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平常几乎不会见到他抽烟的模样，所以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仁，你之前跟我说过让菜月烦恼的人是我，对吧？」



「是啊。」



「那表示菜月喜欢我吗？」



「你想知道吗？」



仁用烟灰缸将香烟弄熄，瞥了达哉一眼。



「那个……啊，算了，我还是问她本人吧。」



「是男人就该这样。」



达哉坚定地回答后，仁咧嘴一笑。



「话说回来，公休日的正午你匆匆忙忙地跑去哪里啦？」



「我、我是去……」



「菜月好像是在达哉离开之后，就突然身体不适喔。」



「…………」



都怪自己粗心大意，如果菜月看见电影票的话，就算知道约会的时间也是很正常的。



况且，要是达哉外出的话，鹰见泽家的每个角落都能看见。



「你误会了，我……」



「你跟菜月解释过了吗？」



「还、还没，我现在才要跟她解释。」



达哉缩起腹部，仰头望着眼前的鹰见泽家。



人类就算是当面说明都会有产生误会的时候，所以怎么可能未经说明就能让对方了解自己的想法，哪怕是青梅竹马也一样。



「对菜月而言，那是最有用的解药，你要好好加油喔。」



「是的。」



「对了，我爸在家，建议走你专用的路线去找她会比较好。」



仁一边拿出香烟一边建议，意思是要达哉自己爬窗子进去。



达哉向表面上装成若无其事，其实心里很担心的仁鞠躬道谢后，立刻回到家中，飞也似的冲上楼梯，进入自己的房间。



虽然房间里充满热气，不过他没有去开冷气的悠闲心情了。



达哉走到窗边，抵达放下窗帘的菜月房间前面，他不停以深呼吸来抚平自己的情绪，全身上下因为紧张而不停冒汗。



——我不能在此退缩。



从小到大，菜月便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从今而后也会继续在一起，但是，他现在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如同时空会迁移，周围的人也会有所改变。



想到得到自己所爱的事物，就必须努力去争取。



——我要向她告白。



达哉下定决心，他伸出手敲了敲菜月房间的窗户。



没有响应，虽然里面有她的身影，却迟迟不见对方开窗，汗水从达哉的额头不断流下。



「菜月」



达哉没有放弃希望，继续敲打窗户。



不知道敲了几次……菜月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窗边，当她慢慢拉开窗帘的同时，其模样也跟着出现。



「菜月。」



「对不起，我刚刚睡着了……所以没有发现。」



菜月打开窗户，勉强挤出微笑探出头来。



恐怕不是在睡觉吧。她的眼皮红肿，动作相当缓慢，丝毫不见以往朝气十足的样子。



——我的迟钝也是一种罪过。



见到菜月装成若无其事的举动，达哉的中心充满愧疚。



「菜月……可以的话，听我说一些话好吗？」



「什么事？」



菜月的肩膀因为讶异而微微颤抖，然而她脸上却依旧维持着笑容。



「是很重要的事情，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说明吗？」



「可是今天……明天不行吗？」



「就当是我的任性吧，我希望妳能在今天听我说。」



尽管有些许的犹豫，但要是在此打退堂鼓，他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吧。



「是很重要的事。」



「如果是约会的事情……我不想听。」



菜月的表情蒙上了一层阴影，她不由得将视线移开。



看见菜月悲伤的瞳孔中泛着泪光，达哉反射性地踩上窗台，从自己的房间伸出手臂，想要跳进菜月的房间，由于他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所以差一点就失去平衡。



达哉急忙抓住菜月的窗台，避免自己掉落。



「等、等一下……达哉，这样子很危险！」



「一下子就好，听我说。」



「你会掉下去的！」



菜月手忙脚乱地抓住达哉的手臂。



「掉下去也无所谓，妳听我说。」



「我知道了，我听、我就是了。你千万不要放手喔。」



「嗯，不会有问题的，要是我摔下去的话就不能告诉妳了。」



「……笨蛋。」



菜月的瞳孔微微闪着泪光。



虽然这个方法有点卑鄙，不过这样就可以告诉她了，达哉松了一口气，在菜月的帮忙下勉强调整身体的平衡。



夕阳逐渐落下。



一边眺望染上红橙色的水面，达哉一边与菜月漫步在河堤上方。



尽管顺利将菜月带出家门，但是两人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交谈，达哉偷偷瞄了身旁的菜月一眼，发现她表情僵硬地望着地面。



「……要不要找地方坐下？」



「嗯。」



听见达哉的提议，菜月微微点头，随后两人并肩坐在堤防的斜坡上，眺望着夕日逐渐西沉的天空。



「……说吧。」



稍微沉默了一阵子后，菜月望着晚霞，神情落寞地开口。



「嗯。」



可能是因为看见菜月的泪水，因此减轻了想要告白的冲动，反而是想保护菜月的心情逐渐在达哉心中深根蒂固。



达哉调适好自己的心情，缓缓开口：



「我今天去见了远山，因为她之前在店里约我去看电影。」



「…………」



菜月依然一语不发，达哉无法从她的表情看出她的情绪，只能继续说明：



「今天我去拒绝了她。」



「为、为什么？」



菜月将视线移到达哉身上，表情明显和缓了许多



看来真的是误会了，于是达哉决定这次一定要不加掩饰、完整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他深深吸一口气并且凝视着菜月。



「因为我喜欢菜月。」



「啊……」



突然间，吹起一阵风，菜月的秀发轻扬……



她无视贴在脸上的头发，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达哉



「因为菜月是我最重要的人。」



听到达哉吐露出埋藏已久的心意，菜月的瞳孔中泛起泪光。



她的脸颊流下一滴与方才不同的泪水。



「……我好开心。」



低声呢喃的菜月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泪水。



「那个……可是我、我想知道……菜月是怎么看待我的？」



才刚问完，菜月的脸颊便逐渐染红，尽管对她瞬间脸红的模样已经司空见惯，但这还是头一回看见她慢慢羞红的模样。



「嗯、嗯……」



菜月微微点头，这让达哉的胸口顿时感受到一股温暖，深厚的充实感静谧地……缓缓地……逐渐扩散至全身。



「是吗……太好了。」



「原来……是我误会了，白白让自己伤心。」



菜月的脸上带着羞报的表情。



「没关系，我就是喜欢这样的菜月。」



「……达哉。」



「菜月……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菜月的表情在一瞬间绽放开来，却又立即消沉下去。



「可是……会变成远距离恋爱……」



「无所谓。」



「会很难见到面喔。」



「我会每天打电话给妳。如果妳觉得不够，我可以去找妳。」



听见达哉坚定的发言，菜月瞇起眼睛凝视达哉。



「那么……我们就交往吧。」



为了掩饰心中的娇羞，菜月笑逐颜开地答应。



在了解菜月的心意后，达哉缓缓地将手伸向她的脸巃，菜月则是移近身子，将自己的手交迭在达哉抚摸脸庞的手上。



达哉的手掌贴着菜月的脸颊。



「……好温暖。」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碰触菜月。」



「我也是第一次……感到这么安心。」



初次听闻菜月的娇嗔，达哉的脑中产生一股莫名的灼热感，他用另一只手与菜月紧紧相握，这才发现她的掌心满是汗水。



「我喜欢妳。」



「嗯。」



菜月一边轻声呢喃一边闭上双眼，达哉再也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宛如互相吸引的磁铁一样，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直到双唇交迭。



达哉感到嘴唇柔软的触感、些微的呼吸气息，以及菜月的发香。安心与兴奋合而为一，这一切的感受令达哉的身体发热。



最后两人静静地分开，不知不觉间，达哉已经汗流浃背。



晚霞的微风令火热的身体相当舒适。



「……达哉，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菜月依然握住达哉的手，低头抬眼看着达哉。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唔……说出来我会不好意思。」



「有什么关系，就告诉我吧。」



见到达哉难以启齿的模样，菜月笑着捶打达哉的胸口。



「嗯……大概是从远山邀我去看电影的时候才开始有感觉的。」



「太好了，原来是最近才开始的。」



「这样哪里好了？」



「如果我一直都没有发现的话，不是很对不起你吗？」



「大、大概吧。」



达哉总觉得菜月在拐弯抹角地责备他。



「那菜月呢？」



「从出生时开始。」



达哉反问菜月，没想到她立刻不加思索地这么回答。



「骗人。」



「啊~~~好过分，如果这是实话，你的回答会让我很伤心喔。」



「这个时候妳还在开玩笑喔。」



「因、因为……我会害羞……」



「好了，告诉我吧。」



菜月承受不了达哉的追问，低下头开口：



「嗯……我是去米兰的时候才发觉的吧，在确定上大学后，我就把出国一事当成事先分开的练习……」



那时候……菜月似乎抱持着与达哉相同的心情。



一直在一起的两人因为第一次分开，而再次意识到彼此的存在。



「太好了，原来不是在五年前开始之类的答案。」



「喂，你应该要很庆幸吧？」



「是啊。」



正因为与菜月从小玩到大，所以很多事情不用亲口说明她也明白，因此自然而然产生一种可以令两人相处愉快、类似安全地带的保护网。



——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要亲口告诉对方才行。



就算发觉自己喜欢菜月，可是如果不主动踏出那层保护网，就绝对无法打破青梅竹马的关系。



「……再走一会儿吧。」



「嗯。」



达哉与菜月手牵手起身，为了迎接崭新的关系，两人决定迈向至今未曾去过的地方。



八月三日是麻衣的生日。



当天晚上，众人在「左门」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生派对，达哉也趁着派对的热闹气氛喝了几杯带有酒精的饮料，当他抱着飘飘然的心情回到房间后，便重重吐了口气坐在床上。



