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真不好说对村里是好事还是坏事。”甄帅道。

  侯明耀笑容不变，“我觉得，应该是好事！”

  甄帅就觉得这位村长也是一位妙人，“是这么回事……”

  他将今天遇到几位村民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

  侯明耀还没表态，侯长安猛地站了起来。

  “这肯定是好事啊！”

  你说人家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谁都知道靠山吃山，但别人只知道能从山上抓野物，采蘑菇，或是捡柴，甄帅却从中看到了更多的好处。这人与人的脑子还真不一样，难道这就是读书和没读书的区别？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

  侯明耀瞪了他一眼，瞪得他老实地坐回去之后才道：“是好事，大好事。如果真能家家户户养鸡养兔养猪，就算发不了大财，赚点小钱完全没问题。而且，虽然大道理我不懂，但我也知道，一旦能形成规模，咱们村的名气就能打出去，到那时东西根本不愁卖。就像你说的，肉是怎么吃都吃不够的，肯定有人愿意买。”

  “是，”甄帅点头，“这事估计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村。我担心的是，一旦下决心去做，数量上不会少，不然还是赚不了太多。但数量一多，就必须考虑到发瘟的可能性。”

  侯明耀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火热的心瞬间冷却，“对，对，这个问题必须考虑。”鸡鸭猪这些畜牲，一旦一只发瘟，就有可能传染一片。当年还吃大锅饭的时候，鸡鸭猪全放在一起养，就有村子曾爆发过可怕的瘟疫。这件事他至今印象深刻。

  “所以，我在想，能不能由村里的干部出面，到县城或者市里请技术员来指导一下？如果这事真的做成了，村长叔叔现在还年轻，将来想进一步未必没有可能……”

  侯明耀放在腿上的手攥紧了些，双目炯炯有神。他现在年纪确实不大，四个多月前才过五十岁生辰。他那个年代结婚更早，生侯长安的时候才十几岁。如今侯长安都三十多了。

  “或者，由村里号召，第一年，想养殖的人家都先少养一些，一则，数量少能照顾得更精心，二则，可以积累经验。第二年，已经有经验了，养起来就得心应手。如果让大家一味自己蛮干，有可能成功，但也有可能失败。到时候真出了什么大问题，大家还是会向您这位村长求助，麻烦的还是您。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就管一管。”

  侯明耀频频点头，“有道理。”

  侯长安道：“爹，这么大的事，不如开个会，也和其他的村干部商量商量。”

  “嗯……”侯明耀沉吟片刻，“这事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办公室，在喇叭里喊一喊。”

  甄帅道：“我这边也能帮点小忙，我去一趟市里，看看有没有养殖方面的书，多买几本，让大家也能学一学。”

  “行，那你就去跑一趟。”侯明耀急哄哄地出门。

  甄帅要告辞，被侯长安拉住。

  “甄帅，你主意多，你觉得到时候，鸡鸭猪鱼，我们家养哪一样合适？”侯长安并不觉得跟一个孩子请教没面子，就直视着他，大大方方地问。

  甄帅反问：“你自己觉得呢？”

  侯长安挠头，“我喜欢钓鱼，要不养鱼？”

  甄帅换个方式问：“你觉得你家的优势在哪里？”

  侯长安挠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我家的优势……田多？有拖拉机？有点家底？”

  甄帅莞尔，进一步提醒他，“等村里养猪的人家增多了，他们最需要的是猪食。你家田多，又有拖拉机，完全可以多种些适合猪吃的农作物，或者干脆种猪草。还有，等村里的养殖形成规模，得有车把货往外运吧？你还可以搞运输。赚钱的方法其实挺多的。甚至，你还可以趁早去学习学习兽医技术，一旦谁家的鸡鸭猪出了毛病，就得请你去看病。当然，我只是随便一说，你随便一听，究竟要做什么还得你们自己拿主意。我得赶紧走了，再不走，我怕赶上下雨。”

  他可不想参与别人家的这种大事，赶紧抱着沈行督溜了。

  侯长安张着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双眼被敬佩的情绪占满。他其实就随口一问，没想到甄帅想都没想就给出三个不错的主意。

  喜婶和孙小兰婆媳俩刚从别人家串门回来，一见他这副表情，只觉得莫名其妙。

  “干吗呢？傻了？”

  侯长安如此这般将事情一说，两人的表情和刚才侯长安的表情一样样。

  离村长家远了，甄帅长出一口气。

  可算把麻烦扔出去了！

  想帮村民的心是真的，但想把麻烦丢出去的心也是真的。他现在的小肩膀还承受不了重担。再说，他的主要任务是成为百万富翁，其他的事真管不了太多。

  还没出村，他就听到喇叭里传出“喂喂”试音的声音。

  村长这么快就到办公室。

  村里的热闹和他无关，他牵着嘟嘟哥的小手不紧不慢地朝国道的方向走去。

  正好，家里的调料该进货了，这次得多买一些。秦老板那里的烧烤粉估计快用完了，再过几天，黄三也该来了。

  公交车上的售票员都认识甄帅和沈行督了，也知道他们是路边那辆烧烤车的主人。因为他们俩经常坐这趟车。两人的外貌实在太出色，大的帅气，小的精致，让人恨不得伸手摸两把。但大的不让摸也就罢了，大的还把小的护得很紧，有此想法的人从来没有谁得逞过。关键是那只漂亮的大白狗也护着两位主子，往他们身前一坐，目光幽幽地看着试图靠近的人，谁还敢靠近？

  “小老板又去市里进货？”售票的胖阿姨笑眯眯地和甄帅打招呼。

  “对。”甄帅顺手从兜里摸了两颗糖果给她。

  胖阿姨和车里的其他乘客都笑。

  这小子真有意思，那架势感觉像是把这胖阿姨当小姑娘在哄。好玩得很。

  胖阿姨从包里拿出两块巧克力硬塞给沈行督。巧克力外面包的是金色的锡纸，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

  司机也笑，“别人坐我们的车都得出钱，他俩坐我们的车，你还得倒贴！”

  车里人又是一阵哄笑，连不知道甄帅和沈行督与售票员是什么关系的人也看得出来售票员很喜欢这两个小孩。

  胖阿姨仰起头大笑，笑声爽朗又大气，“没办法，谁叫我看见他们就心情大好呢？千金难买我高兴！”

  “阿姨，您的笑声才是，让人听了心情飞扬。一看就知道阿姨是一个很幸福的人，不幸福的人不会有这样好听的笑声。”甄帅的话是真心话。

  胖阿姨又是一阵大笑。

  “还行，还行，反正挺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