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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血字的诗笺(2 / 2)


“我讲话声音大是我爹遗传的,怎么着,让你不满了吗——”



胜弘的说话声被打断了,勤并没表示什么不满,而是直接朝他脸上甩了一记耳光。



现场顷刻之间乱成一团。



女生吓得尖叫,男生却在欢呼,吵闹声此起彼伏,我赶忙冲了过去。



“都给我停下!”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时间鸦雀无声,两人也停下了手望向这边。



我的声音显然比平时想象中的还要恐怖吓人,而且非常有效,作为少女来讲这并不是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在这种工作场合却得以派上用场。



我让随后赶到的儿童指导员牧场先生应付勤,指示其他孩子各自回到原来的地方,并把胜弘叫了出去。



我在办公室和胜弘谈话,作为他来讲,虽也有莫名其妙被打了一记而感到愤愤不平,不过我还是对他说,既然有些孩子不想听这种话题,那就观察下周围的气氛,换个地方讲吧。听到这话,他的情绪便立刻平复下来,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不会没完没了发脾气的孩子。



“顺便问一下,你刚刚说的那个传闻是怎么回事呢?”



我改变了话题。



“什么呀,春菜老师明明是职员却不知道吗?是‘血字的文子’哦,学园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呢。”



胜弘得意洋洋地说道。



“文子?”



面对大惑不解的我,胜弘讲了这样的故事——



文子是六十年前,在七海学园刚成立不久入住的一名小学女生,有一天她的父母出现了,在大家羡慕的目光里被接了回去。可文子却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父亲,被关进了房间,连食物都不给吃了。文子多次道歉却仍然得不到原谅,最后在那里得病而死。据说在她在临死前,用自己吐出的鲜血将满怀怨念的话写在墙上,就这样气绝了。从那之后,每逢七夕那天,文子充满恨意的血字就会浮现砸白墙和纸上,还有人说……



又是七大不可思议,真不愧是“男版亚纪”呢,不过——



“为什么是七夕呢?”



面对我的问题,胜弘越发得意地说:



“七夕不是又被叫做文月③吗?那是因为七夕的吟诵和歌,然后书写在诗笺上得名的哦,这是我在中学里学到的呢。”



虽然平时根本没在好好听课,但一涉及到这种话题,便立马变得干劲十足了。



“据说七夕那天在学园里也出现过文子写的字呢。”



他回到了吵架前说的话题。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最近吗?”



“不哦。那是我来学园很久之前,还是个小娃娃时候的事呢。加奈子说是在她小学二年级时候的事,唔,那就是十年前吧。学园过七夕的时候,不是要把愿望写上诗笺,然后挂到竹枝上吗?在那些许愿的诗笺里,有一张写着‘我害怕爸爸,我要被杀了’的文字。因为暴风雨吧竹叶和纸条都吹得乱七八糟的,在整理的时候被人找了出来,顿时闹得沸沸扬扬的。上面没写名字,虽然调查过字迹,可跟学园里任何人写的字都对不上。”



“这只是哪个人的恶作剧吧。让学园外的人写下了这个然后偷偷挂上去的。”



“可那一年的竹子比平时要长,诗笺也是挂在很高的地方,想要放上去的话,没有梯子是不行的吧。刚开始大家都在的时候谁都没有看到。竹子像往常一样设置在玄关前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要是在这种地方架上梯子,也太显眼了吧?结果只是谁的恶作剧,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呢。不过后来的七夕再也没有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胜弘有些遗憾地说道。



*



而勤似乎并没有向牧场先生辩解什么,就只是说胜弘讲的故事让人难受。他被催促着向胜弘道歉。而我对从房间里出来的勤说了句“谢谢”,他以满腹狐疑的眼神盯着我看。



“你是顾虑沙罗的情绪吧。”



勤只是说了句“没什么”,但随即又补充道:



“春菜老师,请你想想办法吧。那家伙一旦消沉起来,就没法作弄她了,好没劲啊。”



5



就算他不说我也得想办法解决。可我又该怎么做呢?



虽说下个周末沙罗的父亲也会过来。可是听沙罗说,即使现在和他见面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所以不想见。实在无计可施的我这次只得应允了她。我给她父亲去了电话,告诉他沙罗发烧了,身体不舒服,希望她这周周末不要外宿。她父亲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可他随即又表示健人那边会比较可怜,所以星期六还会来见面,只把健人带到外面去。



然后就在那个周六,来园的父亲在管理楼说,在去见健人之前,想先和我见一面,这也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那位父亲一看到我就焦急地询问:



“沙罗怎么样了呢?是不是夏天感冒了啊?有没有得什么不好的病?”