达哉的目光偶然投向拉上窗帘的窗户。



——不晓得菜月睡了没？



对他人的庆祝活动，菜月一向比当事人更加热心，说不定今天晚上已经筋疲力尽而倒头大睡了，达哉边想边起身拉开窗帘。



「啊……」



没想到菜月的脸蛋立刻出现在眼前，两人似乎是同时拉开窗帘的。



「今、今天辛苦妳了。」



「不会……麻衣开心就好。」



「幸好有妳带动气氛。」



「小事一桩，对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没有，总觉得现在想看看妳在做什么。」



「我也是。」



菜月倚靠在窗边，瞇起眼睛微笑，她的笑容令人不禁想要伸手抚摸，虽然伸手可及，但是这段距离对两人来说却有如远在天边。



「达哉……」



菜月凝视着达哉，四周的空气稍微产生了变化，达哉的心跳开始怦怦作响，同时，一股想要接近她……想要触摸她的念头也在心底不断滋长。



「对、对了，小时候我常常从这跑进妳的房间呢。」



「是啊，所以我才会禁止你从窗口进入。」



「嗯~~~我还记得。」



虽然记不得正确的时间点，不过他曾经在闯入时撞见菜月换衣服的场景，最后当然令菜月十分生气。



「我到现还记得妳当时有多恐怖唷。」



「是你擅自闯入的喔。」



「因为当时我今天都这样啊。」



「你就不会在进来前知会一声吗？」



说完话的菜月随即露出不悦的表情，但又因为觉得好笑而笑了出来



「……我为什么要跟你为了这种事吵架啊。」



「说得也是。」



达哉也跟着露出笑容。



如今再回头想想，菜月一直都像这样伴随在自己身边。



「对了，那个……一时之间的话……可以给你喔……」



「咦？什么一时之间？」



「……你不愿意就算了。」



见到达哉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菜月的双颊微微染上红晕，羞涩地将视线别开。



看见菜月的举动，达哉终于恍然大悟。



「那我过去了。」



「……嗯。」



达哉踩上窗边，菜月见状向后退了几步。



由于达哉比起当时长高了许多，所以这段距离不成问题，他反而得要迁就窗框的大小。达哉屈着身子，慢慢地伸出脚，然后踩上菜月房间的窗台，看来距离比想象中的还要近。



「嘿咻……」



达哉伸手抓住窗户的内缘。



「加油。」



菜月莞尔一笑。



在不懂男女有别的孩提时代，率先将对方意识成异性的人是菜月，所以才会禁止当时根本没想到这点的达哉从窗口进入。



当她禁止达哉从窗户进入的那一刻，或许两人之间就区分成了男与女的身分。



然而数年后的今天…达哉将再次跨越那条界线，如今是以一个男人的身分进入菜月的房间，而非回到小时候。



「喔！」



缩起手臂跳进菜月房间的那一剎那……达哉的脚踩到毛茸茸的地毯而滑了一跤，并顺势将站在面前的菜月推倒在床上。



「哇……对、对不起。」



「没、没关系……只是有点痛。」



菜月的声音比平常还要温柔。



达哉从缓缓起身的菜月身上闻到一股有如成熟果实的芳香，那股香气令他的大脑麻痹，情不自禁地从后方搂住菜月。



「啊……达哉好温暖。」



「菜月也好温暖喔。」



「能像这样被达哉抱在怀中……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我也不敢相信能像这样抱住妳。」



菜月没有表示抗拒，这令达哉松了口气，他渐渐感觉到菜月的体温正一点一滴地上升，接着他将脸悄悄埋进菜月的秀发中。



「啊……会、会痒……」



「菜月的头发很柔软、很香。」



「讨、讨厌啦。」



菜月瑟缩起身子，脖子也渗出汗水，散发出令人失去理性的甜美香气。



「好香的气味，真的很香。」



「达哉，你好色……」



虽然菜月的表情有些困扰，声音却隐藏着喜悦之情。



「坦白说，我在进妳房间之前就想这样做了。」



「你真的好色。」



菜月笑着说道。



「我想接近妳、触摸妳、吻妳……」



「想、想吻……我……？」



菜月颤抖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很紧张，却也包含着满心的期待。



达哉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地说下去：



「那、那个……我也想……跟妳做些色色的事。」



「啊……」



菜月的身体猛然一震，体温倏地飙高，仔细一看，她连耳根都红透了，虽然在身后无法看见她的表情，不过可以想象她的表情有多么红润。



这样的菜月格外惹人怜爱，达哉不待她的回答，便吻上她的脖子。



「呀！好、好痒……」



「妳不愿意吗？」



「那、那个……」



听见达哉在自己的耳边轻声细语，原本扭着身子的菜月不禁放弃抵抗停下动作。



「我、我也……那个……也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



「那……来做吧。」



==============



「嘿咻……痛痛痛……」



听见身边传来的声音，达哉微微睁开眼睛。



睁开朦胧的双眼，眼前是反射着刺眼阳光的白色天花板。



看来已经是早上了，闹钟还没有响，就在达哉以为时间还早、想要继续睡下去时……



「起床啰~~~~~！」



突然有某样东西爬上自己的胸口。



「哇！」



达哉慌忙起身……



「好痛！」



「咚」一声，菜月摔到地上。



「菜……菜月？」



「早、早啊。」



「没事吧？」



「我没有受伤……不过你也不要突然起身嘛。」



菜月一边搓揉下时撞到的头部，一边嘟起嘴巴抗议。



「这是自然反应，对了，大清早的妳在做什么啊？」



「我来叫你起床啊。」



菜月边说边微笑，和昨天晚上的达哉相反，这次换成菜月跨过窗户来到达哉房间。



「不过我已经醒了。」



「……难得我来叫你耶。」



菜月的口气虽然带有不满，却笑容满面地看着达哉，达哉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因为害羞而移开视线。



「啊，达哉认输了。」



菜月打趣地说道。



「又不是在玩谁笑谁就输的游戏。」



「我不管，罚你跟我牵手。」



「牵手？就算不是惩罚，我随时都可以牵妳的手啊。」



说完，达哉便握住菜月的手，菜月瞇着眼睛缓缓与达哉十指紧扣。



逐渐升高的体温从她的掌心中传来。



——总觉得这样子就很幸福了。



或许是他们已经结合了，所以达哉头一次觉得菜月在他的心中是如此重要。



「真是不可思议，光是这样牵着手，就觉得好有安全感。」



「是啊，我也一样……」



正当达哉说话的时候……



叩叩！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米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达哉先生？我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您不要紧吧？」



「是米亚。」



「怎么办、怎么办？」



达哉放轻声音低语，菜月则是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就算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无法轻松地爬过窗户。



「……我可以进去吗？」



发现达哉毫无响应，疑惑的米亚握住门把。



「快点躲进棉被里！」



「嗯！」



达哉话一说完，菜月就迅速地躲进床上的棉被中。



下一瞬间，门被打开，只见米亚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在看见达哉后便弯腰鞠躬。



「擅自闯入真是非常抱歉，请问您起床了吗？」



「嗯，我刚刚才起床。」



「我好像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唷。」



「不、不是，那……那是我在按闹钟的声音，让闹钟掉到地上……」



「是这样的吗？」



米亚个性单纯，完全没察觉到达哉显而易见的动摇模样，她松了一口气，接着露出笑容。



「早餐差不多准备好了。」



「好、好的。」



「您换好衣服之后…」



米亚话才说到一半，突然间，她像是发现某样东西一样闭上嘴巴……



吃惊的达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菜月的脚踝有些部分露在棉被的外面，米亚交互看着那只脚跟达哉，一时之间目瞪口呆……



「啊，不……那、那个……」



就在达哉思考该如何敷衍过去时，菜月的脚突然动了一下。



「噫、噫呀呀呀！」



米亚大声尖叫。



她会在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她看见棉被里露出一只明显不是达哉的脚。



「发生什么事了？」



「米亚！」



门外传来一阵靠近的脚步声，菲娜与麻衣从米亚的身后探出头来。



——完了。



达哉抱着头认为大势已去，而菜月也放弃挣扎，从棉被里爬了出来。



知道菜月钻进达哉棉被的事实后，菲娜等人全都哑口无言，只能呆呆地看着两人。



「唔……嘿嘿嘿……早安。」



菜月羞红着脸向大家问早。



「……菜月。」



「看来我们似乎打扰了两位呢。」



不同于一脸茫然的麻衣，菲娜美丽的容貌微微抽动。



「那个、那个……对不起！」



米亚彷佛要将身体分成两半般重重地一鞠躬，接着慌张地将门关上，她的举动有如看见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尽管达哉他们一阵错愕，然而菲娜她们也是相当吃惊。



