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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书店老板对无知少年的警告(1 / 2)



午后 纽约某个旧书店



“碎冰锥•汤普森第五次来袭!犯人是有着异样长臂的怪人吗?”



枕在用大号字体印刷着如此标题的报纸上,书店老板在午后慵懒的空气中打着盹。



这间旧书店夹杂在外墙已经褪色的公寓楼之间。在它的柜台内,书店老板眼镜都没摘就趴在桌上睡着了,从他嘴角流下的一点儿口水在报纸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渍。



“吱嘎……”



随着书店大门被推开的声音,老板慢慢地睁开眼:



“噢……不好不好!”



年过半百的男人晃着头赶走睡意。



看着这样的老板,刚进入店内的客人——一个还不满15岁的少年开了口:



“太大意了哦,叔叔。”



“……唔?哦,是马克啊。抱歉啊,最近好像怎么都抵抗不了睡衣啊……睡着之后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我也提醒自己要注意,可没什么效果……先不说我,你没事吧?”



说着,老板仔细地打量着被称为马克的少年。



他眼睛下是深深的黑眼圈,脸色也不太好。



看到他这种好像好几天没睡似的无精打采的样子,老板担心地问道: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我很好哦……”



少年笑着说道,但他的笑容也显得有些疲倦。



马克无视老板仍然投来的担心目光,把视线转到书架上。



虽然他的健康状况明显不妙,但注视书架的眼神却非常认真。



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书,少年的视线往来于放着医学、民俗学——以及超自然学的通俗读物的书架间。



不知少年在这么宽泛的范围中搜寻什么内容的书,看到少年认真的眼神,老板摘下眼镜擦了擦眼屎,好奇地问道:



“我说,马克……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看向老板——



“那个……嗯,能听我讲件奇闻异事吗,听了后请别认为我脑子坏了哦。”



“什么啊,太见外了。你是从10年前起就经常关顾的老主顾啦。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商量。哎呀,老实说,那件事发生后你就一直没什么精神,我一直都想为你出份力呢。”



年过半百的老板露出温柔的笑容,少年仍然一脸为难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我说啊……真的只能把它当一件奇闻异事哦。”



“啊,没问题。”



“怎么看是已经受伤死掉的人……在眼前复活这种事……会有吗?”



他说完的瞬间——老板的脸色微微一变。



那不是担心少年精神出了问题的表情,也不是认为少年在撒谎的表情,而只是纯粹地畏惧着什么的神色。



“你、你在说什么啊,马克!难道你也看到什么了吗?!”



“咦……”



“啊,啊,听我的准没错!就算你在这座城市看到了什么……也快把它忘了!听着,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周围的人!明白吗!任何人都不行!”



老板突然提高了音量,少年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发现对方并不是在生气,而是真心担心自己才那么说后,更是陷入了混乱的深渊。



“怎么回事!叔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没有!不知道不知道!听好,只是被送进医院还算你运气好,你胆敢试试把这事四处宣扬的话,你会被杀的!”



那之后他再三强调“听我的,把它忘了!”最终少年离开书店的时候仍未能得到任何线索。



——把它忘掉吗……



回想起老板的话,少年静静地闭上眼。



——如果我能做到,那该有多好啊!



在心中呐喊的同时他睁开了眼——



“呀!”



必须要忘掉的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



“你叫马克呀?我没打算偷听,不过老板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不小心就听到了哦。”



“……”



在少年眼前的是笑容。



看着这有力而又温柔的笑容,简直让人敢断言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不幸。



就算少年是恶魔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原谅他——



“……呃!”



