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悠长的上午(1 / 2)
I
直升机旁若无人地绞碎早上的冷气,徐徐降落在镇前广场上。
所谓广场,也不过是一座座古旧的木造房子合围起来的一块圆形空地而已。除了杂草丛生之外只有霜降凝结的冻土,在霜化了之后大概会泥泞不堪吧。
在大约三十名左右的镇居民远远地围观之中,直升机降落地面。还好,幸亏地面霜冻了,并没有扇起尘埃乱舞。我不太了解直升机的种类,不过估计是俄罗斯造的运输直升机。尺寸不小,全长超过十五米,螺旋桨的半径看样子也有五米以上。机身涂装有俄罗斯的国旗。
“这么气派的直升机,这一带可不常见啊。”
贝托嘴里叼着牙刷评论道。我们几个日本人聚在洪家菜馆的入口,望着直升机降落的情形。人人手里拿着筷子,也是情势所、自热而然的情况。
“这种事在哪儿也不多见呢,不过,是有什么有来头的人物来了吧?”
“既然这样,不去迎接没关系吗?”
筷子伸向盐烤鲑鱼的同时,阿部巡查说出上面的话,声音少见地不高兴。当然我明白他的心情。
“不,镇长会去迎接的。”
的确,镇长正慌慌张张地跑向直升机的方向。
直升机的螺旋桨慢慢停止转动的时候,一个身着灰白色西装的大个子男人打开舱门跳了下来,开始安装组合式的舷梯。
“那好像是哈巴罗夫斯克地区的边境警卫队员。”贝托正解释着,只见两三个穿着臃肿的男人从舷梯上走下来——像是日本人——啊不,这两三天以来,所有亚裔人看起来都差不多。
竟然真是日本人。凉子把自己的筷子交给贝塚巡查,走过去用日语搭话,很快发现了这个事实。
“我是哈巴罗夫斯克总领事馆的浅川。”
“我是从莫斯科过来的,一等外交书记官大鹤。”
两个人自报家门,外表看去都是四十岁左右。此外,还真是一幅官僚的气质——也就是说,其实没什么特征的男人。两人像吞噬一般贪婪地观察着凉子的美貌。还有第三个人,年纪更大些,傲慢地保持着沉默。
“那么,您是哪位?”
“在下是警视厅刑事部的药师寺。”
“警视厅……?”
大鹤和浅川对视一眼,
“警视厅的人不是跟我们一起来的吗?你们是先行派遣的还是怎么回事?”
“啊?”
对话根本没有聚焦的样子。
“怎么,不是吗?室町君!”
大鹤回头叫着某个名字。一名女子应声从直升机上走下来。
室町由纪子。与凉子同岁、同期,也是二十七岁。职务是警视厅警备部参事官,警衔同样也是警视。长长的乌黑秀发在脑后扎成一束,雪白秀丽的脸上架着眼镜。她身上穿的是滑雪服。
凉子扬声抱怨:
“不会吧!谁信啊!”
“怎么了?”
“全世界的陆地,包含南极在内,总面积有一亿三千六百万平方公里呢。”
“这、这样啊……”
“这么广阔的天地,为什么好死不死的,竟然还是遇上由纪这家伙?!”
您问我我问谁去……
“而且,全世界的总人口,将近七十亿!这样的茫茫人海,为什么、怎么会、不早不晚的还是遇上由纪……”
“这一定是缘分啊。”
耳听得这句话飘过来,我紧紧闭上嘴——似乎有个“尼玛!”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说话的那个被厚厚的羽绒服裹得像个雪人(yeti)似的年轻男人,就是我忍不住骂娘的原因。岸本明警部补。由纪子的部下。
“呀,泉田兄,我们一定是缘分不浅啊。”
“果然连岸本都来了!”