「怎、怎么办？」



「事到如今只能把事情交待清楚了。」



「也、也对，说不定是向大家说明的好机会。」



「所以说，你们决定交往了吗？」



左门以严肃的口气向两人确认。



三十分钟之后……一大群人同时出现在朝雾家的客厅里，达哉与菜月则是缩着身子坐在沙发上。



「呃……嗯……」



「朝雾达哉先生，请你表示清楚。」



仁有如联邦议会的议长，催促达哉做出明确的说明。



「是的，我们已经……决定交往了。」



「达哉说得没错。」



两人微微点头，接着客厅里响起几声叹息。



那些叹息声中并未带着困扰……反而是一种苦笑的感觉。



「我认为这是迟早的事情唷。」



「会不会太慢开始了？」



说完话的纱耶香与麻衣对彼此点了点头。



「我很乐意让菜月当我的大嫂唷。」



「呃，我们还没有想到那么远……」



听见麻衣过度的猜想，达哉连忙摇头，他并不是坚决否认两人将来的可能，而是因为麻衣的发言进展太快了。



「那你们两人会发展到什么阶段了呢？」



左门听见纱耶香的天真问题，不由得「噗」地一声喷出口中的茶。



「朝雾达哉先生~~~」



仁催促达哉尽快表态。



「我要保持沉默。」



「我、我也要保持沉默。」



「你没有保持沉默的权利，请明确回答。」



仁很明显是觉得有趣而开始捉弄达哉，达哉无视他的存在，开口说了一句「不管怎样！」



这道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接着继续表明自己的决心：



「我们不是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开始交往，我会认真与菜月交往下去。」



「嗯，那样子我就放心了。」



「那是因为达哉没有一脚踏两船的本事吧。」



仁一边窃笑，一边同意左门的意见。虽然仁在表面上挖苦达哉，不过其实是用他习惯的方式替两人加油。



「我也想替你们加油。」



「我也会支持你们的唷。」



听见纱耶香与麻衣的发言，达哉安心地抚摸自己的胸口，本来以为她们会坚决反对，想不到居然轻易表示赞同。



「菲娜的意见呢？」



纱耶香将发言权丢给一直沉默不语的菲娜。



「我可以发言吗？」



「是啊，妳是我们家族的成员，米亚也可以发言喔。」



「咦？我也可以吗？」



米亚一脸紧绷，她来回看着达哉他们与纱耶香，而菲娜则是面带苦笑望着米亚的表情，同时缓缓开口说：



「我认为他们是很合适的情侣。」



「我、我也这么认为。」



听完菲娜她们的意见，十分满意的左门做出总结，他用稍微宏亮的嗓门说出：「那么！」



「本来我是不想针对两人交往的事情发表意见，但因为我是看着达哉长大，比起其它男性，当然更放心将菜月交给他。」



「爸爸。」



「谢谢你，叔叔。」



「只不过……你们这种年纪的情侣很多会奉子成婚，我希望你们可以不要太过冲动。」



「…………」



两人不敢说出已经亲热过的事实。



「我、我明白了。」



达哉用微妙的表情点头响应，一旁的菜月则是瞬间羞红了脸。



——妳脸红的话，事情就穿帮了！



达哉慌忙用手肘顶了菜月一下。



第五章



「哎呀，原来是菜月啊，你们的感情真好。」



达哉陪菜月外出采购，碰见鱼贩大婶面带微笑向他们打招呼，原本达哉不好意思让菜月单独提菜篮，没想到一起提菜篮的举动却引来更多关切。



两人的行为跟以往不同，整体感觉看起来就像一对情侣。



——这样好难为情喔。



面对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大婶，达哉全身的毛孔都快要冒汗了。



「唷~~~你们终于交往啦。」



隔壁的蔬菜店大叔走出店面，不停打量着达哉与菜月，然后感概良多地数度点头。



「哎呀，我就认为你们迟早会在一起，果然没错。」



笑容满面的大叔无视感到困窘的达哉，看来他已经察觉到两人的关系，既然这位大叔都知道两人的关系了，整条商店街的人大概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吧。



再度认知到自己的迟钝，达哉觉得眼前似乎变得一片黑暗。



「大叔，别谈这件事了，我们是来买东西的。」



虽然达哉的嘴巴上是这么说，菜月的脸上却是一副欢喜的表情。



「好~~~等一下喔，我给你们一些优待。」



大叔接过达哉递出的纸条，随即将纸条上的食材放进篮中，接着陆续放入未写在纸条上的蔬果。



「店里用不到小玉西瓜啊……」



「那就在家里吃吧，菜钱我只算你有写在纸条上的部分就行了。」



「好的，谢谢你唷，大叔。」



菜月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在达哉从旁注视她的时候，不知不觉间菜篮就装了满满的蔬果。



「大叔给送了我们好多东西呢。」



「是啊，害我要提这么重的篮子。」



因为体会到来自商店街的人们祝福，尽管菜篮重到两人必须合力才能提起，菜月还是非常愉快。



就在两人摇摇晃晃，走在返回「左门」的路上时……



达哉不经意地瞄到菜月正在注意某样东西。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是房仲公司。



——说得……也是。



菜月从春天起就要去远方的大学就读，想到这件事实，达哉的胸口顿时沉重许多，其实，并非是达哉忘了这个事实，而是他的内心试图要去忘记。



「…………」



菜月稍微放慢脚步，看着贴在房屋中介门口的广告，尽管还有时间，她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大概是在想自己将要独自生活的事情吧。



「菜月，妳可以上前去看没关系啊。」



「啊、对不起。」



听见达哉的叫喊，菜月慌忙将视线从广告上移开。



「为什么妳要道歉啊？」



「难得在一起，我却把气氛搞僵了。」



看来努力避免提到大学话题的人不只是达哉，菜月忧心忡忡窥探达哉的表情。



「我当然会觉得不安。」



「就是啊……我也一样。」



听朏达哉老实回答，菜月也微微点头。



「可是，如果我不愿意面对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和菜月交往了。」



「是啊，事到如今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达哉的话彷佛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不过菜月听到后却低头俯视地面，从她的身上飘散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气氛。



——难道菜月也不想去吗？



达哉的脑中突然闪过这样的想法，可是他却难以启齿。



「如果我说出『不要去』那种像是电视剧的台词，妳会感到为难吗？」



「嗯……我应该会生气吧。」



菜月严肃地回答。



本来是要开玩笑，没想到菜月会有这种出乎意料的反应，达哉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约定过的吧？」



「是、是啊。」



菜月坚定的语气压制住达哉，他不禁点头附和。



——又提到约定了啊。



菜月一直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按照她的说法，这似乎是她立志成为兽医的一个理由，然而达哉一直没有头绪，想不起自己和她有过什么约定。



「可是呢，我很高兴你会舍不得我离开。」



严肃的表情瞬间笑开。



「好了，我们会迟到的，快点回去店里吧。」



「嗯，走吧。」



达哉提着菜篮继续前进，胸口却还留着些许疙瘩。



菜月前往米兰的时候，自己就是如此寂寞，倘若到时想她却见不到她，那会有多么令人不安呢。



——远距离恋爱……我们能够顺利跨越这个阻碍吗？



现在的达哉完全无法做出评断。



「我今天在商店街看见哥哥和菜月唷。」



到了晚上……在喂过意式系列之后，麻衣从客厅探出头，用着捉弄的语气说道。



「咦？在哪里看见的？」



「就在蔬菜店的大叔多给你们蔬果的时候。」



「…………」



深怕自己脸红的模样被麻衣看见，达哉连忙背对麻衣。



——不知道还有没有被其它人撞见？



「你们最近好像相处得很不错，真好~~~」



「不、不要再挖苦我了。」



达哉开口求饶，背后却传来麻衣窃笑的声音。



他很尴尬，于是不断抚摸用完餐的意式系列，或许是误以为达哉要和自己玩耍，意式系列拼命黏着达哉撒娇。



「牠们都长大了呢。」



麻衣边看了看牠们边感概地说。



「是啊，来到我们家也有一段时间了。」



达哉抚摸着体型最大的奶油培根蛋意大利面。



「要是再多几只，我可是会破产的啊。」



「你还要再捡狗回来吗？」



「如果还有其它狗被丢弃的话，虽然当初拿波里意大利面死掉的时候，我也是下定决心再也不捡流浪狗了……可是，到最后还是无法丢下牠们不管。」



达哉想到当时的情形……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年幼的菜月恸哭的模样。



——咦？



达哉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哥哥，你怎么了？」



「麻衣，我问妳唷，拿波里意大利面大概是什么时候死的？」



「嗯……好像是五年前吧。」



麻衣算了算时间后回答。



——果然事有跷翘。



不管怎么想，刚才脑海里浮现的菜月都不是五、六年前的模样，而是更年幼的小女孩。



——是我记错了吗？



达哉思考着往事，麻衣则是露出一脸纳闷的表情。



「怎么了吗？」



「没、没事，别在意。」



「没事就好。」



麻衣喃喃自语，随即像是若有所悟似的歪头思索。



「难道你认为菜月是从那时候开始立志成为兽医的吗？」



「这个……虽然我没有问她，不过我想有可能。」



达哉突然想起菜月所说的「约定」。



——或许麻衣还记得。



「妳可能会觉得奇怪，不过我想问妳一件事，如果我跟妳说……我和菜月之间有个『约定』，妳会想到什么？」



「什么意思？」



「就是我有没有和菜月做过什么约定……」



「你忘记了吗？」



「……嗯。」



「那就糟糕了。」



麻衣蹙起眉头，露出责备达哉的神情。



「没错……是很糟糕，可是又不能问她，我认为那件事和升学、兽医之类的事情有关。」



「嗯~~~抱歉，我想不出来。」



麻衣在思考一阵子后，满怀歉意地回答。



「这样啊，妳别放在心上，我最近应该会想起来的。」



「嗯……加油喔，我会支持你的。」



「谢谢。」



达哉轻轻拍了拍麻衣的脑袋。



——要是麻衣也不知道的话……



达哉抬头仰望隔壁的房屋，菜月的房间还亮着灯光，窗口映照出她正坐在桌前的身影，她在上了推甄之后，每天依旧用力念书，最近似乎在准备上了大学之后所要面临的课程。



念书之外她也照常打工，可见她的毅力不容小觑，如果成为兽医是「约定」的话，自己就必须要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约定才行。