少年看着这样的笑容,无言地露出畏惧的神情,转身飞快地逃开了。







纽约某处 小巷里



“悲哀啊……让我们说说悲哀的事吧。”



在凉风轻拂的背阴处,青年盯着脚下这么说道。



夏天的纽约,天空晴朗得甚至让人感到恶心。



前一天的激烈骤雨也快消失得无影无踪,路面上残留的水分都蒸发在空气中,变得又热又湿。



一群年轻人为了躲避这种泛着湿气的日光,聚集在离百老汇不远的一个小巷中。



然而年轻人中间的那个穿蓝色工作服的青年——格拉罕•斯佩克特却以不停吐出阴郁的言语,势将凉爽的背阴处变为令人不快的黑暗之地。



“……我们为什么在这儿?没错,因为太热了。为了避开充满敌意的阳光,我们躲到哪儿了?对,就是这里,这个背阴处。”



“唉……”



不知道在他周围的其他年轻人有没有听他讲话,他们有人懒散地靠着墙站着,有人把脸贴上冰凉的红砖墙——只有一人规规矩矩地迎合着青年的话。



这个外号为夏夫特的青年,正充当了穿着工作服的男人那骨碌骨碌不停空转的情绪的“轴”,同时也是他的心腹一般的存在——



“总之我们……背对阳光,逃到了这里!悲哀啊!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明明太阳根本无意找我们的茬儿!与太阳这么巨大的存在相比,我们人类不过是宇宙中的浮尘!我相信太阳的心眼不会那么小,不会把灰尘当做敌人的!可是!啊可是!我们却逃跑了!从哪儿?对,从太阳下!从毫无敌意的对手那儿逃跑了!明明没有太阳我们就活不下去!”



“对对,你说没错。”



“混蛋!算什么,人类到底算什么啊!太阳在无意之间既成为了我们的敌人也成为了我们的朋友……只要再稍稍热一点,人类就会灭亡!冷一点人类也会灭亡!我们只不过被太阳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已!也就是说……人类的幕后黑手是太阳啊!悲哀啊……这是多么悲哀的事啊。明明幕后黑手那么堂堂正正地现出了身影,我们却什么也做不到,我到底该把这份哀伤宣泄在什么地方!”



“就宣泄在你自己大脑中如何?”



这时夏夫特脸上流下的汗水究竟是因为炎热渗出的还是冷汗呢。



“……”



“真是的,就算天气热也不要比平时坏得更厉害嘛,格拉罕大哥。我们现在都忙着躲避炎热没空理你啊。请你乖乖地臣服于太阳,去那边地上躺着吧。”



“……”



“哎,等等格拉罕大哥,你怎么把扳手举那么高?”



高高举起自己爱用的跟小孩的腿一样长的巨大扳手,格拉罕露出一个如同东洋佛像般的静谧微笑,说道:



“有用的……对,让我们说说有用的事吧。”



“哎,等等。”



“能让人变凉快的方法……首先试试放点血之后能不能降低体温吧。”



“别,格拉罕大哥?格拉罕大哥?这不能解决根本问……”



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夏夫特的声音,格拉罕用空着的左手抓住伙伴的头,使劲按在墙上。



“等!等等!这、这可不是开玩笑啊格拉罕大哥!”



“然后你就放心吧——以我的经验——”



如同拧到头的发条般,他挥到背后的扳手猛地停住了。



“尸体都很冷。”



“哎如果气温比体温低,尸体很冷是理所当然的!”



看着在这种情况下仍冷静地、冷静过头地吐出毫无新意的槽的夏夫特,格拉罕露出如同天使般的微笑后——



“啊,我知道。”



又突然隐去了笑容,露出一副冷酷无情的表情。



“那又怎么样?”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啦格拉拉拉拉拉拉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惨叫响起的同时,格拉罕那如同绷紧的弹簧般蓄满力的右手猛地松开了——



沾满红色锈迹的巨大扳手在在小巷里制造出一声巨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夫特翻着白眼抽搐着。



拔出插在他脸旁墙上的扳手,格拉罕爽朗地问道:



“凉快了吗?”