他那副样子只能让人觉得他是真心为女儿的身体担心。



虽然对装病的事心生愧疚,可我还是说了些敷衍的话搪塞了过去。要是讲得太严重的话,之后跟健人谈话的时候就对不上了,所以这让我很是困扰。但幸运的是并没有被他怀疑,他也没有说出“想和沙罗见一面”这种令我害怕的话来。



取而代之的是,他又朝我深深鞠了一躬,和我说“真的要请您多多关照”,这让我愈加惶恐不安。



原本我是想直截了当地问他真实的想法,可沙罗又要求我绝对别这么做,故而只得作罢。别无选择的我只能向他套话说:



“你和沙罗他们外宿的次数增加了,所以距离也更近了呢。不过你也因此看到了一些以前看不到的东西吧,有没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呢?”



他大概是听不懂我这闪烁其词的言语中所包含的意图,所以有些奇怪地反问道:



“您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呢……因为接触时间的增加,会不会发现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缺点而感到焦虑或生气呢?”



听到这话,沙罗的父亲笑了出来——



“我们已经外宿过很长时间了 ,虽然没法跟每天跟他们一起生活的老师们一样,不过也已经看到了他们的成长,了解了他们的优点和缺点。沙罗和健人都是非常善良的好孩子哦,没法早点把他们领回去实在是很抱歉。”



之后我们又谈了很多,不过还是没发现任何异样的地方,闹得我完全束手无策了。



*



还是转告儿相里负责她的儿童福利司,让他们去跟她父亲谈谈好了。但又该怎样切入才好呢?我一边思考一边在园内踱步,正好看到有人正一头扎进挂满竹枝的七夕诗笺中,逐一阅读着上面的字。



“你好啊。”随着一声招呼,拨开诗笺探出头来的人正是儿相的海王先生。



他还是一如往常笑眯眯地说着。



“哎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嘛。”



海王先生的目光正好停留在沙罗写的诗笺上。看着有些惊讶地望向我这边的海王先生,我决定跟他商量一下沙罗的事情。



我俩经过恰好没人的园长室,里面传来了庄重的管弦乐声。显然园长没关音响就出去了。我正想找出开关把它关掉,海王先生却对我说,就这样放着就可以了。



这是一曲听起来很古典,却兼具现代感的曲子。此时正值高潮部分的音乐展现出宏大壮阔的气势便很快平静了下来。圆号的声音追逐着长笛的旋律,形成了田园牧歌般的光景,美则美矣,却有种人类的声音无法企及的音程跳跃。



“这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五交响曲的第一乐章哦。”



海王先生回答了我脑海里想到的问题。



在他的催促下,我以生活在社会主义写实主义时代的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作曲家的大作为BGM ,向海王先生述说了事情的原委。



“他们都是好孩子呢。”



这是海王先生听完我的陈述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我也想见见她哦。”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正好从窗户里看到七八个放学回家的少女结伴走进了学园。



“那就是沙罗吧?”海王先生指着最边上的少女问我。



“是啊。”正当我这样回答的时候,沙罗和一旁的少女说了什么悄悄话,然后同时跑了起来。



“看起来很精神嘛。”



“嗯,好像稍微恢复一些了。”



“她边上的孩子是谁呢?”



两人的身高体态都差不多,当他们走过来的时候,我认出了她的脸。



“哦,那是乌兰。”



“乌兰?”



海王先生瞪大了眼睛,我指着墙上张贴的入园儿童名单说:



“安藤蓝(Andou Ran),就是乌兰(Uran)哦。和健人一样是云雀寮的孩子呢。”



“原来如此。”海王先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她的哥哥阿童木呢?”



“嗯,就是安藤勤,他就是阿童木。孩子们经常会有这种联想吧。”



“沙罗和乌兰的关系很不错嘛。”



“嗯,感觉就是好朋友呢。”



“他们都是好孩子呢。”



海王先生这样感叹道,于是我对他说:



“是啊,所以我才想尽快让她的情绪平复下来,不光是跟父亲之间的关系,还有神秘诗笺的事,就连过去入园的文子的怨恨都冒出来了,总觉得变复杂了呢。”



“至少我觉得跟文子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海王先生接着说道:



“我问过上一任园长了。上一任园长就是学园的创始人,直至退休为止所有入园儿童的事他都知道,听他说并没有一个叫文子的小学生被父亲接回去的事情,似乎只有一个入园期间不幸病故的文子。后来在一个孩子们经常会看的电视剧里,有个叫做文子的孩子被接回来后,在父亲的严厉管教之下吃尽苦头的故事。但这不是什么机构里发生的事,最后也没有人死亡。但那个电视剧的剧情和之前因病去世的孩子的事混杂在一起,就冒出了这样的故事。这都是上一任园长讲的呢。”



“是这样吗?”