——老实向菜月询问说不定是个办法。



达哉仰望菜月的房间，心中如此思考。



轰隆轰隆！！



「呀！！」



「听起来离我们好近。」



听见雷声大作，达哉抬头仰望天空，刚才晴朗的天空被乌云笼罩，一阵微暖的风吹过，似乎即将下起一场雷阵雨。



「必须要快点回去才行……」



「不，会来不及的。」



达哉话才说完，天空就降下大颗的雨滴。



那阵雨来得又急又大，一下子两人全都淋湿了。



「讨厌，来不及了。」



「快点躲到树下！」



达哉拉着菜月冲进路旁树下的同时，雨势瞬间变成倾盆大雨，四周的景色因为这场骤雨显得苍白迷蒙，虽然勉强躲进路旁的树下，但是达哉与菜月早就已经全身湿透了。



「下得真大啊。」



「只能祈祷雨马上停了。」



菜月恨恨地瞪着天空。



行道树无法提供完全的遮蔽，雨丝穿过树叶逐渐落到两人身上。



今天是学校的返校日……



达哉与菜月结束学校活动和打扫后，便趁着睛朗的天气到物见之丘公园来场小型约会，由于公园地处高位而有着独特的凉爽，因此两人不知不觉间地打起瞌睡，而这正是灾难的开始。



等到两人醒来时，天空已经乌云密布了。



「真是的，都是达哉睡着的关系啦。」



「妳不也睡着了吗？」



「因为你一下子就睡着了，我没有其它事情做啊。」



「唔……」



「话说回来，这样子可是会着凉的喔。」



菜月抱着身子贴向达哉，体温透过湿淋淋的衣服传到达哉身上。



「达哉的身体好暖和……这样就不会感冒了吧？」



「嗯，菜月的身体也很暖和喔。」



达哉抱住菜月，用手指轻轻梳理她被雨湿湿的秀发。



「我希望你刚刚可以不要睡午觉，而是在睛天时像这样触摸我。」



「对不起……下次我会补偿妳的。」



「下次是什么时候？」



菜月的眼神往上凝视着达哉的脸庞，此时的她散发出一股无法随便敷衍了事的气氛。



「那就后天吧，店里不是公休吗？」



「好，那星期三就是我们第一次的约会啰。」



菜月露出开心的微笑，毕竟下一次可是两人正式去某个地方约会，不像这次单纯只是在放学回家途中一时兴起而已。



「啊……天空渐渐放睛了。」



倾盆大雨化成细雨，阳光从云层间透出。



「雨一下子就停了。」



「真是的，我们运气会不会太差了啊。」



面带苦笑的达哉往菜月看去，发现她被雨淋湿的制服黏贴在肌肤上，透露出肌肤的色泽，接着菜月将手伸向绿色的缎带并迅速解开。



她的举动让达哉不禁吓了一跳。



「妳、妳为什么要解开缎带啊？」



「湿答答地绑着会起皱褶啊，哇~~~裙子也湿透了。」



菜月开始检查全身的每个角落，并且试着拧干制服。



至于达哉则是……一直盯着菜月的胸部。



至今一直隐藏在缎带底下的内衣变得清晰可见，丰满的胸部也随着菜月的一举一动产生摇晃。



「哇……」



「……怎么了？」



菜月露出疑问的表情，斜眼瞄着达哉。



「没、没事，什么事情都没有。」



达哉急忙移开视线，虽然已经亲热过了，他仍然对菜月的身体充满兴趣，光是想到眼前输廓分明的胸部，他的下半身立即就产生反应。



「咦？」



始终靠着达哉的菜月在感觉到他的生理反应后，身体不禁僵硬起来。



「啊……这是那个……」



「嗯，怎么回事呀？」



原来始终处于状况外的菜月，在见到达哉慌忙向后缩起身体的时候，她瞪大双眼往达哉的下半身看去，接着菜月瞬间面红耳赤起来，因为在湿透的裤子底下突起一个形状分明的东西……



「因、因为妳的胸部透出来了……」



「啊……这样啊。抱歉……我没有注意到……哈哈哈。」



菜月挤出笑容，却因为不知该将视线往哪里摆而转过头。



「对不起，菜月。」



「没关系，你不要在意。如果是因为我而有反应的话，该怎么说好……我也不会不高兴的。」



「……妳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达哉松了一口气，但是上了发条的下半身却无法回复原状，反而因为看见菜月害羞的样子变得更加敏锐。



「没事了吗？」



「……不，还差一点。」



达哉觉得很丢脸，菜月则是若无其事环顾四周，好像在确认有没有人的样子。



「那个……达哉……」



菜月望着达哉，脸上浮现为难的表情，达哉查觉到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因此忍不住有些动摇，倘若菜月正在思考要不要在这里亲热的话，那接下来的事就更不能让她主动开口。



——我不能这么没骨气。



就在达哉慌张下定决心的时候……



「达哉，我……我愿意帮……」



「菜月，和我做吧！！」



达哉不等菜月说完话就大声喊了出来。



他在心中祈祷，希望附近不要有人，否则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啊……嗯。」



「哈啾！」



「你又感冒了吗？」



达哉打了一个大喷嚏，菜月马上关心他。



「嗯~~~大概是在公园做的时候，湿淋淋的所以着凉了吧。」



「等、等一下，大白天的你在说什么……」



菜月顿时羞红了脸，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



「我知道，这是开玩笑的。」



看见菜月意料中的反应，达哉的嘴角露出窃笑。



老实说，达哉对于「约会」这种正式行为相当紧张，所以当他看见菜月的举止一如往常后，心中顿时轻松不少。



今天是「左门」的公休日……两人依照先前的约定，一同外出约会。



会面的地点是车站前面，虽然两人是邻居，却没有一同外出的理由，是因为菜月认为这样就没有约会的感觉了，所以达哉便依照菜月的希望而分别赴会。



当达哉等待菜月到来的时候，他在心中盘算着今天的各种行程，确实能够感受到约会的气氛。



「今天的天气也很睛朗，是适合约会的好日子。」



「是啊，不过听气象报告说入夜之后会下雨。」



「是吗？」



「你没看新闻吗？那表示你连伞……」



「我没带。」



看见达哉挺起胸膛振振有词地回答，菜月不禁傻眼。



「那么，如果下雨的话，就要罚你跟我一起撑情人伞喔。」



「嗯……菜月啊，妳明明就很会脸红，为什么老爱做些令人难为情的事呢？」



「我只有在被你调侃的时候才会脸红。」



菜月不满地嘟起嘴巴。



「是吗？」



「因为我会很在意啊，况且脸红的人本身也会不好意思，毕竟大家都在看。」



也就是说，她是因为觉得害羞而脸红，然后因为脸红的模样被人瞧见，又感到害羞而更加脸红……如此不断地重复下去。



「原来如此。」



「不要莫名其妙地认同啦。」



「那么，妳究竟是不是喜欢看别人脸红啊？」



「不是。」菜月边说边别过头。



「那个……我们好不容易开始交往，我只是想尝试一次看看。」



说完，菜月低头俯视地面，似乎在忍耐着害羞的心情。



见到菜月闹别扭的模样，达哉的心头涌出一股爱怜的情感。



「好，那就……如果今天下雨的话，就一起撑情人伞吧。」



达哉毅然而然做出决定，菜月羞涩地莞尔一笑。



「嗯。」



「那么我们走吧。」



达哉催促着菜月。



虽然说是约会，也不是去某个特定的地方，只是漫无目的逛着购物橱窗，两人四处蹓跶，菜月不断地在喜欢的店家前随意停下脚步。



「哇~~~这个好可爱喔。」



她看着橱窗里的一件洋装大喊。



「这件衣服和刚才看到的有什么不同吗？」



「完全不一样。你看，例如这个地方是用蕾丝啊。」



「是吗？」



就算说了他也是不太清楚……



达哉对于服装没有研究，所以对他而言，感觉就像在找有哪里不同。



「多少钱呢？个、十、百、千、万……」



菜月数着数着，声音便中断了。



那件洋装虽然不是非常昂贵，却也不是学生买得起的价格。



「要不要看看那一家店？」



「不管是哪一间，只要是放在展示橱窗里，我们都买不起吧。」



「……好像也是。」



菜月确认完价格后，无奈地耸了耸肩离开橱窗。



她对蔬菜和鱼类的价格了如指掌，但是碰到流行服饰就不行了。



——这也难怪。



每天过着往返于学院与「左门」的日子，除此之外还要准备升学考试，和同年龄的女孩子相比，自由时间少得可怜。



——如果我有找到好一点的工作，就要买很多很多东西送她。



达哉梦想着仍然遥不可及的未来。



「那边的杂货店应该有我们买得起的东西吧？」



「嗯，买不起也无所谓，这样逛逛我就很开心了。」



菜月说完便握紧达哉的手。



看见菜月理性的态度，达哉有种想帮她实现愿望的冲动。



「没关系，去看看吧。」



「都说用看的就好了。」



见到菜月连忙摇头，达哉只能露出苦笑，或许是因为被洋装的价格吓到，她才会如此畏缩不前。



——我还是想买样东西当成是第一次约会的纪念品。



这并不是表示他手头上的钱很多，只是出门前纱耶香为了替他加油打气而给了他一万圆，再加上自己打工存下来的钱，勉强算是有点积蓄。



虽然达哉每天都在「左门」打工，可是赚来的钱大部分都花在意式系列的伙食上，剩下的就瞒着家人存起来当成朝雾家的应急资金，而菜月是唯一知道这笔资金的人，所以达哉根本不敢乱用，要是被她知道，想必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达哉一边思考，一边走入杂货店。



