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在节目记者抛出的一个个问题面前，自信满满，应对有余。

  “我不想读书了，我没有读书的天分，即使再努力学习，估计也只能考上一个三本的大学吧。三本大学毕业之后，文凭又有什么用？毕业生找工作一个月三千块钱。但是如果能在网上红起来，一个月三万块钱都轻轻松松。”

  “我为什么不好好利用我的美貌来获取成功，而是要靠我根本不灵光的脑子呢？”

  “我现在每个月直播就能挣一万块钱，比我爸妈工资加起来还多，他们还没有十六岁的我成功，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资格教育我，给我指出所谓的人生的正路。”

  “我只是还在通往成功的路上，等我到达了成功的终点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说我现在的决定是在犯傻了，所有人都会夸我慧眼如炬，都会羡慕我、嫉妒我今天的当机立断。”

  女孩的话一句比一句犀利。

  记者问到，“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一定能红呢？能成功呢？有明星梦的女孩太多了，如果你是失败的那一个的话，你又要怎么办？”

  女孩听到记者的这个问题，依旧是自信满满的语气，“我已经在成功的路上了，我才十六岁，每个月能挣一万块钱，这还不算成功吗？明星梦？有明星梦的女孩是太多了，失败的也太多了，但我没有明星梦啊，我只是有个网红梦，我不想成为演员，我知道演技不是人人都有，我也不想成为歌星，我知道好嗓子不是人人都有。我只想成为一名网红。”

  “成为一名网红，有很多人喜欢的网红，有很多人愿意给我打赏的网红……这一点也不难，这只是技，不是艺，只要肯下功夫研究，总是能做到的。”

  记者竟然一时间被噎住了，说道，“你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自己不红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吗？”

  女孩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我不会不红的，我一定会红。”

  爸妈在旁边唉声叹气，妈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就这样鬼迷心窍，一点后路都没有给自己留，她就认准了自己能红……可是就算能红，又能红几年呢？网红是个青春饭，她十八岁的时候能挣钱，到了三十八岁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女孩说道，“到了三十八岁的时候，我早就攒够了自己一辈子需要的钱，或者拿着之前挣的钱，去做其他的生意了。”

  爸爸的声音气急败坏，“不知道都有谁给我们女儿打赏，她现在每个月一万块钱，就飘飘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那些给我们女儿打赏的人，不都是在害人嘛！能不能求求你们，不要再给她打赏了啊！”

  无论记者和爸妈怎么劝导，女孩都固执己见，“运动员也会影响文化课学习，考电影学院要的文化课成绩也要比其他大学低，无论是运动员还是演员，都会耽误学习，怎么就不见那么多人说这些路都是害人的，都不能走呢？”

  “说白了，还是瞧不起网红，不把网红当做一种正经职业罢了。”

  “现在耳边都是反对我的话，没关系，等我成功了之后，耳边的就全都变成赞美了。”

  整个节目的过程中，女孩和记者谁都说服不了谁，记者也是个年轻人，没准是当工作不久的新人，一直在地方小电视台的小节目里工作，水平也只是一般般。甚至到最后，记者都被女孩坚定的语气、自信的神情，还有一套一套的道理绕晕了，记者的气势反倒弱下来，显得女孩气势更强。

  爸爸妈妈早就把能说的话都说尽了，如今只能唉声叹气。

  视频的最后，记者纳闷地问道，“既然你想的这么清楚，怎么会配合你爸妈，上这个节目呢。”

  女孩发出轻笑声，“反正上节目也没什么坏处。”

  视频就到此结束了。

  凌南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看懂，但她一下子懂了女孩的想法——虽然是地方台不上星的小节目，但是如果视频发到网上，不就全国的人都能看见了？有可能会提高自己知名度的事情，当然要做。

  第177章 5.28三更

  这段视频的微博下面有很多评论, 不少人都很有感慨，忍不住说两句。

  “女儿也在上高中, 这个视频看得真是心有戚戚, 如果我家女儿也变成这个样子, 我真是要愁死了。前一阵开家长会, 老师还特地和我们提了要控制孩子上网的事情, 现在网上的一些观点，确实和孩子在学校里被教育的观点, 有着不少冲突。学校里老师拼命说, 努力学习才有出路，外表不重要, 学习好最重要，一定不要浪费时间在打扮上。但是网上又有很多例子，现在小姑娘做网红，漂漂亮亮轻轻松松地就把钱赚了。这样的观念碰撞之下, 孩子很迷茫、被误导都是很有可能的……”

