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二十三章(2 / 2)


  可如今却倒在我面前,眼底黯淡的像藏着星河湮灭下的灰烬。

  从十几乎疯了:“公子!”目光凶狠地看着逼来的人们,“我杀了你们!”

  袁书怀拔出长剑后,唯唯诺诺的带着长剑回来和尚身边,哑着嗓子道:“小师伯,我们佛门一生追寻的是信仰吗?”

  和尚不疑有他,还以为袁书怀只是受了点惊吓:“是的。信仰不能动摇,哪怕挫骨扬灰,粉身碎骨。”

  花娘娇笑着:“你家小师伯跟我定了约定,如果能捉住六出公子和妖女,佛门留下的墓葬傩教分文不动。”

  原来这样,为了保全墓葬和经书史籍,和尚才拿我们跟花娘做了交易。

  袁书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把长剑刺穿和尚的胸口,和尚根本没防备,便被猛地突袭掀飞出去:“你!”

  袁书怀深中一掌,爬了过去,将飞剑刺的更深了,喃喃着:“你这不是信仰,你只是执念到扭曲。我也有我的信仰,我答应过遥遥,若你背叛他,我必手、刃、你。”

  他还记得!

  袁书怀抬起头,嘴角全是血沫,他喉间不知何时多了把飞刃,被呛得说不出话。他只是倔强的看向我,看我被无数人围着栓上枷锁,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企图困住我的人,伴随着漫天血色,仰面倒在我脚下。

  他的目光眷恋的看向九天之上,那片云深不知处的地方。

  他想回去吗?我捂住他喉间喷溅的血水,它们还是从指缝挤出浸透我的裙摆,袁书怀轻道:“愿这生生的时光,可以走得慢些。我还没看够蓝天白云,还有我梦中的家园……”

  他的身子僵硬了,俨然没了呼吸,我合上他的双眼,将他放在地下河,任他随着汹涌的浪花驶向远方低垂的悬崖,河水带走我所有软弱的心思,我突然像感觉不到疼了一般,晃动脖颈站起来,拔掉束缚我的枷锁,一步一步向人群走去。

  我体内觉醒的声音在咆哮着,将我的意识吞食碾碎,后来的事我又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人猛地推了我一把,我和众多尸体一起跌进冰冷的地下河,隔了深冬浸透的刺骨寒意,我看见从十仇恨的目光,那种目光比河水更冷。

  “我早该杀了你。”他咬牙切齿道:“这样公子就不会受此屈辱!”

  屈辱么,原来骄傲比生命还重要,我竟不懂得。

  地下河真是无比的冷,我蜷缩着抵抗寒流,迷糊间被推出去很远,我倏的沉入寒潭,无数白骨夹杂着新鲜的尸体夹杂在礁石里,试图勾住我的衣袂,显然我不是第一个葬在这的孤魂野鬼。

  “猫儿。”依稀还能听到白端喊我的声音,只是他应该衣衫干净的站在人生的巅峰,不应该为我磕绊在小小的地宫。

  他那样天人之姿,本该为了世间大事所活,不该对藐小的我动了心思。

  我们就不该有交集,是我一时的贪慕。

  “你要去哪儿?别怕。”有人抱紧我,隐隐见到滚着六棱雪花形的袖口,我哇的嚎出声,抵死不松手。是的,我不配。

  但我也不甘。

  浑身都是冰冷的,寒意进入心口,狠狠拽住它的怦动。一切都冷得使人窒息,唯有抱着我的人还有一丝温暖。

  我在他怀里找出最舒服的姿势,水流渐渐湍急,腰身碰到礁石,尖锐的疼痛感让我轻哼出身,河水趁机灌进我的口鼻,那人搂紧我,用手指撑开我的嘴,倏然冰冷的唇瓣紧贴上来,我像吃过糖似的,吐息间下意识地舔了一下,真甜啊。

  意料中的坠落感没有袭来,我感觉被人环住腰身,悬在了半空。

  冰冷的河水不停冲刷过我的头顶,我使劲睁开眼皮,只见那只手拽着崖壁上的一根树枝,明晃晃的六棱雪花纹刺疼我的双眼。白端左手抱着我,右手拽着树枝,以从未有过的狼狈姿态,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他嘴唇乌紫,脖颈露出麒麟血蛊,修长的手布满血口子,显然是撑了很大的劲才抓住这根树枝,他低头瞧着刚清醒的我,嘴角抑制不住的笑:“睡醒了,我的猫儿?”

  我紧握他攀住枝干的手,这只手几乎没有温度,青筋隆起,坚硬的如同死人的手。我朝他摇摇头,试图说服他:“放弃我吧,这根树干经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我们眼下处在瀑布的半山腰,四周长满苔藓,且水流湍急没办法下脚,除了头顶的悬崖,只剩下底下的寒潭。

  潭水望过去,是墨染般的幽邃,地下河击打明镜般的水面,扬起数丈高的水柱。

  白端的手越来越没有力气,他中了和尚说的毒,麒麟血蛊也犯了,本就孱弱的身体此刻为了救我,几乎豁出去了:“你就这么想死……”

  “鬼才想死。”绝处逢生懂不懂。

  正当我试图去拽另一根树枝,一具半死不活的身体砸了过来,也砸断了饱含我们希望的树枝。

  下落的身躯刚呈现出苗头,又骤然止住,我看见白端死死抠住崖壁的石岩,却被长满苔藓的石岩一点点推离,指甲盖完全翻卷过来,露出里面粉嫩的血肉,他仍是紧紧抱着我,不松一毫。

  坠落前,他用下颚抵着我的头,满不在乎的道:“和你死在一起,也好。”

  “嗯。”我抱紧他的脖子,头回为他的话而妥协。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明明尖酸起来把人气得半死,一说好话,又叫人打心底开出花来。

  我不经意地朝寒潭看去,一个人影趴在水面上起起伏伏。

  他的脸很普通,气质却如同开锋后的剑。

  “是从十。”我指着那人对白端说道。

  白端凝神看了看,认出从十穿的灰布衣,脸色很不好看。

  白端是追我跳下的地下河,那从十又是被谁扔下来的?他死了吗?

  “你怕吗?”白端彻底松手之前问我。

  我想了想,还是在他松开的那一刻,嫣然一笑:“何曾惧。”

  山谷的风呼啸而过,我们相拥着坠落寒潭。

  泛着腥臭的潭水呛晕了我,而我抱紧白端的手,从始至终都未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