「达哉，你看。」



「喔。」



菜月抱着店里一只古代牧羊犬的巨型布偶。



「好像奶油培根蛋意大利面唷。」



「是啊，那家伙看见的话一定会吓一跳。」



「牠会不会跟这只布偶吵架啊？」



「一定会把布偶咬烂的。」



「真是个调皮鬼呢。」



菜月想象着那种情形，不禁呵呵地笑出声音。



「对了，我们来收集意式系列的布偶吧？」



「这主意不错，小只的布偶不会很贵。」



菜月对达哉的提议点点头，接着开始在店里寻找。



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放置在布偶区的众多大型狗布偶。



「好多喔。」



「啊哈哈，这只简直一模一样。」



菜月拿起其中一只布偶开心地说着，由于喜欢狗而立志当兽医的她，对于狗的执着非常人所及。



「真的耶，那么，这只和那只……还有这只。」



达哉所饲养的意式系列分别是柴犬、喜乐蒂牧羊犬、以及古代牧羊犬的混血种。他将个别的布偶放进篮中。



「达哉，你忘了唷。」



菜月将巴哥犬的布偶放进篮中，那是以前死去的拿波里意大利面。



「哎呀，我竟然忘了。」



「牠在天国肯定会生气唷。」



「是啊，牠一定会向我抗议的。」



「嗯，一定会。」



就在达哉苦笑着准备去柜台结帐时，「抱歉，还有这个。」菜月又追加了一只西伯利亚帕士奇的布偶，并且用意有所指的眼神看着达哉。



虽然这只狗和意式系列无关，不过被拜托的感觉还不赖。



「好，我去结帐。」



「啊，我也……」



就在达哉准备前往柜台时，菜月连忙拿出钱包。



「没关系，钱我来付，就当成是第一次约会的纪念品。」



「可是我们又不是有钱人。」



「别这么说，第一次约会就让我做一些男朋友该做的事情吧。」



「……达哉。」



达哉按住菜月的皮夹，她的表情有些犹豫。



「我是用打工的钱买的，可以吗？」



「……嗯，谢谢你，达哉。」



可能是两人几乎都在一起的缘故，所以菜月很清楚达哉的财力。正因为如此，菜月才会犹豫，但是对达哉而言，她能替他设想就足够了。



「哇~~~好美，晚上的风景完全不一样。」



菜月俯视着眼前辽阔的夜景，嘴里发出赞叹。



眼前是满弦崎海湾的宁静水面，在海湾对面，可以远眺车站前繁华街的灯光。



离开杂货店的两人稍微逛了逛街上的橱窗后，就前往窗月推荐、有着好吃蛋糕与咖啡的店家，在那里待到太阳逐渐西沉，两人便在菜月的建议下来到公园欣赏夜景。



「你也过来这边吧。」



菜月冲向眺望台的扶手，看着她像小孩子一样又叫又跳，达哉面带苦笑地走了过去，接着抬头仰望夜晚的星空。



「不是说今天会下雨吗？」



「嗯~~~看来是不会了。」



「真遗憾不能撑情人伞了。」



「你明明就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看见达哉耸耸肩，菜月笑着嘟起嘴巴。



「没有那种事，我也是有点期待啊。」



「那下次就来撑吧。」



「好啊。」



今天真是愉快的一天，光是陪菜月逛街以及在咖啡厅喝茶，达哉便感到心满意足。



然而因为如此快乐，所以一想到将来别离之后的事情，心中就涌上了不安。



在欣赏夜景的时候，达哉也在思考自己能否承受即将袭来的寂寞感与虚脱感，像这样与菜月在一起，舍不得菜月离开的心情就会逐渐膨胀，自己差点压抑不住这样的痛苦。



「达哉……」



菜月轻轻将头依偎在达哉的肩膀上。



「这样靠着你，好像可以忘记一切。」



「是吗？」



「嗯。」



肩膀上传来菜月的体温，慢慢渗透进达哉的心头。



——我不想放手。



达哉环抱住菜月的肩膀，她在发出「嗯？」的声音后，含情脉脉凝视达哉，达哉则是不发一语地将唇贴上紧闭着双眼的菜月。



他热情地吸吮着菜月的双唇，彷佛忘记一切的特效药就在菜月的嘴里。



「嗯……」



菜月的鼻息变得温热，达哉渴望着她发烫的热情，于是加强搂住菜月的力量，并将舌头伸进菜月的双唇中。



「嗯……」



菜月突然撇开头。



「啊……」



「真是的，再这样下去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菜月以手轻轻梳理微乱的秀发，脸上露出苦笑。



「……对不起。」



达哉低头道歉。



——我真是太不象话了。



由于心中的不安情绪慢慢增强，他逐渐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



「达哉，你为什么突然亲我？」



「……没为什么。」



「你的表情不太对劲，怎么会没什么呢？」



「呃……」



达哉不由得以手碰触自己的脸颊，原本是努力避免将情绪写在脸上，然而似乎躲不过菜月的眼睛，达哉放弃挣扎，开口说明：



「那个……我们即将分离的事情总是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是吗？」



「对不起。」



「真拿你没办法，只有这件事情我不怪你。」



「事到如今真的无法改变吗？」



达哉后悔说了这句话，这不是废话吗？菜月怎么可能改念其它学校，何况自己是在知道实际情况后仍然决定与她交往的。



「对不起，我竟然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不要再谈升学的事情了。」



达哉表达歉意，而菜月则是在说完后，就面无表情地闭起嘴巴。



「菜月好厉害。」



「别说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受不了的。」



「可、可是……」



「会感到痛苦的不只有你。」



菜月别过头俯视地面。



「如果连菜月都感到痛苦的话……」



「……！」



菜月锐利的视线打断了他的话。



头一次看见她这种眼神，达哉无法继续说下去。



「我不可能就读其它大学的，因为成为兽医是我们的约定，不是吗？」



「约定……」



达哉突然咬紧牙根。



——约定……又是约定？我不知道这种约定，我不记得有什么成为兽医的约定，可是妳却开口闭口都是「约定」。



「……到底是什么约定？」



「咦……？」



「每次都说什么约定，妳够了没有！！」



「……」



达哉不禁发出怒吼，菜月只能呆立在原地。



她时间彷佛停止了一样，动也不动凝视着达哉。



达哉完全看不出隐藏在她外表下的感情，没有惊讶、悲伤……愤怒，只有近似寂寞的色彩浮现在她面无表情的容颜。



达哉只知道自己踩到了菜月心中最深处的地雷。



——糟糕……



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



勉强挤出口中的，只有「菜月」两个字而已。然而，达哉连那句话都不确定是不是有说出口。



「…………」



菜月默不吭声，静静地退离达哉一步。



她的动作完全感受不到愤怒，只是将远离达哉当成目的一样，有如机械般一步一步地缓缓远离达哉。



「菜月！！」



达哉急忙抓住她的手腕，想要直接将她抱进怀中，虽然他一心一意想要阻止她从自己的身边离去，却被菜月用力甩开。



「菜月……」



她不发一语，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场。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达哉再也追不上她。



达哉的全身充满强烈的虚脱感，简直快要无法站立。



——这就是我们的下场吗？



为了成为彼此心中特别的存在，两人从舒适的安全地带踏进了危险的区域，最后换来的就是这种下场吗？



那些心意相通的时刻离自己好遥远。



——可是……我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的。



达哉警惕自己，开始思考「约定」究竟是什么。



那是令菜月受伤的主因，可是不管怎样思索，就是无法想起她所说的「约定」……



达哉叹了一口气，低头俯视地面……



地上留有菜月装着布偶的袋子与她的皮包。



大概是两人拉扯时掉在地上的，包包里的东西散乱一地。



——真是糟糕的约会啊。



达哉咬紧牙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物品，接着他的视线突然感到一阵模糊不清，就在他眨眼的同时，一滴泪水滴落地面……并且散了开来。



达哉用颤抖的手指将钱包、化妆品，一样一样捡回包包。



最后，达哉捡起一个用金线绣着「学业有成」的老旧护身符。



大概是菜月考试时所带的护身符吧。



「……？」



达哉一碰到护身符，就发觉它鼓鼓的，一般的护身符多半是扁平的，但是菜月的护身符里似乎塞着厚厚的东西。



原本想要打开来看，结果还是觉得不好，于是将护身符放回包包里。



——回去吧。回去冷静一下……想想和菜月重修旧好的办法吧。



收拾完的达哉提起包包与布偶，步伐沉重地离开公园。



第六章



「冷静点了吗？」



「……嗯。」



听见纱耶香的关心，达哉轻轻点了点头。



喝一口米亚泡的茶，身体顿时暖和起来，四分五裂的身躯与心灵终于得以相连。



「对不起，让妳们担心了。」



达哉对着沙耶香等人道歉。



由于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家人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一直忧心忡忡地等着达哉开口说明原因。



「哥哥，菜月已经独自回家了……」



「是吗？太好了。」



听到麻衣回报的消息，达哉松了一口气。



菜月的房间并未亮着灯，不过似乎已经平安无事地回到家了。



「……她的样子如何？」



「她……」



「在你回来前的三十分钟左右，我看见她进了家门。」



菲娜代替支支吾吾的麻衣回答。



「虽然我是从远方看见的，可是……她的表情……不晓得该说是呆滞还是失神……」



「这样啊……她平安无事回来就好。」



「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说给我们听吗？」



「我们吵架了。」



麻衣犹豫不决地提出问题，达哉则是苦笑着回答。



「有办法重修旧好吗？」



「不知道。」



达哉向忧心忡忡的米亚摇摇头。



「我们之所以会吵架……是因为我忘记了和菜月之间的约定，菜月好像跟我做过成为兽医的约定，但是我却完全不记得有这一回事。」



「成为兽医……」



菲娜喃喃自语。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这么说那时的……」



麻衣带着歉意停下头，似乎是因为当时达哉问她关于「约定」的事情时，没能提供任何建言而感到懊悔。



「麻衣，妳别在意。」



达哉伸手摸摸妹妹的头。



——再详细说下去只会让大家更加烦恼而已。



这是达哉与菜月之间的问题，没有必要把家人牵扯进来。毕竟，如果两人不知悔改、不知反省、不去克服问题的话，事情将会不断重蹈覆辙。



「我要回房间了。」



「我已经放好洗澡水，你可以去洗了。」



看见达哉从沙发上起身，纱耶香露出温柔的笑容。



「好的，谢谢大家等我到这么晚。」



达哉道谢过后，随即离开客厅。



提着包包回到房间，达哉立即看向菜月的房间。房里仍然漆黑一片，不知道她是否在房间里面，当初他去告白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情景，然而与当时不同的是，现在的达哉没有再去敲窗的勇气。



——菲娜说她一脸呆滞……吗？



菜月是位开朗的女孩，但是现在却……



对她而言，「约定」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我竟然忘得一乾二净。



达哉紧握拳头。



要是道歉就能求得菜月的谅解，要他马上道歉也没问题，可是如果想不起「约定」的内容，就算她原谅自己也不算是真正的重新旧好。



『因为成为兽医是我们的约定，不是吗？』



脑中不断地播放菜月说过的话，然而达哉却完全想不起来是在何时、何地，以及什么样的状况下做出的约定。



「……去洗个澡吧。」



或许让身心放松一下有助于回想，于是达哉将菜月的包包放在桌上，接着走向浴室。



「达哉，可以打扰你一点时间吗？」



正当达哉洗完澡准备回房间的时候，菲娜打开客室的门探出头来。



此时差不多是深夜了，不过菲娜却表示有话要跟达哉说。这么晚了……达哉虽然心中有些错愕，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入她的房间。