凉子又恨恨地抱怨。我也只有无语望苍天。
证实了我在心里默默地“尼玛!”的原因,我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这位青年跟我这样没出息的non-career可不一样。按说,能被岸本这样前程远大的精英官僚亲切搭讪,在公务员的社会里可是相当荣光的事情,但由于种种因果,我可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岸本手里拎着个廉价纸袋。袋子里装的,想必是动画出场角色的人偶——所谓的“手办”是也。是个身着绿色紧身衣的少女——据说宅男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绿衣战士”,是保卫“诸神之女王”女神赫拉的美少女五人战队的成员之一。不过话先说清楚,我可不是宅男。只不过因为种种因果才凑·巧知道罢了。
药师寺凉子和室町由纪子视线相接,互相瞪着谁也不肯罢休。两个人互称“问题学生凉子”和“风纪委员由纪”,一接触就会产生毁灭性的化学反应。
“好不容易深入到西伯利亚,竟然还能见到你这张脸!”
“这话应该我说吧!我可是为了公务才来的,你跑来闲逛什么!”
“哼,你的人生才是最大的笑话呢。谁会闲逛到这种鬼地方来。我有公务!公务!”
“就算是吧。”由纪子的眼镜闪过一道光芒,看到我在旁边,连忙敬礼,
“泉田警部补到这里是有什么公干呢?”
“这是我的公务!那家伙是我的随从。想知道的话,就来请教我!”
“问你就会告诉我吗?”
“你干嘛那么想知道。”
“不为什么。我是不想因为沟通不良之后引起什么麻烦。又不是非要问你不可。”
凉子优雅地哂笑:“我可是奉部长大人的命令而来,又不是我自己想来的。我还想到普吉岛上享受泰式按摩呢,可惜,像我这样秉公行事的公务员真是太惨了。本来至少也能浪费些国民血税享受艺伎伴游才是啊。”
“别开这么无聊的玩笑!”
“哎呀,你以为这是玩笑吗。”
西伯利亚阴沉的乌云下,无声的火花四散飞溅。连围观直升机的镇居民,现在都有一半的人兴趣转向了两位远道而来的美女之间的对决。听不懂两人说的日语,真是这场围观事件里不幸中的万幸。
很少见地,凉子主动中断了这场对决。她只说了一句“等一下”,接着走向浅川和大鹤。十有八九又是去惹事儿的。
由纪子又转向我:“简单跟你说明一下吧,我是岛仓先生的陪同。这位先生是参议院的议员……”
“不过此来形式上还是民间行动吧?”
“是的。二十世纪末的时候,有过一个‘环日本海经济圈’的构想……”
刚说到一半,由纪子突然掩住口,“糟糕,在你面前我怎么这么多话……”
“啊,对不起。”
“你有什么可道歉的,不过,就当没听过,好吗?”
“当然。”
“那么,先告辞……”
“那个……”
我大略向室町由纪子讲了讲昨晚的情况。但由纪子带着苦笑的表情摆摆手:
“我也当没听过。以后让凉子发现了,你会有麻烦的吧?”
“啊,多谢您费心。”
我低头致意,由纪子轻轻地离开了。目送着她远去的身影,我忍不住在内心长叹一口气。跟其他部门的上司都可以顺利交流。为什么偏偏总是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弄成中学生斗嘴一样呢?
我正想着——
“泉田兄!”
声波武器来袭。
岸本笑嘻嘻地凑过来。这家伙好歹也是个career,亲近我这种non-career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但不知为什么他总是粘着我。他似乎有把我也当成宅男同道的幻想,真是要命。
“这是我在哈巴罗夫斯克弄到的好东西呀。特地拿给泉田兄你看看……你看,这可是很值钱的宝贝呢。”
他手里捧着的就是紧身衣战士的手办。
我终于忍不住问:
“还是出土文物不成?”
“那可差不多呢。你看底部。”
被他一说,我也无奈地把他塞过来的人偶翻过来一看,底部明白印着“MADE IN CHINA”字样。
“喂喂,这不是中国制造的嘛。”
“我知道啊。”
“那个……这样没关系吗,版权什么的?”
