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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越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见着他鬓边的银发上往下滚落着水珠,如同红玛瑙一般的瞳色称得上惊艳。

  可惜了这张脸,秦越一边跟他对视一边想到。

  见他不说话,楚瑾瑜有些得意地以为自己略胜一筹,情不自禁地用尾巴划了一下水面,溅起来的水差点洒到秦越的衣服上。

  秦越见状在他面前单膝跪地,半蹲了下来,随即抬手便捏住了楚瑾瑜的下巴。

  楚瑾瑜毫无防备被他掐着下巴抬起了脸,愣了一下后神色立马变得气鼓鼓了起来:你有病吧?

  为你倾家荡产的人已经死了。但秦越一句话就让他躁动的情绪安静了下来,我现在是替他负债三百万。

  楚瑾瑜的呼吸几不可闻地停滞了一下,当他回过神后他猛地拍开了秦越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他其实更想骂秦越装腔作势,毕竟他最烦秦越的就是这点,但是碍于秦越方才的气势,他居然愣是没敢骂出口。

  秦越也不恼,见状只是拍了拍自己裤子上沾上的水渍,随即站起来道:我来的目的是接人鱼回去,并不知道所谓的人鱼就是你。既然我们俩相看两厌,你就在这儿继续呆着吧,我会给你物色好一个新买主的,就此别过。

  说完最后一句,他居然真的扭头就要离开。

  楚瑾瑜见状立马睁大了眼,一时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下意识便开口喊道:等下!

  然而秦越只是顿了一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的意思,楚瑾瑜见不起效果,咬了一下嘴唇后连名带姓道:秦越!

  秦越这下子终于停了下来,施施然侧身道:还有什么事?

  楚瑾瑜脑袋中一片乱麻,他方才跟秦越对呛的时候倒是挺爽,就是没考虑后果。

  然而此刻的他才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就是眼前或者以后,似乎都没有比秦越更好的饲主了。

  脑海中几经风暴后,楚瑾瑜的神色终于定了下来。

  他自诩是个能屈能伸的好汉,于是他一改方才飞扬跋扈的姿态,把眼角往下一垂,趴在岸边便开始服软:秦老板,你看你来都来了,总不能两手空着回去吧?把我也给带走呗。

  他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秦越见状不由得来了兴趣,转身问道:这地方小是小了点,但饿不着冻不着,你还不知足?

  楚瑾瑜一听就差点跳起来:是饿不着,但你知道那群人天天给我喂什么吗?鱼饲料!星际时代,老子一个大活人吃了整整一年的鱼饲料,他妈脸都吃绿了!

  秦越这下子终于有了点情绪波动,倒不是为别的,主要是楚瑾瑜前世干的其实是吃播,天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品鉴美食,现在居然落到个吃鱼饲料度日的地步,只能说世事无常。

  眼见着自己在这边如泣如诉,那边秦越的眼底却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态,楚瑾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不过在楚瑾瑜发飙之前,秦越随即便收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笑意,敛眸正色道:但我为什么要带你这个麻烦回去?

  这个问题倒是问到楚瑾瑜了,秦越现在欠了一屁股债,他一条人鱼除了暖床好像没什么别的作用了,毕竟他也没腿,很多事都做不了,于是他思索了片刻装傻充愣道:陪陪shui?

  秦越原本严肃的表情差点被他问的破了功,他无语地跟楚瑾瑜对视了片刻。

  人鱼有这个功能?秦越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听他们说确实有这个功能,但具体怎么操作我是真不知道。楚瑾瑜这回倒是回的挺快。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终还是楚瑾瑜忍不住继续服软道:不是,老秦,咱俩那点破事都算陈年的老黄历了。刚刚确实是我说话冲了,但眼下他乡遇故知,您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好歹发发慈悲渡我一程吧。

  倘若此刻的楚瑾瑜有腿,估计已经给秦越跪下了。

  秦越在听见他喊自己老秦后,心下突得一跳,恍然间他发现楚瑾瑜说的其实挺对的,他们俩那点梁子已经是多少年前结下的旧事了,旧到再翻出来都会被成年人嘲笑小心眼的地步。

  况且他们俩确实算得上老乡。

  当然最重要的是,让这条鱼继续留在这里很可能还会产生额外的费用。

  秦越综合了上述缘由,沉吟了片刻后勉为其难道:也不无道理,但若是你我起了冲突该如何?

  楚瑾瑜闻言顿时喜上眉梢,他可能压根就没想这句话的延伸含义,当即口无遮拦道:这都是小问题,回去之后一切都听你的,但凡我有能力,你让我给你下蛋都行。

  秦越平生头一次见人这么说自己的,下蛋这个词听起来就好像把自己描述成了一只鸡,名校出身的秦总一言难尽地说出了两人之间的第一个要求: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啊?楚瑾瑜闻言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他,那双闪烁着光泽的红色眼睛中写满了疑惑,他似乎不觉得自己方才有哪里说错了。

  秦越见状叹了口气,扭头便把接待员喊进来打算商议把这条价值三百万的人鱼打包带走的事宜。

  然而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却又出现了问题人鱼可以暂时离水,但没有腿,故而在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很难移动,不过就算退一万步讲,秦越天生神力能把楚瑾瑜给扛回去,那么回去之后把他放哪依旧是个问题,没有合适的水环境人鱼的尾巴会很快萎缩,然后整只人鱼便会随之死亡。

  听着接待员滔滔不绝地讲述,秦越的脸色越来越黑,旁边的楚瑾瑜看得胆战心惊的,生怕他一怒之下不要自己了,或者把他拎回去就给剁了炖鱼汤喝。

  好在接待员讲了半天终于图穷匕见,显露出了她的真实意图:对于上述的这些困难,人鱼之家体会饲主们的不易,特别推出了便携式的饲养缸,支持悬浮、移动、固定等多种形式,是您饲养人鱼的不二之选。

  等于这人巴巴了一堆最后还是为了推销产品,要不是楚瑾瑜自己的情况都堪忧,顾不上嘲笑别人,恐怕现在他已经看着秦越那张臭脸当场笑出声了。

  多少钱?秦越冷声问道。

  十万星币,现在购买可以打八折。接待员的声音愈发甜美起来。

  算到贷款上,下个月一块儿还。秦越连讨价还价的力气都没有了,手一挥又给自己添了八万的账务。

  曾经的钱对秦越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因为那时的他是秦总;现在的钱对他来说依旧只是个数字,因为债多不愁。

  可能是秦越这个冤大头给这地方送的钱过于多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鱼之家终于干了件良心事他们派小型飞艇把两人以及那个斥资八万星币买的饲养缸一块儿送了回去,防止了秦越跟个司机一样把楚瑾瑜推回去的状况发生。

  坐在饲养缸里的楚瑾瑜对自己即将一落千丈的地位一无所知,还在那里没心没肺地调侃秦越:秦总大气,秦总破费了。

  秦越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没说话,楚瑾瑜也不觉得尴尬,趴在饲养缸边上便继续没话找话道:说起来你饿不饿啊?咱们一会儿回去吃什么?

  秦越这次倒是有了点反应,他冷淡地抬了抬眸子:我记得某人说这辈子不会再吃我做的任何东西了。

  楚瑾瑜闻言愣了一下,两人之间被他刻意营造出来的轻松气氛在秦越一句话中便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