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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白羽箭(2 / 2)


艳乃姬一脸呆呆的表情,抓住了睡衣的衣襟。



而富雄却按着脑袋,又叹了一口气。



「所以在你进去洗澡之前,我就问你知不知道了……」



艳乃姬意识到自己似乎搞错了什么,不禁涨红了脸。



「不不不,吾知道的!吾真的知道哦?只是突然想到是否还有这样的使用方式而已……」



「别找借口了,快点换好衣服吧。会感冒的哦,笨蛋。」



富雄完全不去听艳乃姬在说些什么,拿起了替换的衣服,马上就脱掉艳乃姬的衣服帮她更换起来。



「……这毕竟也是个女孩子,让老妈来干这事就好了嘛。说什么俗人碰到神明会留下污秽啦,戴副手套不就行了嘛。我直接碰到也是会把污秽转移过去的。为什么非得让我看这种胸部都没发育起来的小鬼的裸体啊……」



富雄嘟嘟嚷嚷地发着牢骚,在尽可能避免直接碰触身体的情况下,为艳乃姬换着衣服,艳乃姬则默默地任凭他摆布着。作为一位贵族,让侍从为她更换衣服这种本来是很正常的事,可不知为何却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失败感。



湿透的睡衣被换成了富雄的衬衫,艳乃姬全身都松松垮垮的,袖子长出了一大段,她不安地微微蹭着大腿。



「这个叫内裤的东西,在两腿之间夹了一块布,总感觉有点不舒服啊。叫裤子的这个能看出腿的轮廓,怎么说也有些不雅呢。不能想想办法吗,这些……」



过去的女性,在别人面前展现分开双腿的模样,被认为是最为不检点的行为。而在双腿间夹块布这种形态的女性用内衣,也只有作为生理期的例外情况,在兜裆布的中间放入棉花这种了。明治大正时代的女学生袴裙是长裙状的,两腿没有分开,很重要的原因也是对于分开腿的抵触。十二单的长袴是分开了左右双腿的,但那是在外面有衣物层叠掩盖的前提下,外面能看到的最多只有脚尖部分。立裆也留得非常宽松,不会让裆部碰到两腿之间。两腿间贴着布的感觉,对于艳乃姬而言有些微妙的痒痒,很不自在。更何况两条腿清楚分开的裤子之类的,要女人穿上这种东西,还不如干脆光着身子比较好,真是变态服装。



但是,胸部都没发育起来的艳乃姬根本没有任何魅力,她再怎么害羞,对富雄来说也没什么好兴奋的。他一脸无奈地淡淡道。



「你要是不穿内裤,直接穿我的衬衫不就把衬衫弄脏了嘛。」



艳乃姬听到这话,越发不满地抗议起来。



「照你这么说,这个内裤不就弄脏了嘛。又或者这块布是用完就扔的吗?」



「不会扔的啦。当然是洗过之后再穿上喽。哪有你说的这么浪费的事啊。」



「果然如此……」



听到不出意料的回答,艳乃姬心烦地叹了口气。这又不是男人的兜裆布或婴儿的尿布,碰过屁股的布洗一洗再重新穿上,光是想想就很脏了。



「好吧,对于这种贫寒的家庭而言,确实干不出布料用完就扔掉这种奢侈的事吧……」



她嘀咕了一句,突然想了起来。



没错,差点忘记了。尽管这家人如此贫困,却还准备了那样大量的热水,必须要给予褒奖。现在不是抱怨衣服的时候。



调整了一下情绪,她抬起头来,指着富雄宣告说。



「说起来,此次浴室的准备,可谓相当不错,简直令人想不到是你们这样的平民所为。善后的工作交给你了,你就好好处置吧。」



这是为艳乃姬而烧的热水,本来照理说,身为平民的富雄一家是不能继续使用的。更不必说跟自己这个活神用同一桶热水,如此令人惶恐之事,任凭是谁应该也要犹豫一下的。



可是,如果让艳乃姬来处理自己洗完的热水,那肯定早就倒掉了。怎样处理,是由处理者自己决定的。现在她这样安排,富雄一家也能毫无愧疚地安心使用这些热水了。这是破格的极大恩赐。



她心想,对于自己的细心安排,富雄一定会充满感激、大喜过望,便满心得意地期待着他的反应。



然而身为现代人,富雄并不具备对主君的谦卑或对神的敬畏那些一本正经的情绪。真要说起来,富雄首先就根本没把艳乃姬当成什么主君。他觉得自己准备的浴室,又是在自己家里,自己进去洗没什么不对的,理所当然地说道。