大概是想谈菜月的事情吧。



「什么事？」



达哉在菲娜的招呼下坐进沙发，接着正眼直视着菲娜。



菲娜面对着达哉坐在床上，随即单刀直入切入话题。



「我曾经问过菜月为什么要成为兽医。」



「…………」



这么说来，其实达哉并没有问过明确的理由。



由于菜月总是说着要成为兽医，所以达哉自然而然地认为她是因为喜欢狗或动物的关系吧。



「……那菜月怎么回答呢？」



「她说是因为小时候，家里养的狗死掉了，所以很难过……」



拿波里意大利面确实是在五年前左右过世的。



——菜月会将五年前的事情认为是「小时候」吗？



达哉稍微倾头思索，脑海隐约浮现出以前菜月的模样，当时，年幼的她在嚎啕大哭。



可是不管怎么回想，当时的菜月都不像是五年前的模样。



「她还有说其它事情吗？」



「很可惜，她只跟我说这件事，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或许对你有点帮助……」



「不，妳帮了我大忙，我稍微有点头绪了。」



「那就太好了。」



菲娜的神情渐渐和缓下来，下一秒，她彷佛想起了某件事情，表情又严肃起来。



「达哉，你一定要想起约定的内容。」



「嗯，我会的。」



「约定以及回忆……还有记忆，全都是那个人活着的证明，我认为那是你们两人之间，一路伴随着彼此长大的证据。」



「…………」



「正因为如此，菜月才会这么重视『约定』吧，就算你和菜月要建立新的关系，也是建立在过去的基础上，否则你就不会和菜月成为情侣了，不是吗？」



菲娜的口气从未如此激动过。



达哉专注地听完她的意见后，随即用力点头。



「好的，我会加油的，和妳谈过之后感觉好多了。」



「这样就没问题了，这才不枉我请你进来。」



菲娜终于露出笑容。



「我和米亚马上就要回月球了。这是我任性的要求……可以的话，我不想在地球上留下遗憾。」



「……这才不是任性的要求。谢谢妳，菲娜。」



知道有人如此关心自己……



达哉打从心底感激她。



——我必须要仔细想想……



根据菲娜所言，菜月是因为狗死了才会立志成为兽医，所以「约定」或许是比五年前拿波里意大利面死去时，还要更久远的事情。



达哉拼命回想，无奈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回房后，他仍然不停地回忆，但一切却只是让自己更加头疼而已。



「……可恶。」



达哉倒向床铺，将头埋进枕头之中。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达哉的全身疲惫不堪，眼皮逐渐变得沉重。



明天是星期四……是要打工的日子。



一想到自己必须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情况下与菜月一起工作，他的心情就开始沉重。



「……对了。」



突然间，达哉想起月的包包还在他房里，于是他起身走向书桌。



和包包放置在在一起的，是装有买来当成第一次约会纪念品的布偶袋子，想起菜月当时的笑容，似乎离现在很遥远。



——明明才过了半天而已。



达哉忍耐着心中的痛苦，打开袋子输流将布偶拿出。



辣味茄汁意大利面、蒜香辣味意大利面、奶油培根蛋意大利面，以及拿波里意大利面。



「果然是……这只狗。」



最后留在袋中的，是只带有勇猛目光的西伯利亚哈士奇，那是菜月最后放进篮中的狗，那时她抬头仰望达哉的目光似乎别有深意。



——难道……



达哉的眼前一片空白，拿着布偶的手开始颤抖



——对了，就是这只狗！



牠是在饲养拿波里意大利面前便过世的狗。



年幼的达哉他们虽然发现了这只狗，但却救不了牠。



——为什么我一直没注意到呢？



支离破碎的记忆陆陆续续在达哉脑中拼凑组合。



自从这只狗死去后，菜月便立志成为兽医，她始终努力不懈……最后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我竟然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达哉的嘴里喃喃自语，手中紧紧握住那只布偶。



他必须将自己已经回想起这一切的事情让菜月知道，然而却不晓得该怎样向她证明。



光有口头上的解释是不够的，如果有什么具体的东西……



「就是那个！」



达哉想到一个唯一能证明他回想起来的法子。



——如果让菜月看见的话……



达哉简直坐立难安，下一刻，他不加思索地穿着睡衣冲出房间。



『达哉，箱子里面有一只狗耶，哇~~~软绵绵的。』



『咦……这只狗怪怪的。』



『是生病了吗？达哉，怎么办？』



『那、那个，这时候就要，嗯~~~』



『对了，去给动物的医生看看好了，他一定可以治好小狗喔。』



『好，我们去找动物的医生吧。』



年幼的达哉与菜月将刚捡到的小狗放进纸箱，接着开始寻找兽医。



天空正飘着雨，两人不管浑身湿透，一心一意在街上穿梭。



其实达哉并不清楚动物医院的位置，他只是为了不让菜月难过才假装镇定的。



不久之后，小狗死掉了，如今回想起来，那只小狗早就已经奄奄一息，不晓得为什么，只记得接下来是由达哉的父亲开车载两人回家，菜月则是抱着湿透破烂的纸箱嚎啕大哭。



在那之后的事情，大部分都记不清楚了。



只知道自己与父亲以及菜月三人在公园的角落做了一个坟墓。



那时，菜月将一个塑料牌子放在墓碑上面。



刻在牌上的名字是什么呢……



菜月向墓碑双手合十，接着对达哉做了某个「约定」。



「我会努力成为动物的医生。」



原本繁星点点的夜空，不知何时乌云密布。



冲出家门的达哉觉得天气会照气象预报所说的下雨，可是他仍然马不停蹄地向前奔跑，由于他是一时冲动跑出门的，所以身上只穿着睡衣以及拖鞋。



尽管穿着拖鞋难以跑步，他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不……应该说是连想也没想过。



「呼、呼、呼……」



达哉的心脏因为剧烈的运动而狂跳不已，身体更是吃不消地疼痛，然而他依然拼命奔跑，终于跑到了物见之丘公园。



——墓在哪里……？



达哉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环顾四周。



他记得是在一个毫不起眼、道路以外的地方。



达哉一边在暧昧的记忆里抽筋，一边在公园里四处找寻，但怎么样就是找不到正确的地点。



——应该埋在某个地方啊。



达哉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他拖着逐渐如铅般沉重的双脚继续奔跑。



除了设置在各个定点的路灯，其它地方皆伸手不见五指，达哉跑在几乎看不清楚的路上，最后双腿突然不听使唤……



「……！」



等他回过神时，人已经摔在地上。



全身上下充满痛楚，过度的疲劳令自己无法立即起身。



「呼、呼……」



达哉翻身仰望天空，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全身上下因为发烫的疼痛而暂时动弹不得。



就在他茫然地仰望天空逐渐增厚的云层时……



滴答、滴答……天空开始降下雨滴。



静谧落下的小雨逐渐增强，激烈地打在铺在公园的砖瓦上，达哉顿时全身湿透。



他张大嘴巴喝下雨水，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



「……菜月。」



达哉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



视线中突然出现位在树林之间的草丛，长年生长的草丛遮蔽住隐约可见的道路，比人还高的杂草从路旁两侧加以覆盖，连低矮的小草也将道路占为己有。



——就是……这里。



他想起来了，应该就是埋在这堆草丛里面的某个地方，达哉步履蹒跚地进入草丛区，一步一步地将草拨开前进。



由于身上只穿着轻便的睡衣及拖鞋，所以他的手脚都遭到锐利的杂草毫不留情地割伤，不过达哉执意前进，他从邻近的地方开始依序拨开草丛，找寻应该位于地面的坟墓。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达哉隐约记得就是这里，如果不是的话，就真的找不到了，一想到这，他丝毫不去理会手上无数的伤痕。



只要找到坟墓就好。



达哉已经想起了「约定」，这代表累积到现在的过去并未消失。



他想要向菜月证明这一点。



当全身开始感到麻痹时，达哉的手碰到了如同石头般的物体。



「……！」



如果是当时的墓石，附近应该会有那张名牌，就是菜月放置在墓石上的塑料牌子……



「在哪里啊？」



达哉不停地翻弄杂草以及已经腐烂的落叶，他的指缝塞满泥土、手臂也被杂草割破，不过因为已经伤痕累累，所以更觉得无关重要。



就在一处杂草下方的深处。



离墓石一公尺左右的地方……他找到了！



那是一块长方形的小塑料牌，牌子的颜色已经褪去，无从得知原来的颜色，但确实是菜月放着的东西。



上面有着签字笔写下的字迹，虽然已经无法辨视了。



「哈、哈哈哈……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达哉全身虚脱无力，胸口急速发烫。



只要让菜月看见这个牌子，告诉她已经想起约定的事情就可以了，虽然不晓得能不能得到她的谅解，但是不管怎样，他只想早点让她知道。



——菜月，妳等着。



达哉离开草丛，火速飞奔回家。



天空已经微微泛着白光，强烈的雨势几乎停歇，当达哉看见自家的房屋时，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光中狼狈不堪。



身上的血、泥巴与汗水因为雨水的缘故，弄脏了整件睡衣。



膝盖的部分因为跌倒而磨破，露出的皮肤尽是擦伤。



「哈哈哈……没办法。」



不能用这副模样去见菜月。



离天亮还有点时间，稍微休息一下再去找她吧，达哉握紧右手里的牌子，并且抬头看着菜月一片漆黑的房间。



——这样就能与菜月和好了吧……



达哉一边如此想着，一边慢慢把门打开走进去。



当他感觉到长久以来熟悉的朝雾家气息时……



全身顿时失去力气。



「哇……呜……呜。」



耳边传来女孩子的哭声。



声音听起来相当熟悉，令人心头一阵温暖，达哉缓缓睁开双眼，看见菜月在一旁大哭。



——这么可爱的脸蛋哭成这样真是可惜。



「呜……达哉、达哉……」



——别哭得这么伤心，我马上起来。



就在达哉使出力气准备起身时，一阵剧烈的痛楚立即袭击全身。



——怎么会这么痛？



不只是脸部和脚部，连手肘与膝盖都阵阵刺痛。



达哉全身无力，头也在疼痛，就算试着再度起身，却动弹不得。



——啊，我懂了。



达哉突然想起自己为了寻找名牌，三更半夜跑去公园。



必须要给菜月看才行。



这是为了证明他已经想起约定的内容……



「……菜月。」



听见达哉的轻声呼唤，菜月突然停下动作，接着，她缓缓地缓缓地……彷佛即将要看到什么恐怖东西似的睁开双眼。



「不要哭得这么伤心。」



「……达哉。」



菜月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床上。



「达哉、达哉……」



「我没事，不要紧的。」



「嗯……呜……嗯……呜……嗯。」



达哉伸出手，温柔地抚摸菜月的手臂，当他看见手上的伤痕时，数量多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达哉……」



