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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章「叛徒」(2 / 2)


换言之,他们彼此宛如不同特性的西洋棋子。



此为棋子仅一颗,而且还是不合规定的混战西洋棋。端看身为棋手的主人之力量,任何棋子皆有控制棋局的机会。



如此这般,竟然会说错足以称为圣杯战争中比常识更常识的部分,老师原本打算对不肖弟子叹息,然而──



男子身为被斥责的那方,却面无表情。



他并非将老师的话当作微不足道的耳边风,但也不见反省神色,只是淡漠地编织言词。



「不对,就只有六柱。朗格尔先生。」



「……什么?」



一股冰冷的不协调感剎那间窜上老魔术师朗格尔的背脊。



毕竟法迪乌斯还是第一次用名字称呼自己。



或许此刻是该对弟子怒吼「开什么玩笑」的情况,不过法迪乌斯冷若冰霜的视线却制止自己这么做。



相对于沉默的老师,男子蠢动起淡漠且面无表情的脸孔,随即指出老师口中的某项「错误」。



「曾在日本引发的圣杯战争,其职阶根据规则确实有七柱。但是,本城镇的情况却是六柱。据闻在斗争中应当最能发挥力量的『剑兵』职阶……在这场虚伪的『圣杯战争』中并不存在。」



「你……在说什么?」



脊柱发出嘎吱声。



从遍布浑身上下的魔术回路与普通神经乃至血管的一切,均响彻足以贯穿朗格尔双耳,一股超越不协调感的「警报声」。



弟子──至少直到数分钟前仍是弟子的男子,每朝自己踏出一步即以消弭情感的嗓音编织出自身话语。



「马奇里与艾因兹贝伦跟远坂,他们创造出的系统实在美妙,也因此不可能完美复制。虽然我原本打算以完美复制的状态展开圣杯战争,但为了模仿系统而参考的第三次圣杯战争却状况连连,真受不了。」



看上去明显年仅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简直亲眼目睹般论述起超过六十年前的事。



随后,才想说对方流露的表情冷不防沾染险峻色彩,他就以拉扯嘴角边丝线般扭曲的神态,淡漠倾吐自己的情感。



「虽然您称呼我们国家『年轻』,正因为如此您才应该记清楚,老先生。」



「……什么?」



「记住,不该太小看年轻的国家。」



嘎吱、嘎吱、嘎唧、嘎吱、嘎唧、嘎吱、嘎唧、嘎吱。



朗格尔全身骨头与肌肉皆嘎吱作响,其理由究竟来自警戒,抑或愤怒。



「你这小子……难道不是法迪乌斯……吗?」



「我确实是法迪乌斯。说起来,我倒是不曾在您面前展现过姓名以外的真实。无论如何,直到今天为止的这个瞬间,您都让我学到许多有关『协会』的知识。关于这方面,首先我应该先表述谢辞。」