“没关系啦。这个手办,可是五年前中国义乌产的,现在工厂被当局关了,这种‘绿衣紧身衣战士’全球仅存二十个。这要是在御宅族市场上出售的话,立刻秒杀啊。”
“哈,是么。”
“泉田兄,不行哦,给我十万元我可不卖的哦!”
“鬼才要!”
忍不住粗暴地回应着。岸本又笑呵呵地说:
“这可不行哦,要诚实地面对嘛。就算给我成百上千万日元我都不会让给别人的。爱是不能用金钱换来的!”
连斯蒂芬·金、丁·雷·昆士都相信不到,地球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御宅族占领了。日本的“三足鼎立”局面,看样子也持续不了多久了。只怕最后一统天下的,不是三者中的任何一方,而是新兴的第四方势力吧——所谓“偏食系的死宅”之类的。
担忧着日本没前途的未来,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II
其实,最好还是跟室町由纪子说清楚昨晚的事情。
凉子所谓的“剑齿虎”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不过,有不明情况的怪物在镇子周边游走是不容置疑的,因此有必要提醒他们注意。跟岸本说起剑齿虎说不定他会相信吧——我用最低程度地描述试探着说明……
“哈哈哈,别开玩笑了,泉田兄。”
“你以为我开玩笑吗?”
“你一定是B级怪兽突袭的电影看多了吧。这可不行哦,一定要分清现实和幻想之间的区别啊。”
——轮不到你来说我!我内心的敌意渐渐成长为杀意,颇费一番气力才能抑制得住。
早饭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我深吸一口气:
“嗯,反正我是忠告在先了。好好记着吧。对了,你们接下来去哪儿?”
“这是秘密——不,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啦。只是让我在这个镇子里呆着待命。”
“这样啊,唔,我的情况倒也差不多。”
我中断了和岸本这番没营养的谈话,往上司大人那边走去。不出意料,她果然正跟外交官们战得欢快。
“就刚才你们那口气,说话之前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喂、喂,你……”
“哼,就当你们的秤失灵了,可不是我的责任,我也没这闲心。不管这些,我有话要问你们。”
浅川故作威严:
“我们可没有回答的义务。”
“你不说也行。不过你可别忘了,警察和检察官手里掌握着制造冤假错案这样强~大~的武器呢。阁下总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报考私立名门学校的时候遇上什么障·碍·吧。”
“你、你是威胁我们吗!”
“废话多,再罗哩罗嗦浪费时间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快说,那个变态杀人狂日下公仁藏在西伯利亚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这消息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真是给我添堵。”
室町由纪子反倒吃了一惊,她情绪激动地向我小声问道:
“那个日下公仁在西伯利亚?!这是真的?”
“是有这样的线报。”
“线报可靠吗?”
“刚刚我那位上司问的就是这件事。”
这次我倒没有阻止上司大人的想法。想想看在西伯利亚的荒僻山村里,还要遭受不可能存在的怪物袭击,这时候还说什么温和婉转的外交辞令毫无意义。
一时之间,两名外交官在凉子的逼问之下只能处于防御地位。
终于,浅川和大鹤也反应过来了。浅川憋得满面通红,大鹤倒是铁青着脸,开口反击:
“话可要说清楚了,要是错过了这条线索,你们警察会怎么样?回头发现了还不是要赖在我们头上。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先通报了再说。”
“不仅让杀人狂跑出境,还让他在国外四处流窜,怪不得你们警察被国民和媒体疯狂批判。变成这样还不是你们自作自受,不过可别想把我们外务省的人也牵连进去。”
“判断我们转达的线索是不是可靠,不正是你们警察的职责吗!”
“下令把你们派到这儿来的,是警察组织的高层吧?既然这样,有意见找他们说去!”
