(你也有份,布鲁图?)」,拉丁语名言,后世普遍认为是盖乌斯·儒略·凯撒临死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可是……」



在我们争执的过程中,房门仍然被人从外头用力敲打,摇晃得相当厉害,虽然说房间施了魔法,不必担心门会被强行打开——



「缪雪儿投向对方那一边,就等于对方也有了钥匙!他们闯进来只是迟早的问题!」



「——!」



是,是啊。



这么说来,这里果然也不安全了!



「快点!」



光流先生拉起我的手。



而我已经无法违逆,只能跟在他的后头。



眼睛变成圈圈眼的缪雪儿,她的样子深深烙印在我的脑中。



啊啊,帮我们送饭到阁楼来的缪雪儿,我们的伙伴缪雪儿,直到昨天为止她都还安然无恙的,然而却……然而却!



「可恶——!」



我发出不知道是怒吼还悲鸣的声音,和光流先生一起跳窗而出。所幸宅邸的屋顶坡度平缓,让我们不至于马上摔下去。



我们走在屋顶上,移动到其中一头——然后跳到宅邸旁树木的树枝上,老实说,要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这一跳的距离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我和光流先生设法跳到了树上,然后顺著树干降落到地面。但是——



「要逃到哪里!?」



宅邸不能进去。



美野里小姐所率领的腐之军队大概马上就会发现我们了。



但也不可能因此跑到宅邸外面……!



「那边!」



我们在宅邸四周奔驰,最后找到了一间木造的小屋——那是布鲁克的工作室。



由于布鲁克和雪利丝还没有回来,而且这间小屋虽然在宅邸的划地范围内,但是不在宅邸之中,所以应该没有施加封锁的魔法。



我和光流先生一溜烟地逃进那问小屋里。



连滚带爬地进入屋内后,我往门上一踹,把门关了起来——此时光流先生扑上来落了锁。



「…………」



这下我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我重新环顾小屋内部。



里头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而且透气窗也关上了,小屋里昏昏暗暗的。



「…………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



只有一道简陋的锁令人难以安心。



我们气喘吁吁地蹲到放在一隅的物品和墙壁的间隙中。



我们的身体紧贴,由于穿著暴露,两人的皮肤紧紧贴在一起,但是此时我们无暇顾虑这种事,只求尽量把体积缩小点,不要被发现。



「…………」



「…………」



一时间,我和光流先生彼此都不发一语。



我们知道这回真的得屏息凝神保持安静了——但是,我们同时也已经明白,被找到只是迟早的问题。



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回我是认真的想停止呼吸心跳了。



但是……



「嗯……?」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那是什么?」我总觉得听到了什么声音,于是不禁低声问这。



那不是自然产生的声音。



光流先生大概也有相同的想法,他那张因绝望而垂下的脸上浮现诧异的表情——



声音渐渐接近。



不,不对。



那不是声音——



「这样的事情真好△  能实现的话真好△」



我们所听到的声音,是美野里小姐他们的合唱。



「哆啦●梦……?」



那是身为日本人任谁都听过的国民人气卡通的主题曲。



「那样的洞,这样的洞,好多好多的洞洞△」



「嗯……?」



「大家大家大家呀!帮我实现愿望吧△  用那美妙的屁股,帮我实现我的梦△」



……欸喂!?



「我好想插一插,可爱的屁股~△」



「来!Yaoi(注13)之洞~!」



窗户的位置太远,所以无法确认,但是从合唱声匆远忽近这点来看,美野里小姐他们似乎是在小屋的周遭边打转边唱歌。



是说,刚刚是谁啊!?那一句是谁模仿哆啦●梦的声音回的!?



模仿得太像吓了我一跳啊!害我忍不住想像了一下那只来自未来世界的猫型机器人把不可思议的道具从Yaoi之洞拿出来的画面,寒毛全都竖起来了啊!



