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晓，布谷晨啼，陆青筱一夜未眠。

  当天是星期四，距离周涣给出的期限还有一天，但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二月二，龙抬头，但愿诸事顺遂，有个好兆头。

  陆青筱早早到了白帝，用一上午的时间整理了最近正在处理事务。她将每一份文件装订好，在首页贴了便签，写上完成的进度，提交的时间，需要注意的事项等。然后按重要程度，从上到下叠成一摞，放在自己工位的桌面上，用镇纸压住。

  明明在生活中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但关于工作，大约是受了林幽若的影响，陆青筱凡事仔细认真，事无巨细。

  午后，陆青筱去周涣的办公室找过，但他人不在公司。

  陆青筱揭下周涣贴在《绽放基金会资助申请书》封面的便签纸，拨通了电话。

  “喂，请问您是哪位？”扩音器里传来标准的商务腔调。

  “我是陆青筱。”如结冰的湖面，冰冷无澜。

  电话的另一端无声了几秒，周涣讶然道：

  “陆小姐，真让我意外。”

  “是么，没听出来。”

  “你既然给我打电话，看来是想通了。”周涣一副稳操胜券的腔调。

  “谈谈吧。”

  “下午5点之前，到我家来，地址写得很清楚。”

  “知道了。”

  陆青筱平静地将申请书装进公文包，除此之外，她还装了一支多功能用防身笔。

  妇女节的时候，白帝为全体女性员工发放小礼物，人事部的大姐说女孩子有时上晚班，走夜路怕遇到坏人，建议每人送一支防身笔。陆青筱觉得很赞，欣然同意，虽然以她的功夫不太需要，却也得到一份。

  钨钢制的假笔尖，可以不费力地砸碎1厘米厚的钢化玻璃，拔下笔帽后有书写的功能，还有照明、刻刀等多种用途。

  陆青筱用导航查了下地址，用公共交通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她看了看时间，快到3点了。

  “陆姐，出去办事啊。”充满亲和力的服务台妹子向她打招呼。

  “嗯，有点事。”陆青筱点头回应。

  “好辛苦啊，注意安全呀！”

  陆青筱身着黑色西服，修长劲瘦的身材突显出干练和果决，向服务台妹子淡然一笑：

  “谢谢，你也辛苦了！”说完快步走出大门，迈入初春午后的阳光中。

  服务台妹子看着陆青筱的背影，怎么感觉风萧萧兮易水寒，跟一去不回，慷慨赴义的烈士似的。

  ---

  此刻，绿城机场，林幽若走下飞机。

  白帝绿城分店改革的计划得不到林元柏的支持，在申城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林幽若提前订了返回的机票。

  由于比之前的约定早了一天，她没有告诉陆青筱去接机，工作上的安排一般提前一周就已经制定好了，她不想因为自己擅自变动而打乱她的计划。

  林幽若仍不乘坐旁人开的车，搭乘轻轨转地铁等公共交通，回到白帝时已经过了下午4点。

  走进办公室，林总经理没有如愿见到她的陆助理。

  不过，陆青筱像是知道林幽若回来似的，把她的老板桌，包括电脑和键盘，擦得一尘不染。笔筒、鼠标垫、赏心悦目的小玩偶摆放得整整齐齐，身后的文件柜中，各种书籍资料更是井井有条。

  她可能去卫生间了吧，或者去别的部门咨询事情，要不然就是找熟识的同事聊天。

  午后的这个时间点，正是最悠适放松的时候，偶尔偷偷懒也没什么，林幽若想，一会儿陆青筱进来看见她，会不会惊喜，会不会意外？

  林幽若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杏眸如一江春水，温柔荡漾。

  这个平时端庄雅致，待人接物礼貌疏离的，大型高端酒店的总经理，也只有在没人的时候，在她想着那个人时，才会露出宛如暗恋中的思春期少女般的表情。

  等了一刻钟，还不见陆青筱回来，林幽若有些坐不住了，她转移到陆青筱的工位上，看着镇纸下厚厚一摞文件，微微蹙眉。

  不到一周，她要处理这么多文件么，林幽若狐疑地把一份份装订好的打印稿摊开，看着首页粘贴的便签更疑惑了。

  陆青筱在工作上确实很认真，可是以前从没见她细致到这个程度啊，简直像工作交接似的。

  还有，她的椅子竟然放在桌子下面，如果只是短暂地离开，椅子应该自然地放在办工桌后面，方便回来时直接坐上去。

  林幽若越想越不对劲，走到服务台问，“你今天下午看到陆青筱了么？”

  “陆姐出去了，说有事情要办，大概三点钟吧。”服务台妹子回答。

  “知道了。”

  虽然知道陆青筱外出办事，但林幽若还是禁不住有些失望，本以为赶在下班前回来，可以见到她，唉……

  正在推进的工作进度如何？有没有需要签字的文件？有没有发生较大的事件？一星期的空白等着林幽若去填补，可是她坐在老板桌前，看着邮箱里几十封未读邮件发呆，什么都做不下去。

  她忍不住给陆青筱发了个微信。

  刚出正月，太阳就跟中了毒似的，半下午的光线仍然火辣炙热，照射在眼睛上简直能把人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