真是一对儿好搭档。一个人刚闭上嘴,另一个就间不容发地接上,严阵以待、共同御敌。
“就是因为警察这副德行,恶性杀人事件才会越来越多的!”
大鹤恶狠狠地说——媒体上也常见这类言论。
但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战后日本国内的杀人事件一直在逐渐减少。一九五四年(昭和二十九年)发生了三千零八十一起杀人事件,到二零零九年已经减少到了一千零九十四件,几乎降低到过去的三分之一。
“原来日本警察这么优秀啊!”——真想借此往脸上贴金。遗憾的是,与此同时腐败事件也连连发生,我倒怕大声说出这句话会遭雷劈。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到此为止吧。”岛仓出面来当和事佬,态度却依然傲慢,“各位不都是为国效力的优秀精英嘛,不要吵不要吵。你们看,跟这位大美女说明一下情况,又不会违背国家利益不是?”
果然是个自说自话、自以为是的家伙。又没人问他,他倒滔滔不绝起来:
“我要在这一带建设东部边境最大的滑雪度假村。酒店、温泉、集西伯利亚各地动物的野生动物园、滑雪专用滑道,还有,最重要的是赌场。我要修建宫殿一样豪华的赌场。”
“目标客户是中国的富裕阶层?”
“哦?看来你也懂一些为商之道喽?”
岛仓很满意似的冲凉子点点头——当然,他完全想象不到,他的行为相当于宣判了自己的重罪。
“中国的富裕阶层虽然只占总人口的一成左右,可是那也相当于整个日本的总人口数呢,今后还会越来越多的。这里土地有得是,只要我能提供日式的服务,不管投多少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我一边听着,一边觉得有种奇妙的违和感。
如果岛仓是干观光旅游行业的,或者是房地产商,产生这种寅吃卯粮的想法倒也不奇怪。可这家伙不是核能产业的巨头吗?对其他领域的开发这么上心是要怎样?
“还有呢,我要在这儿建室内冰场,还有冰上表演,早晚说不定还能举办冬奥会呢。反正中国人现在愁得是有钱没处花。”
过去的日本人正是如此,现在似乎有种“浪费的特权被中国人抢走了”的印象。百年前的美国人也是一样,南北战争后的美国堪称“金光闪闪的时代”。教会里的牧师对此是如此宣教的:
“财富终会降临到善良而正直的人身边,反之,亦会从恶人手中流逝。亦即是说,有钱之人即为善士,贫贱之人即为恶人。以慈悲福利之名救助贫困者,有违神之旨意,实为扬恶。贫者渐消渐少,则犯奸作恶之消弭指日可待!“
到了二十一世纪,这种思想还被茶党所采纳:“连看医生都负担不起的人,必是因本人之过。用保险制度救助穷人根本毫无必要!”
在这种声音的影响之下,美国婴幼儿死亡率在发达国家之中高居不下,也不是不可理解。不过在这些扯淡的言论以外,也有身家巨万的富人设立财产高达数十亿的慈善基金,还有志愿者乐于助人,这就是美国的现状。
不不,眼下这种情况关美国毛事。岛仓夸夸其谈说得好像什么国家事业一样,其实不过是一种企业活动罢了。虽然他是财政界赫赫有名的人物,想到不得不担当这种俗物的警备工作,我不禁同情起室町由纪子来。以前虽然我也被迫担任过候补警备工作,不过,就算到了危急关头,我大概也不会为了这种烂人拼上性命吧。
“说得倒好听。”
凉子露出轻蔑的表情,
“不过,无论是印度、中国、韩国还是越南,亚洲各国有几个想重回百年以前的?一天到晚惦记着百年以前的雄风的,根本只有日本而已吧!以当今的中国和印度为对手,根本没有胜算!”
