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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8)(1 / 2)





  他看着父亲挽起袖子,用他从行李里拿出来的材料在自己手臂上画着复杂的图案。

  图案完成的下一秒,硝子觉得自己的体温开始继续下降,他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橙子会明白的。他的声音有点抖,硝子,看着我,硝子。

  好的,爸爸。

  这不是你的错。父亲说,所以忘记也无所谓。

  家入硝子和自己记忆里一样点了点头,父亲的下一句话是

  【这是我们的错,我们应该相信你的。】

  这是我们的错,我们应该相信你的。

  【对不起,硝子。】

  对不起,硝子。

  没关系,爸爸。硝子抬手贴上父亲的侧脸,飞机颠簸得他有点想呕吐,但上飞机前父母说过,要乖乖的,听他们的话就好了。

  在睡着前,家入硝子凑近母亲耳畔,飞机上实在是太吵了,警报一直在响,广播断断续续地卡壳,有很多人在哭,也有很多人在破口大骂。

  硝子怕母亲听不见,特意用手捂在嘴边,细声细气问道:下飞机之后我想吃草莓大福,就一个,不会偷偷多吃,可以吗?

  母亲挡住他的眼,说:当然可以,硝子,多少都可以。

  等到家入硝子再次睁开眼,他躺在废墟中,他闻到了焦油和铁锈的味道,四周是通红一片。

  他被火光晃得眼睛有些干涩,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双眼开始疼痛起来。

  以前每一次疼痛的时候他都会去找母亲,母亲会弯下腰来亲吻他的额头,稍微等一会儿后自己就会转好。

  母亲

  母亲呢?他的父母呢?

  家入硝子站起来,火舌爬上他的裤脚,衣物被火星点燃之后开始焚烧,灼烧带来的痛感让他皱起眉。

  他盯着自己被灼烤的四肢,不知道什么原因,火焰并不在他身上蔓延,但那也很疼,疼得他一直在掉眼泪,眼泪滴在手心立刻就被高温蒸发干净。

  家入硝子突然就开始惶恐,有什么东西和和大颗大颗掉下的眼泪一起在火焰中被蒸发掉了。

  这种蒸发是彻底消失,毫无其他可能性的从根源的泯灭,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唯一留下的只有疼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他开始哭着寻找起自己的父母,但他突然想起来,在之前自己「看见」的故事里,他无论如何也没能找到想要找的东西。

  家入硝子愣在原地。

  他想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家入硝子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要跟着父母一起去冬木市,上飞机前似乎闹了点小脾气,但父母宽容地没有计较,在飞机上,他睡着了。

  在茫然中,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家入硝子?那个女声喊他,隔着有点远,过来。

  硝子转头便看见了喊他名字的女人,比火焰要暗沉一些的红发,闪烁着微光的双眼在眼镜后微微眯起,她穿着橙色的风衣,左手提着一个有些大的箱子,右手朝他打招呼。

  你父亲让我来接你。

  她脱下风衣,蹲下来包裹住家入硝子烘烤得发烫的身体。

  硝子将快垂在地上的衣摆抱在怀里,感觉到有人在轻拍着他的背:痛吗?

  那个大箱子被她放在一边,锁扣松着,家入硝子一边摇头一边盯着缝隙看,看见了一双熟悉的冷栗色双眼。

  只是一个人偶而已。女人将箱子合上,又摸了摸他的头,既然你觉醒了反转术式,就用不上这个人偶了。

  她沉默了一下,又说:这是好事。

  他被这个自称苍崎橙子的女人抱了起来,向外走。

  硝子披着长了一大截的衣服,低头来回看自己的手,手心手背干净光滑,被火苗烫到泛红的地方在转瞬间就会恢复最初的细腻。

  刚才苍崎橙子提到的反转术式母亲曾经也提到过。

  母亲说她会找到这样的咒术师给硝子看眼睛,这样他就再也不会因为眼睛疼而委屈得眼泪汪汪。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五岁的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法分析现状,想问的事情有很多,全部卡在喉咙缠绕成一团。

  硝子摸着自己的喉咙,稍微用了点力气。

  他想着把那团鲠在这里的东西挤出来就好了,但没有用,这么做只会让他在窒息之余止不住的想要呕吐。

  苍崎橙子一手抱着他一手提着箱子,看见他的动作后用头蹭了蹭他的脸:别这么做,家入。

  家入硝子听话地松开了手,攥着身上的橙色风衣。

  在离开那片像是焚化场一样的废墟后,他开始感觉到寒冷,身体似乎已经适应了之前的灼烧,当周围的气温恢复正常之后反而打起哆嗦。

  苍崎突然开口:别哭了。

  ?

  硝子有些茫然地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好像的确在哭,他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好像从自己醒来到现在一直都没能摸清现状。

  但是眼泪却止不住。

  五岁的小孩应该是可以哭的吧,他想,母亲说,小孩子想要什么都要说出来。痛了要喊痛,饿了要说饿,难过了当然就得哭出来。

  你不哭出来,谁会知道你正在难过呢。

  但他没有说,他只是把眼泪抹掉之后轻轻问苍崎橙子: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吃草莓大福吗?那个女人问他。

  ***

  我第一次见到半夜把自己哭醒的人。伏黑甚尔半躺在床头垫上,他没睡醒,声音是哑的,嘲笑的口吻倒是相当清晰。

  家入硝子坐起来,声音很稳:啊,我把你吵醒了吗?

  他有些看不清东西,翻过身越过伏黑甚尔去开床头的灯。

  只是又想起了刚恢复的那段记忆。他伸长手去够,指尖绷直了也没够到。

  硝子也不坚持,拍了拍甚尔的肩:请帮我开一下灯,最小的那一盏就行。

  室内终于亮了一点,伏黑甚尔看清了家入硝子的脸。

  除了眼睛有点肿之外,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不打算睡觉了。他指责道,也不打算让我睡。

  虽然我认为你可能没办法给出有建设性的意见,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聊聊。硝子察觉出了甚尔想要无视他的念头,干脆地跨坐到他腰上,掰正了他的脸,慢悠悠说,是可以的吧,甚尔。

  伏黑甚尔把自己砸进枕头里,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怎么不自己「看看」我会不会陪聊。

  我不想那么做。家入硝子垂下头,半闔着眼,其实我不想「看见」。

  伏黑甚尔安静地听他说。

  你想要知道你的未来吗?硝子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却并不是为了得到回答,你说,如果未来是一定会发生的,那我为什么要经历三次呢?

  在魔眼被激活后,家入硝子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