「……」



经年累月累积身为魔术师经验的朗格尔,对于眼前该名男子的认知,顿时由「弟子」切换为「敌人」。



尽管朗格尔面对这名算长时间相处过的男子,已经开启视对方态度也可能在下个瞬间杀死他的开关──话虽如此,朗格尔浑身依然持续鸣响警报。



朗格尔理应确认过他身为魔术师的技巧。



他看上去也不像有隐藏实力,凭藉自己长期与协会间谍往来的经验亦足以确信这点。



但是,这些经验全都告诉自己如今的处境相当危险,此事千真万确。



「换言之,从你在我面前立志说想当魔术师的瞬间开始,就已经是外部组织潜入协会的间谍了吗?」



「外部组织……吗?」



法迪乌斯溢出彷佛具有黏性的声音,打算指正对方的误解。



「虽然不论是协会或教会,都认为策划这场圣杯战争的是不隶属协会的异端魔术集团……真是的,为何他们总是……不,还是算了。」



法迪乌斯彷佛早已无言以对般,向前踏出一步。



即使朗格尔感受不到杀气或敌意,但对方确实打算对自已设圈套。朗格尔摩擦牙齿发出嘎吱声,他流畅地挪动身体重心,藉此完成应付对手行动的布局。



「……可别小看我,毛头小子。」



同时,尽管朗格尔于脑髓内拟定先下手为强的策略,下定决心以魔术师身分置身斗争中──但当他如此思考的那刻,其实就与败北无异。



在进行魔术师的相互蒙骗之时,朗格尔就已经败给眼前的男人了──



「我没小看您。」



青年冷漠嘀咕,毕竟他从最初就没打算筹谋魔术战。



「因此,我会全力以赴。」



法迪乌斯如此嘀咕的冋时,他的手点燃曾几何时冒出的打火机,理应空荡荡的手里却倏地握住一根雪茄。



虽然看上去像物体招致,却感受不到魔力流动。



男子面对露出困惑表情的朗格尔淡然一笑──他露出与迄今为止截然不同,发自真心的微笑后叼起雪茄。



「呵呵,这只是戏法,不是魔术。」



「……?」



「啊,对了对了,我们不是魔术师集团,请别见怪。」



男子以丝毫不见任何紧张感的态度嘟哝,同时替雪茄点火。



「我们是隶属合众国的组织,只是其中部分人刚好是魔术师罢了。」



朗格尔耳闻男子的话,仅沉默数秒后便开口。



──「原来如此。那么,那根廉价雪茄跟你全力以赴又有什么关系?」



当朗格尔还想替魔力构成争取时间,因而打算如此开口的瞬间──



老魔术师的侧脑杓被射进了微弱冲击,一切就在该瞬间划下句点。



砰一声的沉重破裂声响起。



轻易打穿老翁头盖骨的子弹,铅体伴随减速四散,烧尽脑髓之海同时跳跃遨游。



那颗并未贯穿的子弹在脑髓中反覆扭曲弹跳,老翁的身体顿时停止活动。



接著──老翁分明呈现一眼望去显然早已毙命的状态,却仍有数十发子弹以乘胜追击的形式再度射来。



方向并非来自同一处,足以见得是配合发射间隔,来自超过十处的狙击。



这是明显的过度杀戮,是执拗的破坏。



老迈躯体宛如配合节奏起舞的操线木偶,无力的四肢缓缓抬起。



「感谢您滑稽的舞蹈。」



朗格尔以赤红飞沫为背景,发出喀啦喀啦声地回转起舞。法迪乌斯在那具活力充沛的残骸前,缓缓鼓掌并编织出赞美言词。



「您看上去年轻了三十岁呢,朗格尔先生。」



数分钟后──



法迪乌斯于倒卧血泊中的老师面前文风不动。



然而,周遭的森林蔓延著与前一刻截然不同的氛围。



身穿迷彩服的男子们,于法迪乌斯背后的森林以数十人为单位散开。



该「部队」一致配戴漆黑的露眼面罩,他们手中均拿著设计粗俗却精密的黑色物体──也就是附有消音器的突击步枪。



男子们别说表情,甚至无法判断他们的人种,其中一人走近法迪乌斯身旁,端正姿势后边向他敬礼边开口:



「报告,周围没有异样。」



「辛苦了。」



法迪乌斯与部属的态度成反比,以柔和语气回应对方。



:他缓缓走近老魔术师的遗体,脸上挂起浅薄微笑的同时俯视尸体。



接著,他没回头就对位于身后的部属们说道:



「那么……因为你们不太了解何为魔术师,请容我稍作解释。」



原本在他周围散开的军装男子,曾几何时已整齐列队,不发一语地聆听法迪乌斯的话。



「魔术师并非魔法师。没必要将他们想像成童话故事或神话般的人物……我想想,你们顶多想像成日本制的动画片或好莱坞电影就够了。」



青年在曾是老师的肉块面前蹲踞,徒手抓住部分尸体后将其摘起。



尽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但不仅没人指责,甚至没人蹙一下眉头。



「只要去杀就会死,物理攻击也多半奏效。虽然其中还有能靠蠢动的水银礼装抵御数千发散弹的实力者,或将意识转移至寄生体内的虫好苟延残喘的魔人──不过,反正前者无法抵御反坦克步枪,后者只要被导弹直接命中,也几乎确定毙命。」



男子的发言或许被视作玩笑话,原本面无表情的迷彩服男子间开始扩散失笑声。



然而──听闻他下一句发言后,失笑声便戛然而止。



「说到例外……自然是像这个人一样,根本就不在现场的情况。」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法迪乌斯阁下。」



法迪乌斯对语气生硬的其中一名部属,边笑边拋出尸体的一部分。



部属面不改色地接住尸体,凝视起他认为不过是指尖一部分的肉块,随后大喊:



「……怎──!」



受灯光照射的肉块断面确实鲜红,也的确露出白骨。



但是,却有项决定性的差异。



肉块与骨头的缝隙间,露出好几条类似光纤的透明纤维,即使在眼下,依然犹如线虫般令人毛骨悚然地蠢动。



「应该称为义肢吗?总之就是人偶。毕竟朗格尔先生是老谋深算的谍报人员,他不是会让本体跑来这种地方的蠢蛋。如今他的本体大概在协会某处的分部,或者在自己工房里仓徨失措地大吼大叫呢。」



「人偶……?怎么可能!」



「哎呀,虽然他的技术实在不得了,但还是无法彻底抹消不协调感,利用老翁外表隐藏不自然的部分想必很方便。对了对了,比他技术更高超的女性魔术师制作的人偶,不仅与本体丝毫无异……听说甚至连DNA鉴定都能通过喔。」



虽然法迪乌斯讲得彷佛事不关己,但部属们却一边疑惑蹙眉,同时对身为长官的男子陈述意见。



「既然如此,那刚才的对话不就全泄漏出去了吗?」



「无所谓,都在我的预期内。」



「啊……?」



「我之所以刻意说些不合常理的『带到阴曹地府的伴手礼』,目的是要将这些话传达给『协会』。」



法迪乌斯在虚假的肉块与血泊上仰望夜空,眺望起开始降下蒙蒙细雨的漆黑天空,随即心满意足地轻声说道。



「因为,这是以我们的方式……献给魔术师们警告与宣傅。」



然后以此日,以此瞬间为开端──



人类与英灵们在虚伪圣杯这座舞台起舞的飨宴就此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