我吃了一惊。



“一个小小的误会就能变出那么一个波澜壮阔的故事啊。”



“对对。”



海王先生的笑容里看上去总有些恶作剧的味道。







“嘛,就是这样,弄错的地方才得以消弭,她的烦恼也解决了呢。”



我对佳音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从头到尾都一本正经地听着,途中讲到了谜之诗笺的时候还掏出了笔记本和圆珠笔的佳音正一脸失望地看着我。



“小春啊,你根本没说是怎么解决的吧?诗笺为何会突然出现?沙罗父亲的本意又是什么呢?”



“嗯,你再稍微想想看吧。”



我笑着对她说。



“太不公平啦,是海王先生帮忙解决的吧。”



佳音一边说着一边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刚刚听了小春讲的故事,有几个地方总觉得很奇怪呢。”



佳音随即打破了沉默。



果然是这样啊,想骗她可不容易呢。我一边想着,一边继续装傻。



“那是什么地方呢?”



“海王先生并没有见过这对姐弟吧?可那天沙罗跟朋友回来的时候,在隔了老远的地方,连小春都没法分辨和她并肩跑过来的乌兰的脸,海王先生却能指着她说这就是那个孩子,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呢。”



“她肯定有着能让人看一眼就认出来的特征吧。”



“那是什么呢?”



“我想是不是因为她个子特别高或者很胖呢,可你说她的体格跟乌兰也差不多呢。”



“是哦。”



“阿童木曾对她说‘沙罗英语不行,可真奇怪啊’,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连我自己都不太行啦。”



“小春说她的父亲是个身材高大的人,而且对日本的传统文化也很重视,现在这种人已经不多见了呢。他的措辞也过于礼貌,像是公文里的致辞一样。而另一方面,他的工作又是在外资公司。”



佳音进入了总结阶段——



“像他这种类型的人,一边站在接触外国文化的立场上,一边极端地想让孩子认同日本文化以及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另外还有名字。”



“名字?”



“小春只告诉了那位父亲的名字吧,要是知道孩子们的名字的话,我就更有把握了。”



佳音朝我这里看了过去——



“她父亲是不是外国人呢?而且她也明显地表现出了那个特征,从很远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出有别于日本人的容貌。”



对,第一眼见到沙罗,没有人会想到她是日本人呢。卷曲的金发,蓝色的眼眸,雪白的皮肤,怎么看都是外国少女吧。健人的情况也是如此,两人实际上是混血儿呢。沙罗的父亲是地道的美国人,因工作原理来到日本,和日本人的妻子结了婚。正如佳音所说,深受日本文化吸引的他将姓氏也改成了妻子的姓氏,原本“乔治·伦顿”的名字便成了“秋本让二”④。



可孩子们的姓氏是来自母亲那边的。对日本文化毫不感兴趣的母亲和父亲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甚至闹到了离婚的地步,但父亲对于日本文化的偏爱并没有丝毫改变。



“将这么重要的地方略去不提,好过分啊。”



佳音不服气地说道。



“对不住啦,我是想小佳应该能听出来的吧,真不愧是你呢。”



“这里我听出来了,但关键的地方我还是不知道啊,结果沙罗父亲所说的话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佳啊,你连她父亲是外国人都看出来了,其实也差不多知道了吧。”



听我这么一讲,佳音叫了一声:



“哎,我可完全不知道啊。”



“是呢,对佳音这样学习好的人来讲反倒更难呢,不过我也是听海王先生说了以后才知道的。”



“到底是什么啊?”



“你还记得她父亲女朋友的名字吧?”



“是叫‘蓝(Ran)’么?”



“他俩都没有听清楚呢,父亲介绍的时候就只用了‘某某小姐’,弟弟看过名片,就这样告诉姐姐了,我是这么认为的。”



听海王先生说过以后,我问健人名片上的名字是不是这样写的,健人坦率地点了点头。



“她的名字应该是这样写的呢。”



我在便签纸上写下了“蓝”字。



“弟弟是觉得同宿舍的乌兰名字里用的正是这个汉字,所以也理所当然地以为读作‘Ran’吧,没想到这字还有其他读音。他并不擅长汉字的读写呢。”



“然后姐姐那边也知道了,不过她就算听说了汉字,但因为和朋友名字是一样的,所以也就不再怀疑了。可真正的读法不是‘蓝(Ran)’而是‘艾(Ai)’⑤哦。”



“艾(Ai)?”