一句话戳到痛处,不仅岛仓,浅川、大鹤都无言以对。
凉子的话说得虽然有点夸张,可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二十一世纪以来,日本反而更加闭塞,在怀念“光辉的日俄战争时期”的同时,无论是国民生产总值还是社会的方方面面,都被中国赶超了。我对这些东西并不很懂,也发不出“被超过就再超回去啊!”之类的豪言壮语,只不过,搭乘着这样一列缓慢迟钝的列车上前行,似乎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当然,激进前行也还是不要翻车的好。
“不管怎么说,西伯利亚的饭你们是没少吃,本地的语言你们懂吗?”
面对凉子的提问,对方以赤裸裸的歧视作答:
“我会说俄语、英语和法语。不过可不会说本地原住民的语言。鄂谁要学什么鄂温克语、雅库特语?这些贱民应该趁早学学俄语才是……你们呢?”
“虽然不是专家,不过贝托先生多少还会说一些。”
“哼,贝托洛夫斯基啊。这小子,没干什么可疑的事儿吧?”
浅川以猜忌的目光投向贝托的背影。
“难道你们知道他形迹可疑还把他派给我们当向导?”
“你们不是警察嘛。发现可疑行动把他抓了不就得了,还帮了我们大忙呢。”
“不过,这鬼地方可真偏僻啊。”
大鹤对镇子周边扫视一圈,浅川也撇着嘴。
“西伯利亚跟加拿大不是纬度差不多嘛,按说完全应该有类似加拿大的发达程度。再说,这里地下资源那么丰富。弄成这样还不是这些俄罗斯人……”
浅川闭上了嘴。他似乎终于意识到再说就不妥了。
岛仓抖动着腹部的皮下脂肪块大笑起来,像是要表现他的豪迈气概似的,可惜他根本搞错了时代,
“那有什么关系,所以我们才来这里搞开发嘛。”
“你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是……”
差点被凉子随意的语气所迷惑。岛仓猛然反应过来,生硬地打断了问答:
“此事与你无关。作为精英人才就要有精英人才的职业精神,小心注意你的言行。”
岛仓转过身,踏着地上的残霜在两位外交官的陪同下走掉了。凉子冲着他们的背影,像顽童一般吐吐舌头。
无论是个人还是企业,没有竞争对手就会堕落。意识形态方面的竞争似乎也是如此。“社会主义”这个对手自我毁灭之后,全世界都成了资本主义横行的天下,无论是雷曼兄弟倒闭、欧盟危机、对冲基金危机、衍生产品和投资组合的巨亏,种种暴走事件,早已形成“1%的人掌握99%的财富”这样一个美丽新世界。
“可见,对手还是很重要的啊……”
“你说的不是由纪那家伙吧?”
“难道她不是您的竞争对手吗?”
“这件简直是让食蚁兽都笑破肚皮的笑话!那个女人,哪里‘竞’哪里‘争’哪里‘对’哪里‘手’了?蚊子咬狮子,蚍蜉撼大树,也称得上‘竞争对手’?”
想不到这女人把词汇都拆成一个字一个字的来反击,我只有翻白眼的份儿了。
“喏,这下可是你的竞争对手过来了。”
凉子不怀好意地笑了——她手指的方向,正可以看到岸本明的身影。
III
“泉田兄,这趟可真不容易呀。”
我对岸本展现了一个抽筋的笑容。凉子说了句“交给你了哦”,就吹着口哨走开了。
“你又有什么事?我很忙的。”
“哎呀,要是观光旅行打死我也不会来这儿的,不过难得在这里碰上了嘛……”
“不想来就别来。”
“可是,连凉子大人都来了呢,再说这地方也挺好嘛。”
“好什么好。”
岸本突然正色,严肃地说:
“此时往前的百余年前,一九零八年,动荡不安的沙俄革命前夜,在西伯利亚的通古斯河上游处,人迹罕至的茂密森林之中,一个巨大的流星划破夜空直坠而下——这就是世称‘通古斯大爆炸’的陨石坠落事件。”
“这有什么,我也知道啦。这不是常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