注13以女性读者为主要客群,以男性同性受情为题材的漫画及小说之俗称。



「ㄤ、ㄤ、Ah——♂ 我最喜欢△」



「Ah——个头啦Ah——!」



「喂,你这个笨蛋!」



我忍无可忍,反射性地大声吼出吐槽——光流先生连忙捂住我的嘴,但是为时已晚。



「对、对不起……」



啊啊,可是、可是,那个歌词实在太那个了,只会让人觉得是在等人吐槽,或者说,让人不得不吐槽啊!



不不不,姑且不管这个。



「…………?」



静悄悄——我们周遭充斥著一片寂静。



莫非他们没有注意到我的吐槽?就这样到其他地方去了吗?



正当我心中为这一丝淡淡的希望感到雀跃的,这一瞬间。



——碰!



门被猛力一拍,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而是连续不断地敲击拍打,最初几次是试探性、零零散散的,超过十次以后,便开始碰碰碰碰地敲个不停。



而且还不止是门而已。



小屋被包围了起来,墙壁到处都被人从外头敲击拍打著。



「噫……!?」



当真被僵尸逼到绝境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真的、真的不行了,被包围了,无处可逃。



「啊啊……」



我和光流先生发著抖,紧紧靠在一起。此时——



「慎一?光流?」



门对面传来美野里小姐莫名温柔的声音。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喔!快点出来,」



与温柔的声音背道而驰——小屋的门把喀啦喀啦喀啦地转,感觉都快要被弄坏了,然后,门、墙壁也和门把一样,断断绩绩地被人从外头又敲又打。



这种——眼看他们就要破门或破墙而入的恐怖。



已经到极限了。



「哇啊啊啊啊!」



我和光流先生一起从物品和墙壁之间的间隙冲了出去,把所有的体重压到最后的壁垒——门上,现在不是躲在夹缝里的时候。至少门被打开的可能性不低,这是我们想到这点之后所采取的行动。



由于把身体压在门上,外头的冲击直接传了过来。



——碰碰碰碰碰碰!



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能打破这个现况!?



我用混乱的脑袋拚命思索。然而——紧接著,枪声响起。



「咦……?」



感觉身体好像浮了起来。



下一秒,袭来的冲击让我明白了事态——支撑著门的金属零件被破坏,由于我们把身体压在门上,于是就顺著开门之势自己飞到外面来了。



也就是说——



「哇啊啊啊!」



我和光流先生顺著飞出来的势头摔到地面上。



「……好痛……」



然后,回过神来——



「……!!」



我发现自己仰躺在地上。



而光流先生彷佛压著我似的倒在我身上。



感觉像是我被光流先生推倒了一样——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一阵咆哮——不对,一阵欢声雷动。



「咦、咦……?」



不知不觉间,我和光流先生就被腐女们团团包围了。



美野里小姐、缪雪儿、佩特菈卡、爱比雅、女骑士们,还有——迦流士。他是没有跟著叫啦,不过这样反而更恐怖。



——是说,佩特菈卡、迦流士和女骑士们,你们都没有回城去喔?



这洗脑状态也未免太……!腐女脑好恐怖!



不对,现在不是对这种事感到惊讶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



刺来的视线。



好恐怖!不要,不要看我们……!



美野里小姐往前踏了一步,一个人脱离了姬们欢声尖叫的那一圈人墙,她走到我和光流先生的身旁,然后停下脚步。



角度正好逆光,我看不见美野里小姐的表情。



但是——



美野里小姐双手一抬。



她的动作像是哪来的古典乐指挥家一样,宛如要接住落下的天空。



然后——



「我觉得,一切都可以放下了……!」



「……蛤?」



听到她感慨万千的声音,我们傻眼了。



云缓缓地飘,遮蔽了太阳。



亮度稍微减弱了一点——我总算能够看见美野里小姐的睑。



那表情,微妙地,神清气爽。



「…………!?」



该怎么说,就是那个,像是把那个那个了之后的贤者模式(注14)一样。



而且——就连佩特菈卡、缪雪儿和爱比雅她们,也都不知何时出现了类似的表情,至少那种疯狂的圈圈眼已经不见了。



美野里小姐她们没有要袭击上来的意思。



莫非……我们得救了?