菜月用双手握住达哉的手，温柔地亲吻每个伤口，温热的气息吐在伤口上头，像是施展了魔法般令痛楚逐渐减轻。



「菜月……我想起来了喔。」



「…………」



菜月停下亲吻，抬头凝视达哉。



「我想起了我和妳的约定。」



——对了，那个名牌到哪里去了？



发现东西不在手里，达哉急忙摸索自己的口袋，虽然已经换上新的睡衣，口袋里却放着一张小型名牌。



不晓得是谁放进去的。



「这就是证据。」



达哉打开菜月的手，将名牌放在她的掌心。



「我跑去把它找了出来。」



「达哉……谢谢你。」



菜月将名牌贴紧自己的脸颊，声音又变得哽咽。



泪水也再度滑落脸庞。



「妳……可以原谅我吗？」



「这还用说吗？」



菜月微瞇细眼睛，破涕为笑地回答。



看见她开心的表情，达哉全身的紧张感逐渐化解，一直在胸口挥之不去的自责、不安、恐惧、绝望……等等感觉缓缓地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的情感充满了空荡荡的胸膛。



「太好了。」



「老是勉强自己……真是个笨蛋。」



在不知不觉之中，一股温热的水滴流过达哉的脸庞，而菜月则是边说边用毛巾擦拭达哉的眼角。



「妳还不是一样在哭。」



「我有什么办法。」



菜月以手背抹去自己的泪水，再用毛巾擦拭达哉的脸颊。



「一直流个不停……伤脑筋呢。」



「是啊，真伤脑筋。」



听见达哉的玩笑话，莞尔一笑的菜月悄悄将脸贴近，似乎是为了止住达泪的泪水，她将柔唇覆盖在达哉的嘴上。



一个令彼此融化的吻……



「你的身体……果然很烫。」



离开达哉的嘴唇，菜月忧心地说道。



长时间的淋雨让感冒死灰复燃。



「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看，马上又逞强了。」



「又要妳替我担心了。」



「算了，不跟你计较。」



菜月擦掉泪水，露出微笑摇摇头。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妳，就放在桌上。」



「啊，是我的包包跟布偶啊！？原来你带回来了。」



「谁叫妳都丢在原地。」



「我也不想啊。」



菜月嘟起小嘴，拿起书桌上的包包开始确认里面的物品。



「有少什么东西吗？」



「嗯~~~我看看……啊，找到了！太好了！」



菜月松了一口气，从里面拿出老旧的护身符。



「那个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是啊，你要看吗？」



看见达哉一脸纳闷的模样，菜月将手上的护身符递到达哉面前，和在公园时看见的一样，护身符上写着「学业有成」四个字，只是里面不晓得装入了什么东西，外表看起来鼓鼓的……



「你可以打开来看唷。」



「可以吗？」



菜月微笑点头。



——感、感觉好紧张啊。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何紧张，不过里头装着的应该是对菜月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达哉缓缓地解开护身符的绳结。



里面塞得满满的，没有一丝缝隙。



达哉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抽出……原来是一个护身符。



「……？」



原来在护身符里还装着另一个护身符，两个护身符的外表虽然一样，但是里面的护身符却用金线绣着「身体健康」。



「这是妳考试时带在身上的护身符吧？」



「没错。」



「这我就不懂了。」



「哈哈哈，说得也是。」



菜月一边打趣地笑出声音，一边珍惜地抚摸从达哉手中接下的护身符。



「这个呀……是我那时候在神社买的，为了保佑你的平安。」



「保佑我平安？」



达哉不由得感到纳闷。



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罹患过什么命在旦夕的大病。



「妳说那时候，是指小狗死掉的时候吗？」



「嗯。我们两人在雨中来回奔波，最后还是没能救到那只小狗……」



「我们之后有一起埋了牠吗？」



菜月呆呆望着正在搜寻记忆的达哉。



「你漏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吧。」



「咦？」



看来自己并未完全回想起来。



——我漏了什么地方？



「你不是回到家后就得了感冒卧病不起吗？高烧超过四十度，情况岌岌可危。」



「…………」



「没错……那时的情况就跟今天一样，所以我才会哭个不停。都是我吵着要找兽医，才会害你生病，从小我就只会让你做些逞强的事……」



看见菜月说完话低下头的模样，达哉脑中的儿时回忆苏醒了。



年幼的菜月与今天一样哭个不停。



『呜……达哉、达哉……』



『都是因为我说…要去找动物的医生……』



『如果……我是动物的医生……达哉就不会感冒了。』



——原来如此。



一直以为记忆中的菜月是因为小狗死亡的缘故才哭个不停。



事实却不是如此，原来菜月是因为自己要对达哉发烧的事情负责，因为自责才哭泣的。



「所以啊……如果我是兽医的话，你就不会发烧了，所以我才立志成为兽医。」



「…………」



「我很懊悔没能救到小狗，后悔害你感冒……所以我带着这个护身符，提醒自己千万不可以忘记。」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难怪当自己卧病在床时……菜月总是会细心照顾自己。



然而达哉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心痛，还以为是理所当然的，完全没注意到如此深厚的爱情就在自己的身边。



「菜……月……」



「等一下，你为什么又哭了啊？我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



「不是……」



达哉毫不理会从两眼中流出的眼泪，用力地摇头。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完全没有回想起来。」



「……没关系，已经没关系了。」



菜月用手指擦拭达哉的泪水，脸上挂着静谧的笑容。



「因为只有你会为了我这么拼命。而且，你或许忘了小细节，却还是一直遵守约定啊。」



说完话，菜月温柔地将额头贴在达哉的胸口。



「咦……？」



「在我说要成为兽医时，你跟我说过，直到我成为兽医之前，为了保护遭人弃养的狗，你会全部捡回来啊。」



「……我说过这种话吗？」



虽然不太记得，不过自己似乎说过那样的话。



「结果你真的将捡到的狗带回来饲养，连饲料钱都靠自己来赚，真了不起。如果你不记得就更伟大了。」



她是在称赞自己还是眨低自己啊……感觉真是奇妙。



「好了，不要再哭了。」



菜月亲吻达哉的泪水，随即紧紧抱住他。



就在这个时候……



「打扰了。」



房门响起叩叩的敲门声，米亚探头进来。



「达哉先生，餐点已经……」



「啊。」



「啊、哇、哇啊啊啊！」



菜月的脸蛋又在一瞬间脸红，维持着抱住达哉的姿势动弹不得。



而目睹这个场面的米亚也当场结冰。



「米、米亚……这、这是……」



「啊呜……失、失礼了！」



正当达哉急忙想要解释时，米亚宛如机械人一样垂直地往右转，动作僵硬地离开房间，而菜月仍然呆滞在达哉的身上。



「菜月，说不定还会有人进来……」



「如果会的话，就让他们看个够吧，你认为怎么样？」



菜月似乎因为再次被米亚撞见而自暴自弃起来，她的身体微微发抖，不过在下一秒钟，她又露出笑脸，彷佛已经释怀了。



「呃……可是……」



「讨厌，不管了啦。」



菜月强行堵住达哉想要逃开的心情，完全不顾米亚忘记关上的房门，两人就这样再次吻住对方。



「谢谢您的光临。」



送走店里的最后一位客人后，达哉吐了一口气。



——哎呀，总算撑过去了。



虽然生病当天有请假，不过隔天马上就回归工作岗位，由于之前也曾经因感冒而请过假，所以达哉不希望老是给左门添麻烦。



况且，虽然头仍然有点痛，但是跟昨天比较已经好很多了。



「达哉，你还好吗？」



「我没事，与其在家睡觉，不如在这里上班还比较愉快。」



「是的话就好，不要逞强喔。」



或许是感到心疼，菜月一脸忧心的模样，为了让她安心，达哉说了声「妳放心」，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真的没事吗？」



「不用这样一直盯着我。」



「咦？你的胸口沾到蕃茄酱了喔。」



一直上下来回看着达哉的菜月突然发现异状，她指着达哉的胸口提醒对方，被她这么一说，达哉低头看到胸口确实沾上了一块红色的酱汁。



「真的耶……我都没有发现。」



「不快点擦掉的话，会留下痕迹喔。」



菜月拿起放在柜台的抹布上前。



「不要动喔。」



接着将手指伸进钮扣的衣缝间，轻轻按住内侧的汗痕，指尖冰凉的触感令达哉的身体产生了一连串的反应。



「喂，不要动啦。」



菜月完全没有察觉到达哉的反应，径自用着抹布拍打汗痕。



达哉将视线往下移，菜月的头就近在眼前，柔软的松梢飘散出些许的香气，他的胸口不禁产生一阵悸动。



「咦？你的心脏跳得好快喔。」



一下子就穿帮了。



「你想入非非了吗？」



「我、我才没有……」



「要处罚。」



听见达哉敷衍的回答，菜月的脸上泛起恶作剧的微笑，她用着按住衬内侧的手指搔达哉的痒。



「哇~~~喂，不要这样。」



「看招看招看招。」



「妳怎么像个老头子……啊！」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仁无声无息地来到菜月身后，而菜月也马上注意到他的存在，她慌张抽出手指，然后「哈哈哈」地露出尴尬的笑容。



「哎呀哎呀……伤脑筋啊。」



仁叹了口气。



「讨、讨厌啦，我们又没有做什么。」



「我只不过说了一句『伤脑筋』而已啊……还是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怎、怎么可能啊。」