「是吗,那我也去洗了啊。」



他轻巧地把艳乃姬让出了更衣处,手脚麻利地脱掉了衣服,然后泰然自若地消失在了浴室中。



「哎呀……?」



艳乃姬顿时呆若木鸡。



他既没有敬畏、也没有感谢的样子,甚至可以说只有视之为当然的反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仅如此,他还大模大样地走进了浴室,这让她更加无法理解了。



即便是得到了允许能使用热水,一般也要在外面准备个水盆把热水倒过去用才对。按照艳乃姬的想法那就是常识。这浴室是为了兼为神和主君的艳乃姬准备的,富雄不过是一介凡人、又是家臣,就这么照样用了,哪怕是再怎么说不懂礼仪也超越了限度。完全不是正常的行为。



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猛地冲了过去,打开了浴室的门。



「你、你给吾等一下!你怎么能满不在乎地跟吾用同一间浴室……!」



正在冲着身子的富雄吓了一跳,转过头去。



「哈?你问为什么,我家就这么一间浴室,这是很自然的事嘛。」



「不,即使如此你多少也该客气一下,有些敬畏吧,竟然还是这般堂而皇之的态度……」



「在自己家洗澡为什么还非得要客气嘛。话说回来,水要溅到外面去的,你把门关上吧。」



说着,富雄就把艳乃姬拎了出去。



被拎出来之后,艳乃姬在更衣处满心疑虑地歪起了脑袋。



「本以为他是特意为吾准备了那样大量的热水,可是这态度……。那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她完全不明白富雄的真实心意,抱着双臂陷入了深思。



就在富雄悠闲地洗着澡时。



夕阳下神社的社务所内,市长等人依然还留在这里,他们带着不安的表情透过窗户仰望着益荒山。



「那些猿猴,还没有下山啊……」



黑发的年轻巫女略显焦急地呢喃道。



回家去的富雄二人刚离开,大群猿猴便集中到了这座神社附近,由那个猿神领头,成群结队地攀上了益荒山。



益荒山上,有祭祀艳乃神与马思鲁神的岩屋。



而且,根据成为了马思鲁神座下鼠人的富雄所说,那个岩屋之前就遭到了猿群的袭击。



那一群应该是先遣队,猿神率领的这群恐怕才是主力了。



但是,艳乃神的岩屋也不可能有什么食物,为什么会受到如此大规模猿群的袭击呢?



聚集在社务所的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仿佛被这种不祥的预感所束缚着,众人都默不作声地牢牢关注着益荒山上的情况。



就在这时。



突然,传来嗖的一声划破空气的声音。



随即,头顶上又响起了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击中了。



聚集在社务所中的众人同时一惊,抬起头向天花板上望去。



然后,他们面面相觑了起来。



「刚才那个声音到底是……?」



「好像是从上面传来的……」



「该不会只是个果子掉到屋顶上了吧……?」



「不,在那之前我好像还听到了什么东西破风而来的声音啊……」



众人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彼此议论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阵啪嗒啪嗒慌乱奔跑的脚步声渐渐接近。



「不好了!」



冲进来的是刚才在院内打扫的几个见习巫女。



「怎么了?」



年轻巫妇站了起来。



「我们在外面打扫,就看到这个东西从山上飞了过来……」



其中一个见习巫女递上了一支带着雪白尾羽的箭矢。



在箭的前端,绑着一张叠起来的纸条。



「你说从山上飞过来的,是指益荒山吗……?」



虽然这是问都不用问的事,可黑发的年轻巫女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几个见习巫女同时点了点头。



「它飞得超快的,一下子就击碎了屋顶上的瓦片……」



「然后就那么扎在屋顶上了,我们搬来梯子爬上去,拔出来一看上面绑着一张纸条……」



「我们没有擅自打开看,觉得还是交给上面的人比较好吧……」



见习巫女们彼此对视着,交替说明了情况。



「这样啊。谢谢你们专程送过来,辛苦了。」



年轻巫女接过了箭,让见习巫女们回去之后,打开了绑在上面的纸条。



市长起身来到了年轻巫女身边。



「刚才说这是从益荒山上飞来的吧,这么看来果然是……」



「是啊。应该是猿神发来的箭书吧……。不过,白羽箭又是个不祥的东西啊……」



年轻巫女阴沉着脸,低头看向了依然折叠着的纸条。



所谓的白羽箭,在各地所残留的猿神传说中,是在索要活祭时使用的。据传说,插有白羽箭的人家,必须向猿猴献上自家的女儿作为活人祭品。



「难道那个猿神竟然来索要活祭了……」



有人用颤抖的声音低语道。



室内顿时一片议论纷纷。



社务所中本就显得很沉重的紧张气氛,越发强烈了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年轻巫女的手上。



年轻巫女咕嘟咽了一口唾沫,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用颤抖着的手展开了纸条。



市长也一起探头看去。



然后。



「这是……!」



两个人都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