我和压在我身上的光流先生面面相觑。



注14指射精后的无感状态。



就在此时——



「互相凝视的两人!」



美野里小姐将手伸向远方的天空——像个歌剧演员般说。



「远离的森罗万象!只有两个人的世界!火热——无限火热的拥抱!浑身泥泞却仍然,不,正因为浑身泥泞,所以才美丽!!」



「呃,那个——美野里、小姐?」



「拍照!!」



伴随著美野里小姐的叫声——我听见数位相机那人工的快门声接连响起。一看之下,美野里小姐正拿著之前不知道收在哪里的相机对著我们猛拍,她以媲美专业人士的速度不断变换著角度拍照,连吐槽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呼呼,呜呼呼呼呼呼呼呼……」



相机的快门声伴随著美野里小姐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筋疲力竭的我和光流先生,自然是已经无力反抗,也无力逃脱了。







然后——到了第八天,引颈盼望的定期货运来的日子。



回到宅邸的美野里小姐抱著装了那本BL本——好像是叫做《超级被虐狂眼镜》——的纸箱,一脸难掩的喜悦。



「终于!我还以为我会死掉!」



大概是BL本送来让美野里小姐太高兴了吧,我明明什么话也没问,她却自己对在玄关不期而遇的我这么说。



「……对我们做了那种事所以想死吗?」



我一副死鱼眼。光是想到我们被美野里小姐强迫穿了整整三天,一直穿到昨天为止的那副打扮,我就痛苦得想当场扭曲身体。如果有时光机的话,现在的我首先要做的,就是回到过去,把档案连同那段令人避讳的过去本身通通消除。



顺便一提,昨天,拍完我和光流先生之后,美野里小姐大概是甘心了吧……摄影会后,她看起来恢复了正常。



被洗脑——是吗——的大家稍微晚了美野里小姐一步,但也全部同时清醒过来了,这是那个吧?大家只是被美野里小姐的气势给吞没了。



「是想死啊!所以才让你们打扮成那样。」



「那种事我死也不要再来一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筋疲力竭的缘故,光流先生今天发烧了卧床不起。



我虽然没有发烧,但是身体也沉重得不得了。



「欸!」



「请不要摆出一副不服的表情。」



「好啦好啦,我看昨天的照片萌一萌就好。」美野里小姐鼓著脸说。



这样也能这么可爱是怎样!



「拜托不要!!」我不禁尖叫。



美茎里小姐看著我,露出一抹莫名从容的笑。



「两位最后还很合作地摆了好多种姿势,真是太好了呢:」



「那是因为美野里小姐你拿枪威胁我们……」



「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我只是单手拿著枪而已啊。」



「真不愧是自卫官,好擅长做做样子吓唬人啊!」



说完后,我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这么说起来,你虽然让我们做了很多作势贴近的动作,结果却没有来什么真格的啊。」



亏你放过我们一马。



对方是美野里小姐,我原本很怕她会让我们做些什么濒临需要打马赛克的动作……结果充其量也只是让我和光流先生两张脸靠近到几乎要鼻子碰鼻子的距离而已……虽然说那样就够让人吃不消了。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跨越最后一条线就了事了。



「那是当然的啊。」美壁里小姐笑著说。「BL的美在于点到为止。」



「是这样吗?」



「即将接吻的前一刻,看起来更有空间可以自由地伸展妄想之翼啊。」



「……是酱喔。」



「再加上——」



美野里小姐倏地放远了目光说。



「只有肉体的结合并不是爱,也有一种爱,是在无法触碰彼此的情况下完结的。」



「……虽然你一副在讲什么至理名言的模样,但是讲出来的话一点都不可取。」



对于一脸邪佞的美野里小姐,我能采取的应对只有傻眼、再傻眼了。







因为这样,在这七天内所发生的事,后来被称为「腐烂的七天」,在「安谬特克」的关系人士间,成为一段恐怖与耻辱的记忆不断传述下去。



『千万不能从古贺沼美野里身上夺走BL。』



并且伴随著这句教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