  “现在的直播太害人了, 男孩子都喜欢看漂亮女主播，而且现在一波年轻帅气幽默的男主播也火起来了，也有不少女孩儿喜欢看他们直播，然后打赏的。现在无论男女, 很多年轻人都梦想着自己当网红。建议直播平台实名制, 禁止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观看！”

  “我觉得那个姑娘说的挺有道理，出名要趁早，很多机会错过了就回不来。现在这个时代机遇多的是, 文凭不代表什么，不只是大学生才有出路。”

  “小女孩看得挺清楚，做什么选择都有风险吧，当网红当然也有风险，但是风险和收益并存啊。难道只有循规蹈矩地读书才是好的？看看凌总裁，也是从当网红开始的，现在公司开了一个两个三个不要太厉害。凌总裁现在也只有大一啊，关于她的还有她们公司的新闻不断，凌总裁显然行动不断，很有野心，估计也没有在读书了吧，没准明年就要退学了。”

  “可是全国不就那么一个凌南吗？还指望着人人都能成为凌南不成？评论里的那些话不要误导人了，好好学习才是正经。如果真的高中就退学，以后只有初中文凭，大多数工作以后都和这个姑娘无缘了吧。如果是你们自己的女儿这样，你们真的还能说出‘什么选择都有风险’这样的风凉话？早急的跳起来了吧？”

  “现在的网红浪潮，真是害人不浅，太让人心思浮躁了。别说是年轻小男生小女生了，我同事的婆婆都在直播，会写个毛笔字会画个画，就觉得自己多了不起了，天天写写画画直播给别人看，是孩子也不带了，饭也不做了，疯魔了一样。”

  “老太太辛苦一辈子，凭什么到了晚年还要带孩子做饭？年轻人没手没脚吗？最看不惯这样的……”

  “怎么说呢，现在的小网红，还有一门心思想要红却连网红门槛都没有迈进去的人们，真的智商堪忧。还记得之前的那个新闻吗？那个冒充星愿直播平台工作人员的骗子，对小姑娘们骗色，愣是骗到了十几个人，最后才被发现。而且最后骗的那个小姑娘，也丝毫没有发现那个男人是骗子，是在网上骂星愿直播平台是狼窝，事情闹大了，警方一介入才发现是骗子的……如果年轻一代人都是这样，二十年后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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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南关掉微博。

  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大脑飞速旋转。

  这则新闻里的视频，有些令凌南惊讶，但还没有让她过于震惊。让她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的是，微博下面的评论。

  直播吸引了很多中学少男少女、年轻人的明星梦变成了网红梦、高中生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会特意提到直播和网红的问题……

  凌南知道自己一手带动了网红热潮，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网红热潮的背面存在着这样的负面影响。

  成年人还好，具有了一定分辨是非的能力，未成年人每天看到网红发在网上的吃吃喝喝玩玩的照片，的确难免心思浮动。

  无论是星愿工作室还是星愿直播平台，签约标准和培养重点，都更加倾向于高学历、高智商、高情商、有一技之长的网红们，但是凌南完全是站在自己和公司利益的角度。

  这样的网红们，可以提到大众对网红群体的整体印象，进一步转化为利益。

  骗子冒充星愿直播平台的工作人员，骗了很多网红的事件之后，凌南就担心人们都觉得网红无脑，狠狠捧过一批美貌与只会并存的网红们。但凌南那时候这么做，只是觉得如果人们对网红留下了无脑的印象，网红的号召力和影响力都会下降，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人们对网红代言的产品抱有怀疑。

  但是市场也具有自己的选择，高学历、高智商、高情商的人们毕竟只是金字塔上的一小群，走红的网红当然不可能都是这样的人。

  凌南还从没有站在粉丝，尤其是未成年的粉丝这个角度，思考过网红大军崛起，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

  之前微博的评论里，凌南竟然看到自己被点名提起了很多次，她第一次意识到，她拥有粉丝，很多人喊她女神，背后还包含着“很多年轻的男生女生会以她为目标来规划自己的人生”这一重含义。

  凌南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背负着这么大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