“没错。然后她父亲打电话的对象是自己住在美国的父母。半夜十二点多打电话不像是重视礼仪的他会做的事,但对面是美国的话就存在时差,比如说相差十四个小时吧,那么对面便是星期六上午了。当然用的也是英语,而沙罗略去了这件事,只是把听到了意思告诉了我。或许是知道我平时不大擅长英语吧。”



“那就是说——”



“是呢。她父亲是跟父母商量说‘Ai hates~’也就是为了‘蓝不喜欢沙罗’而感到为难,对于并不怎么亲切的沙罗,蓝小姐乍看之下似乎是很正常地应对,但实际上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反感。”



“她把‘蓝’当成了主语‘I’也就是‘我’,所以她对自己被父亲讨厌的事情深信不疑了呢。”



“可第一人称的话就不该是‘hates’而‘hate’了——啊!”



佳音的嘴巴一下张得老大——



“对啊,那孩子并不擅长‘三单现S的用法’呀!”



*



“那之后怎么样了呢?”



摆出一副被人声东击西的表情的佳音,终于回过神来问了我一句。



“结果那位父亲放弃了和蓝小姐再婚。要是跟女儿合不来,就不能在一起生活了吧。不过孩子们也长大了,调整状态准备把他们接回去的想法是不会改变的。他就是这么说的呢。”



我把从海王先生那里听来的话告诉了沙罗的父亲,他肯定了这个说法,然后叹了口气说:



“我给孩子们和老师这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担心呢。”



对此我安慰道:



“蓝小姐的事情真是太遗憾了。”



“不不,首先必须考虑孩子们的事,这次可能是我操之过急了吧。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三个就能一起在家生活了呢。不过我也没有放弃再婚的事。真希望有一天能和一位善良又聪明的‘大和抚子’重新组建家庭呢,就像北泽老师这样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松了他那熊一样的脸庞,冲我眨了眨眼睛,我笑着搪塞了过去。



*



“我得鼓励姐弟俩更加努力地学习呢,要是他俩能将两国语言都好好掌握的话,也就不用烦恼了吧。正如那位父亲所希望的那样,我会努力成为日美两国的桥梁的。”



“那诗笺上的字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也很简单呢。我们学园用的竹子来自附近的竹林,在土地的主人指定的范围内砍来的。大概是那年去砍竹子的时间晚了吧,竹子长得比预想的要高。据说竹子长得最快的时候,二十四个小时就能伸长一米呢。所以几天就能长到十米左右。”



“当时大概有不属于学园的某人进入竹林写下了这张诗笺。海王先生说,因为那人有着没法对外人诉说的烦恼,或许也有想要被其他人发现的情绪在,所以才写了这个吧。几天之内,诗笺就升到了好几米高的半空中。之后进入竹林的人和砍竹子的人都没能注意到。当放在仓库里的竹子安装完毕之后,谁也没有发现上面已经有一张诗笺。孩子们都争先恐后地依次挂上了自己写的诗笺,于是就混在里面了。”



“这样啊。”



佳音使劲点了点头,用手抚摸着披在肩膀上的头发。



“可那个写下诗笺的孩子又是谁呢?”



“这就不清楚了哦。”



一个年龄不明的女孩(大概)伫立在竹林里的背影依稀浮现在眼前。她到底是谁?又是出于怎样的想法写下了那张诗笺呢?眼下已经没法再去追究了吧。我这般说道。



“关于那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无论是诗笺还是别的什么,在这之后,学园就再也没有收到同样的信息了呢。很遗憾,这件事依旧是围绕着学园的未解之谜。”



面对有些无法释怀的佳音,我模仿海王先生的语气说道:



“不一定非得解开所有谜团吧,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让它不可思议地留在那里,不也挺好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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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即短册(タンザク),以薄木,竹皮,纸制成的细长条状物,用于书写和歌俳句进行装饰,在现代日本的习俗中,主要用作七夕时写下愿望并悬挂在树枝或竹枝上祈福。



② 原文为ウラン(Uran),手冢治虫著名漫画《铁臂阿童木》里的人物,为阿童木的妹妹,意为金属铀。



③ 日本七月的别称,以七夕时人们作文写在诗笺上供奉牛郎织女得名。



④ 让二(让二)日语发音为じょうじ(Jyouji),谐音乔治(George)。



⑤ 蓝(蓝)字在日语中音读为らん(Ran),训读为あい(Ai),皆可用于单名的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