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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2 / 2)




快忘掉的凉子的脸,浮了上来。



既不是姑获鸟,也不是■那个时候■的少女。



是凉子的脸。



然后,我觉得我知道京极堂想说什么。



「的确……就如你说的唷……!确是这样……我这样的,一直在犹豫著回到日常生活。我知道。但是,我无法过像你过的达观的生活。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我说道,京极堂稍微沉默了。



我坐上帐房旁边的椅子,眺望著街道:



「那个人最后说了什么?」



那是我所关心的。即将死去的时候,她是凉子吗,还是「京子」?或者……



「最后她是凉子小姐,然后吐露了谢谢你的话。」



京极堂看透我的心情似地说道。



「凉子小姐……为什么来找榎木津?」



「也许是想告发自己的内部吧。凉子小姐虽然什么事都不知道,但她的身体知道。而且,当凉子小姐是凉子小姐时,『京子』和『母亲』都并不是睡著的。只是没拥有意识的舞台而已。同样地,在犯罪的那个时候,凉子小姐也并不是睡著的。所以是处于下位的自我,告发了处于上位的自我!」



「不过,我……什么都不能做……」



「对她来说,你的存在本身就拥有意义。我想,这一次事情,没有了你是无法展开的。如果榎木津的办公室没有你的话,凉子小姐会中止委托吧。」



「为什么?」



「她的眼睛、脑还记得十二年前来救她的你,因为你在场,所以才委托了那种侦探。然后,榎木津才看得见她所拥有的年轻时的『关口翼』。」



对了。我也记得,我实际上知道那个时候的少女是凉子。



所以,才会这样的吧。



「迟早会造访的破灭的结局,到底是明天,还是今天?持续等待的每一天,比死还要痛苦!无论结局怎么样,把她从那个地狱救出来的是你。所以,我想她是想向你道谢吧。她最后已经说了谢谢唷!」



京极堂说道,微微笑了。觉得无法忍受。



「不过……如果我们没有参与,说不定也不会造成破灭的结局……」



「不可能有那种事!万一,梗子小姐一面抱著藤牧的尸体,一面可以永远怀着不出生孩子……然后,凉子小姐身为姐姐,永远地照顾著,而身为母亲,又永远地继续实行那没有终了的拷问……■从某种意思■来看,也许是幸福。但是,时间无法停止的。肉体逐渐地重叠著现实的记忆而向前行,迟早最后一定……有破灭的结局会到访。问题是以什么形态、什么时候来访?她在最后的最后,也许只是中止了被冲走,希望由自己演出破灭的结局也说不定。你参与了所有该参与的事了哟。」



--请帮助我!



果然是你,凉子小姐。



我不再选新的书,回到了客厅。



直到昨天,都没有挂上的那个风铃,不知在何时挂上,又挂在原来的地方了。这么热的天气,今天却不响。



想再待一会儿、再多待一会儿。



我稍微打了一会儿盹。



一发现京极堂就像平常那样面对矮桌坐着。



「哪,京极堂,那个时候凉子小姐……从姑获鸟变成产女了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事。



「所以姑获鸟和产女都是一样。」



「凉子小姐、梗子小姐、事务长都……然后藤牧先生,每个人都是产女!」



京极堂说道。



铃!风铃响了。



「好热,已经是夏天了!」



我流了满身大汗。



京极堂照惯例地板起生气的脸,说道:



「这当然啦,产女本来就是在夏天出现!」



「姑获鸟的……夏天。」



「对了,刚才千鹤子打电话来,好像刚回来。她说,如果你在的话,要在回家路上,顺便去把雪绘小姐也带来。好像带了点心啦西瓜啦很多特产。这个季节,而且你又喜欢点心、西瓜,孩子吃的东西,这不是正好吗?」



京极堂心情极佳地说道。我慌张地站了起来:



「呀,我,那就告辞了。」



「告辞?你要去哪里?雪绘小姐要来呢。丈夫错身而过地回家,这不是奇妙的安排吗?」



还不想见。



还没有回到日常。



即使那是连续着的,我仍需要少许时间。



需要非日常。



即使如此,老实说,我带著些微的期待,心想友人说不定会制止我。



不过,并没有。



我慌张地对连续的宿泊道谢,是个尴尬的退场。



晕眩坂上的地面上出现游丝。



在坡路中途,丝毫没有树木等遮阳之类的东西。只有、只有褪色了的像油土墙似的东西持续绵延着。这个不亲切的褪色了的油土墙里面是墓地,我现在知道了。所以,这里面是墓地。



然后,我受到炎热天气下的热气侵袭,在坡路约十分之七的附近,起了轻微的晕眩。



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正要向前扑倒,眼睛转到前方时,在那里看到了曾见过的图案的和服下摆。



缓缓地抬起视线,妻子站着。



妻子为了扶正我的姿势,伸出手,说了一句:



「辛苦了。」



妻子的斜后面站著京极堂的妻子。我觉得非常地怀念。



「这里很危险唷。嘿,这个坡路因为什么都没有,瞬间看起来像是直直下去的样子。不过,事实上,右倾斜左倾斜的,就在那一带呈现反倾斜的坡度。不过,唯一的目标墙,并不理会这些而笔直地继续吧。道路幅度很窄的关系,眼睛无论如何都会朝向墙瓦方向,这么一来,就会变得有点儿晕船似的,好像在那一带会晕眩。」



中禅寺千鹤子如此说明以后,轻轻地点了头,很清爽地微笑了。



什么嘛,听了理由以后,没什么嘛!既非不可思议、什么也没有,不是吗?



妻子也在笑。



凉子如果也在这里会笑吧。



回头一看,在坡路上的京极堂也在笑,怎么?那家伙不也一样吗?



没什么事。



我就这样跟著女人们后面,决定慢慢地回到温和的日常。但那并非是与凉子的诀别。凉子也一起,与如同被初生婴儿衣服似的日常包裹著的我一样地向前行。



抬头一看,天空清澈无际,没有一片云。清澈无际的蓝空,梅雨已经完全过了。



然后,我大概在坡路约十分之七的地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