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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 2)




“拜托你不要煽风点火!”



‘难不成你已经攻陷了?’



我切断电话,一把朝枕头砸过去。然而五秒后她又打过来,学不乖的我再度接起电话。



‘话说回来,真是太好了。’



姐姐突然以温柔的口吻说道。



“什么?”



‘你终于找到一个能倾注全力的地方,真是太好了。’



我将手机换到左手,轻咳几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看嘛,日影。你是我的弟弟,因此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但你从不寻找能使你认真起来的事物。’



“这不是认不认真的问题吧?你就别消遣我。当然啦,老姐只要认真起来,不管是学者、演员、外交官都能胜任,但我又不是你。’



‘你是我弟弟耶。’



“我说啊!”我已懒得隐藏心中的烦躁。“你难道不知道,我在国小、国中时的外号是什么吗?我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帮我取这种名字,但这个名字害我变成一个阴影男——”



‘——日影,你该不会不晓得怎么写自己的名字吧?’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突如其来地打断我,令我有些诧异。干嘛突然问这个?



“我当然会写啊,不要把我当成白痴行不行?日光的日、影子的影啦。”



此时,我忽然想起天王寺狐彻曾经说过的活。



——你的“日影”是哪两个字?



——总之这是个好名字,给你用太可惜。



姐姐在电话另一头咯咯地笑道:



‘“影”这个字也有“光”的意思喔(注:语中的“影”确实也有“光”的含意,但中文无此用法。),日语很有意思呢。“日影”就是指阳光。有“日影”的照射,才会有“日向”(注:日文中的“日向”,是指阳光普照的地方。)。这是个好名字吧?’



之后,我几乎不记得自己跟姐姐聊些什么。我一直觉得有某种东西在我体内温柔地敲着壳,想将壳敲出裂痕。这种错觉萦绕着我,直到我切断电话、闭上双眼,仍然无法入睡。



叩叩叩……有人在敲我的心门,可是,我不知道门把在哪里。







星期六的午后,真的有人来敲我的房门。当时我正将脚跷在桌上,茫然地凝视天花板,心不在焉地听着收音机。兔子比我更早注意到敲门声,于是从桌上跳下来直奔门扉。



打开门后,我望着伫立在走廊上的桐香,却迟迟感受不到真实感。毕竟我懒懒散散地睡到十二点半才起床,甚至以为自己还没从昏睡状态清醒。



桐香抬眼瞪着我。



“都已经这么晚,你为什么还在房间里?”



“……咦?呃、呃?”



“我去了学生会办公室,可是发现你没来,所以才过来叫你。”



“因、因为今天是星期六……”



“学生大会才刚结束,现在正忙碌。你是总务执行部的人,假日出勤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你——”



你自己还不是跷掉将近一星期——我想说出口,话却梗在喉咙。非说不可的话、桐香不在时累积在我心头的话,一股脑儿从我胸口涌现,令我发不出声音。该说什么呢?我该从何说起才好?桐香就在我面前,而且还穿着制服、脖子上系着两条连接起来的臂章。



她回来了。



到头来,我还是只说得出那句话:



“——欢迎回来。”



桐香难为情地将视线左右飘移,垂下长长的睫毛,悄声答道:



“我回来了。”



什么跟什么啊!我心头一阵急躁。这番对话是怎么回事?没有别的话好说吗?比如说她至今都在哪里做些什么之类的。



“我……稍微回老家一趟。”桐香垂眼说道。“然后,暌违已久的妈咪也回来看我。”



我无法提出任何一个问题,因为桐香的嗓音很明显地隐含惆怅。令堂是什么样的人?她在哪里高就?你们俩是不是分隔两地?我很想知道,但问不出口。



“然后,我也跟咲子讨论要怎么处理税金问题。”



多亏桐香这句话,令我的身体恢复体温,也终于能呼吸。



“……这样啊,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哪里好?”



“哪里好……桐香回来了,这样很好啊。”



她再度将视线落在脚边,炭灰色发丝间的耳朵微微发红。她生气了吗?我这句话如此奇怪吗?



“呃、呃,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回来呢,毕竟我瞒着你做出那种事……”



“我不会为这种事生气。”



“……真的吗?”



“我没生气!”



她的耳朵变得越来越红,怎么看都像在生气,不过我决定不再多说。总而言之,只要她平安回来就好。



“我、我最讨厌你这种擅自想太多、擅自东奔西走、擅自把问题一肩扛起的性格!”



“抱歉……”



“我也讨厌你明明没错却说‘抱歉’。”



我将到嘴边的话吞回肚子里。这样不就什么都不能说吗?我甚至还怀疑,她到底是特地回来做什么。



刹那间,桐香抬眼看看我,接着又蹲下去。



“因为有日影在。”



她如此呢喃,将我脚边的灰色兔子抱起来。



“我想跟日影在一起。”



桐香和兔子四目相交,悄悄、悄悄地说道。



我吐出一口气,搔了搔头。是因为兔子啊?原来是为了这种芝麻绿豆大的理由吗?不,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真心话,或许她只是无法坦率说出她想念会长和美园学姐这些伙伴。



也罢,反正她回来就好。我的心情跟表情,都不自觉地泛起笑意。



“既然你那么喜欢那只兔子,要不要干脆养它?跟我比起来,它最近还更喜欢你。啊,不过会计室里不能养——”



桐香突然站起身,气得满脸通红地瞪着我。怎么?她这次又在生什么气?若是我问她为什么生气或是随便跟她道歉,她会不会又想骂我?



“——笨蛋!算了,我不理你啦!”



语毕,桐香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东西,朝我的脸砸过来。



“这是狐彻叫我拿给你的,把它戴上!”



我一头雾水地捡起那个东西,原来是那条熟悉的深蓝色臂章,上头隐约可见“总务执行部”几个绣金大字。



“什么啦,该不会是那条‘骗徒臂章’吧?我才不要戴那种东——”



将它摊开之后,我一时之间失去言语。



“总务执行部 书记”。



我以手指摩挲这个由金线绣成的职称,反覆看好几次。



……书记?



换句话说,我不再是打杂小弟,而将成为学生会的干部?



我的耳边回荡着会长曾说过的那句话。



‘你要随时佩戴臂章,上课时也不例外。’



我深吸一口气,再度以手指摩挲“书记”两字。即便如此,我仍然花费好一段时间,才鼓起勇气将它系在左臂上。一股既尴尬又舒畅的奇妙突兀感,从制服外套压进我的上臂。



“——日影,快一点!”



走廊另一端传来桐香的呼唤,远方响起一阵时而重叠、时而错开的钟声。我朝着即将隐藏在走廊一角的小小背影,迈步奔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