扳手砸碎了红砖墙深深插在其中。



他的举动明显超出了常识的范围,但周围的年轻人们甚至没流一滴冷汗,根本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恐怕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吧。



不顾双腿发抖意识不清的夏夫特,格拉罕把握着扳手的手水平伸直,在背阴处像陀螺般骨碌碌地地转了起来。



接着,他保持着高涨的情绪,吐出了与之前的感情完全相反的话语:



“快乐啊!让我们说说快乐的事吧!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要说!硬着头皮我也要说说快乐的事!从现在开始以后全是快乐时光啦!糟了,变得兴奋起来了我!跟去杀人前的拉德大哥一样兴奋啊,肯定!”



他一边旋转身体一边像舞棒操一样转动着手中的扳手,化身为无法靠近的危险物,周围的年轻人不由得都后退了一步。



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在精神中。



“没错没错,就是拉德大哥啊!真是的拉德大哥少了只手臂被警察抓走后我们就真没闲着!对吧!”



“……闲着反而是好事!”



迅速从先前的状态中回复过来的夏夫特不快地瞪着那旋转的凶器形成的漩涡。



“多亏了那个人,我们才被当做‘碎冰锥•汤普森’了啊。”



“对!就是这个!我今天就是想说这个!”



看着组织领袖半睁的双眼闪出了光芒,夏夫特打心底发出疲惫的叹息。



“啊啊啊,为什么在你进入正题之前我非得翻一次白眼才行啊?”



“那是你自作自受,你错就错在抱怨我。对……错的是夏夫特!或者是我!粗暴的我!太阳根本没任何错!”



“你又开始了?!”



“太阳仅仅只是存在在那里而已。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心灵!仅仅只是存在在那儿而已,就带给我们一切,偶尔也带来痛苦!太厉害了太阳,不愧在很多地方都被当做神来看啊!这是多么快乐的事!如同神一般的太阳发出压倒性的攻击——日光!为了对抗其攻击我们追寻着背阴处的冒险才刚刚开始……吗?!”



“你问我也是白问……”



夏夫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叹了口气准备把话题拉回正轨:



“总之,你也听到昨天新闻记者说什么了吧?在犯人被逮捕前我们就安分呆着吧。”







一天前 某地下酒馆



“我、我说,你说我们被怀疑是怎么回事?”



自称卡尔•迪格尼斯的新闻记者。



说是有话想问格拉罕他们而约定见面的他,一来就说出了一件足以让年轻人们酒意全消的事。



——“有人怀疑你们就是杀人狂。”



听了新闻记者摆出的突如其来的事实,夏夫特露出惊讶的表情再次问道。



听说记者想要采访,年轻人们都以为他无非是要写篇与不良少年相关的报道而已,而现在他们之中除了格拉罕以外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



而格拉罕则露出有些愉快的表情,啪嗒啪嗒地摆弄着手中的扳手。



瞥了穿工作服的青年一眼后,自称DD新闻社记者的男子打开了话匣子。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这群年轻人能听到的声音这么说道:



“格拉罕•斯佩克特。你原本是芝加哥某汽车工厂的拆卸工。从小就喜爱拆卸东西,已经用爱用的扳手拆卸了三千多辆汽车。现在把聚点移到了纽约,领导着一群由少年少女组成的尚不足称作黑手党的不良团体……我说的没错吧?”



年轻人们都讶异地看着这个流利说出格拉罕生平的男子,而格拉罕本人却更加快活地舞动着手中的扳手:



“嗬嗬……这可真叫人开心不是吗?连自我介绍都省了多方便啊!”



然而——



“认识拉德•卢梭吧。”



“……”



啪嗒。



发出格外响亮的一声后,格拉罕摆弄扳手的声音停下了。



“你们……准确地说是你们的首领格拉罕在芝加哥的时候,经常跟他混在一起的青年。”



“混在一起这种说法不对。只是我单纯地崇拜着大哥的强大罢了。”



“那他是卢梭家族顶尖杀手的传闻呢?”