菜月急忙摇头否认，可是羞红的脸蛋却间接承认了一切。



「对了，听天妳昨天在达哉的房间里公然与他接吻……」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



菜月强行打断与仁的对话，慌慌张张往厨房走去。



「没什么好害羞的吧，达哉？」



「哈、哈哈……」



达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以傻笑化解尴尬。



「对了，今天晚上有商店街的联欢晚会喔，我和老爸等会就要出门，店里的收拾工作就交给你们啰。」



「啊，好的，我知道了。可是……那『员工福利』怎么办？」



「我会事先通知纱耶香啦。」



不过……仁凑近达哉的耳边，轻声说道。



「今晚只有你跟菜月两人，不用客气，请继续昨天的事情吧。」



「你、你在说什么啊。」



「不要给我装蒜……」



就在仁准备逼问的时候……



「喂，仁，别再开玩笑了，差不多该出发了喔。」



左门解下围裙走出厨房，仁只好带着遗憾的表情说声「剩下的就拜托你了」，然后与左门一同离开餐厅。



等到目送仁的背影离开后，达哉松了一口气。



——逃过一劫了。



达哉找了身旁的位置坐下，随即发现头痛不知何时已经解除，与其在家睡觉，果然还是让身体活动比较恰当。



「好了，我们快点关店吧。」



拿着拖把的菜月从厨房走了出来。



「嗯。」



达哉接过拖把开始拖地，菜月则是哼着歌开始擦拭餐桌。



菜月的动作干净利落，尽管看起来相当轻松愉快，其实她是以相当敏捷的速度进行打扫。



—菜月穿起这里的制服果然好看。



可爱的造型加上短裙，与菜月开朗的形象一拍即合。



短裙随着菜月的动作不时扬起，在昏暗的灯光下，身穿女服务生制服的菜月比平时还要美丽。



「达哉，你没有在工作喔。」



菜月发现达哉正在注视自己，于是开口督促达哉，听见她的呼唤，达哉猛然回头，原来自己在无意中看呆了……



「啊，抱歉……」



「你在想事情吗？」



「没有，只是觉得妳穿制服的模样很好看。」



达哉的老实回答让菜月闻言顿时面红耳赤。



「这、这种话不用说出来，我会害羞的。」



「抱歉。」



「而且，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我会有点紧张。」



菜月突然转过头，嘴里喃喃自语。



——紧张……



达哉立即明白菜月话中的含意，他的胸口也突然紧张起来，仔细想想，店里空无一人，加上左门与仁都去参加联欢晚会，应该不会马上回来。



「菜月……」



「不、不行啦。」



达哉话都还没说完，菜月的脸蛋就更加羞红。



于是达哉将拖把放在一旁走近菜月，从身后轻轻环抱住她纤细的腰。



对于达哉的举动，菜月霎时动弹不得。



「就跟你说不行了……我、我们必须要打扫才可以。」



「嗯。」



达哉点头响应，同时加强拥抱的力道。



「你的回答和动作不一样喔……嗯~~~」



身后的达哉将脸埋进菜月的颈边，菜月突然扭紧手中抹布。



「好痒……」



「我……我好想要菜月。」



========



「达哉，要是我怀孕的话……该怎么办啊？」



结束「左门」的打扫后，两人带着意式系列外出散步，菜月走在河岸上，脸上浮现调皮的表情问道。



「嗯，这个……那妳就休学，把孩子生下来吧。」



「可以吗？」



「当然。」



达哉用力地点头。



「我们可以住在大学附近养育小孩，等妳的身体恢复再办理复学就可以了。」



明明是假想的话题，达哉却一副正经的模样，虽然他知道从学校毕业、出社会工作、养育小孩……要付出许许多多的辛劳，但倘若有菜月伴随在身边，他认为一定可以办得到。



「达哉……谢谢你……」



菜月愉悦地微笑。



她已经不会因为即将分离的事情而不安，现在心中只想着要怎么在剩下的时间里留下宝贵的回忆。



「我觉得……自己必须向你道歉。」



「为了什么？」



「为我在公园生气的事情道歉。」



达哉见到菜月突然低头俯视地面，他不禁停下脚步。



「为什么？是我忘记了重要的约定，所以妳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可是你已经想起来了吧？而且我事后回想起来，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菜月嘴里喃喃念着，将视线投向反射月光的河面。



「其实我也觉得很不安，因为和你在一起很快乐，所以不晓得念了大学之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我也是。」



「成为兽医是我和你的约定，所以不可以放弃……可是我又不想和你分开，因为想不出解决的方法，所以我觉得很痛苦。」



「…………」



「加上你那时忘了这个约定，所以我一时之间……」



原来如此……达哉再次明白了她的想法。从她的话来想，她会生气确实是理所当然的，一般人大概都会认同她这种举动，可是发现自己喜欢菜月之后的达哉，竟然一直不了解她的想法。



结果，还是得将心事告诉对方，才能传达自己的心意。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这只是在迁怒你竟然不了解我的不安而已吧……所以，我想跟你道歉。」



菜月低头看向地面，脚边的辣味茄汁意大利面一脸忧心地仰头望着菜月，菜月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牠。



「妳可以道歉……可是……」



菜月闻言微微颤抖。



「我希望以后妳开心的事情、不安的事情、讨厌的事情……不管多么小的事情，都要一件一件告诉我。」



「……达哉。」



「我希望能更加认识菜月。」



这样一来就算不透过言语的交谈，也能增加心灵互通的机会吧，况且，如果是菜月的事情，不管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他都想知道。



因为他爱菜月已经爱到无法自拔……



「嗯，那就请你好好认识我吧，还有……我也会好好认识你的。」



「要认识我比考试还难喔。」



「是吗？说不定出乎意料简单呢。」



「真是没礼貌，对了，妳不是要跟我道歉吗？」



「咦？啊……对喔。」



菜月猛然起身立正站好，接着开口说：



「真是非常对不起。」



她低头鞠躬，不知道为什么念出了平常接待客人用的台词。



达哉为了回头也转向正面，学生毕恭毕敬地低头鞠躬。



「这件事不足挂齿。」



「啊哈哈哈。」



菜月放声大笑，接着牵住辣味茄汁意大利面的绳子继续前进。



今后一定会有许多困难，虽然两人之间还不够成熟，不过一定能够加以克服……达哉在心中这么想着。



为了继续当彼此最重要的另一半。



「菜月……」



达哉催促奶油培根蛋意大利面与蒜香辣味意大利面前进，接着快步向前追上菜月，并且略微强硬地抓住她的手腕。



「嗯？你想牵我的手吗？」



「是啊……妳呢？」



听见达哉的询问，菜月瞇着眼睛微笑回答。



「我想牵妳的手，想牵一辈子。」



终章



春天……



菜月离开满弦崎市已经过一个月了。



达哉最后立志专攻月球知识，所以选择直升满弦崎大学，过着朝夕念书与在「左门」打工的忙碌日子，由于满弦崎是联络月球的唯一窗口，所以不管如何，这里是能够研究月球学的最佳环境。



——月球。



每当举头望见夜空中的月亮，达哉便会想起菲娜与米亚。



美丽高贵的菲娜与可爱勤快的米亚，真心替达哉与菜月重修旧好感到高兴的两人，在今年夏天结束之后，便返回远在三十八万公里的远方。



虽然很难频繁地保持联络，不过偶尔还是会收到她们的书信。



——等菲娜成为女王之后，地球与月球之间一定会重新交流吧。



就在达哉满心期待的时候……



车内响起抵达目的地的广播。



第一次来到这座城镇……这里是菜月目前居住的城镇。



抵达车站之后，已经过了三十分钟。



因为想要早点见到菜月，所以达哉在未告知菜月的情形下，提前搭了一班电车来到这里。



——提早来果然是值得的。



达哉脸上浮现笑容，从远处凝视站在车站前的菜月身影。



她在大约十分钟前抵达车站，望着车站的脸蛋时而挂起微笑，时而带着忧愁，大概满甾子都是即将到达这里的达哉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要望着这样的菜月，所以没有立刻出声叫她。



——菜月越来越漂亮了。



在与菜月分开的这一个月。



达哉第一次了解到自己原来是个怕寂寞的人。



虽然无法将这种心情化成言语向菜月表达，可是他却期待着每天晚上在规定时间打电话给她，甚至曾经在约定的时间到来之前，在电话前面等了长达二十分钟之久。



现在他才明白，一直认为陪在他身边是天经地义的菜月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



车站的方向突然变得热闹。



大概是乘客们所要搭乘的班车进站的缘故，人们陆陆续续从月台走出，菜月在检查过自己的穿著打扮之后，表情严肃地等待达哉。



达哉望着她的模样，突然心生恶作剧的念头。



——稍微吓她一下吧。



达哉小心不让菜月发现，蹑手蹑脚地从背后接近，就算来到她的身旁，始终留意剪票口的菜月依然没有注意到他。



「菜月~~~」



达哉伸出手遮住菜月的双眼。



「呀~~~~~~！」



菜月突然大声尖叫，惊吓的程度完全超过达哉的预期，达哉觉得她有点可怜，于是放开双手，菜月随即睁大眼睛转过头来。



「嗨，菜月。」



「为、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背后啊？」



「其实我是搭上一班电车来的，所以从刚才就一直看着妳唷。」



「嗯~~~」



菜月发出奇怪的声音，顿时满脸通红。



许久没有看见她瞬间脸红的模样，达哉不禁笑出声音，但是依然红着脸的菜月，眼角却泛出滴滴泪水。



「哇，妳别哭嘛。」



「什么？」



看来她自己并未发现。



「对、对不起。」



「没关系，我只是吓了一跳而已。」



达哉向菜月道歉，然后菜月才拭去脸颊上的泪水，当达哉在后方望着菜月的时候，就觉得菜月的一举一动都比以前更加成熟。



「菜月，妳变漂亮了。」



「谢谢，你也变帅了唷。」



不过……菜月鼓着脸颊继续说：



「偷偷观察人很没礼貌喔。」



「我、我忍不住就……抱歉，以后不会了。」



「如果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你。」



菜月边说边露出熟悉的开朗笑容。



「亲我。」



她在达哉的耳边轻声说道。



「……在这里？」



「嗯？」



菜月点点头，彷佛是在说「那当然」。



然而这里是大白天的车站前，人潮理所当然地川流不息。



——这是在报复我吗？



看见达哉左右为难，菜月凑上脸蛋，彷佛在催促达哉快点行动。



「真、真拿妳没办法……」



达哉放弃挣扎，双手搭上菜月的肩膀，一阵香气扑鼻而来，让达哉有股温暖而且安心的感觉。



「菜月，我好想妳。」



「我也是……」



两人在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下情话绵绵，接着达哉迅速地环顾四周……



然后下定决心，吻住菜月的双唇。



后记



大家好，我是杂贺匡。



继上次的菲娜篇之后，这次为您送上的是『夜明前的琉璃色』的第二弹《菜月篇》。



虽然本次的女主角是青梅竹马的菜月，但是在写作的过程中，我一直认为仁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尽管他老是挖苦达哉，却能够提供确切的建言。



即便是在其它人的剧情中，他也担任着重要的角色，所以有别于女主角们，我私底下很期待着能够描写到他。



那么，下回是系列作的第三弹《米亚篇》。



第三集将会描写身为菲娜的仆人——米亚努力奋斗的故事，请大家拭目以待。



离全系列完结篇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希望各位可以支持我走到最后，我会非常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