“只是传闻而已。”



格拉罕往椅子上重新坐好,把拿着扳手的双手放在膝上轻轻一笑:



“拉德大哥不是什么杀手,是杀人狂。别以为大哥是为了钱夺人性命的低俗之人哦?大哥杀人只为了获得快感,他才是真真正正最恶劣的人类啊。”



“已经没救了……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不顾用双手捂住脸的夏夫特,格拉罕自信满满地继续说道:



“不过,不管怎么说大哥非常强。杀人犯也好英雄也罢,光是拥有强大的力量就可以算是一种身份象征啊。而在这世上,还存在着一心憧憬着这样的力量,无论是杀人还是其他什么都无所谓的最差劲的人渣!那是谁?那就是我!糟了……变得开心起来了啊。我最恶劣了?最恶劣还真是厉害啊。可以随便仰望上面的人,而自己下面没有人就不用担心被超过了!也不用担心会再继续堕落下去,神让我这么高兴到底想干嘛?!”



“根本就是想抛弃你吧。”



无视夏夫特冷静的声音,格拉罕愉快地转动起扳手——



却又忽地停了下来,露出有些严肃的神色转向新闻记者问道:



“那么,且不管那种‘传闻’,先说说为什么我们成了杀人狂?”



“警方一开始认为这起事件是仇杀。因为凶手用碎冰锥执着地刺杀了那么多次。根本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嗬……”



“然而,等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被害者后,因为被害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警察中有人提出了这是猎奇杀人……并且是多人联合犯罪的看法……像你们这样没有不在场证明,下雨的时候又能自由行动的不良少年团伙也就被当做了嫌疑犯。”



记者淡淡地叙述着,时不时端起桌上的红茶啜饮一口。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你们不过是无数嫌疑犯之一——不过第四个被害者有些特殊。”



“特殊?报纸上不是说他是租赁仓库的老板吗?”



“表面上是这样。因为现在这个国家‘并没有黑手党存在’啊。”



听了记者毫不掩饰的话,格拉罕苦笑着回应道:



“也就是说第四个被害者其实是黑手党的一名成员啰?”



“甘道尔家族。”



“……”



“你应该听说过吧?”



新闻记者冷静地说着,年轻人们不由得面面相觑,而格拉罕则苦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还真是不太想听到这个名字呢。不过等等,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啊。”



“一点儿都不有趣啊。”



夏夫特抗议的话音刚落,记者又接着说明道:



“没错,你们过去在甘道尔家族的地盘跟他们发生了好几次冲突。虽然被杀的男人最近才加入家族,但警察仍认为你们嫌疑最大。”



“怎么能这样!”



新闻记者轻描淡写地说完后,夏夫特瞪圆双眼抗议道:



“你想想……怎么能这样!太不讲理了!光看第四个被害者就认定我们是凶手!”



“第一个被害的地下酒馆店主最近刚把酒馆搬到甘道尔的地盘开业。”



“……”



“第二个房地产经纪人因为地产买卖出了点麻烦,最近也开始跟甘道尔做起了买卖。第三个警官的巡逻区正是甘道尔的地盘,也有可能收取了他们的贿赂。”



听了他接二连三罗列出的“状况”,夏夫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周围的年轻人们也露出困惑的表情听着记者的话。



“一开始也想到过是不是半年前跟他们发生过纠纷的鲁诺拉塔家族,或是过去曾挑起战争的马尔提乔家族所为——但即便是想要威胁,也没必要采取特意用碎冰锥像那样疯狂执拗地刺杀。若是鲁诺拉塔的话,肯定直接拿着真正的汤普森机关枪扫射一番了事,而马尔提乔擅长速战速决,首先就会刺杀组织的干部才对。”



“原来如此,你说得有道理。”



格拉罕再次转动起扳手,有些兴奋地忍着笑意。



那是一副已经在内心构想过事态的发展,迫不及待想知道正确答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