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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2 / 2)

  说罢,温罗又悲从心起,捶胸顿足,“是我误了大事!以致太子遭难,王庭生乱!”

  徽妍与张挺看着他,亦是欷歔。

  “张内侍与妾得到消息,蒲那王子与从音居次不知所踪,以骨都之见,他们会在何处?”徽妍忙问。

  温罗摇头:“我离开匈奴时,王庭仍是太平,此乱一夜而起,我亦不知晓多少。只记得我离开时,蒲那王子与从音居次都住到了郅师耆王子帐中。”停了停,他说,“照理说,王子与公主有仁昭阏氏的汉人侍从护卫,可二位亦知晓,郅师耆王子虽已封王,但势力未壮。而诸王身后皆有万骑,一旦混战,只怕……”

  他没说下去,徽妍与张挺相视一眼,忧心更甚。

  正在此时,忽有宫使来到,说皇帝有令,召温罗觐见。

  完毕之后,他看到张挺和徽妍,一喜,道,“张内侍与王女史在此正好,陛下方才还问,张内侍回到长乐宫不曾,还吩咐徐内侍派车往弘农接王女史,想来亦是为了匈奴之事。二位既已到此,不若随小人一道入见。”

  徽妍知道此时也只有皇帝能主持此事,能觐见却是正好,忙与张挺行礼应下,一道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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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宫的宣室殿,是皇帝与群臣日常朝议之地。徽妍与张挺等人来到的之后,只见里面已经坐着足有数十人,看服色,不乏丞相、大将军这样的重臣。心中一凛,不禁有些紧张,又有些欣慰。这般架势,可见朝廷重视,意味着蒲那与从音脱险有望。

  这时,内侍大声报了,徽妍能感受到许多眼睛望过来,忙正色垂眸,与张挺等人一道入内,向皇帝伏拜行礼。

  “众卿请起。”只听皇帝的声音从上首传来,严肃而不失平和,“温罗骨都乃匈奴使者。上月来到长安,奉乌珊单于之命,请汉庭助匈奴太子屈浑支继位,然未及议定,单于薨逝,而陷内乱。张内侍、王女史皆为仁昭阏氏随侍之长,在匈奴八年,对匈奴之事十分熟悉。今日朕将几位请来,便是要与众卿一道商议对策。”

  说罢,他让内侍请众人入席,向温罗问起他来中原之前,匈奴王庭的境况。

  温罗向皇帝一礼,殿上有译人,他便直接说起了匈奴语,滔滔不绝。从乌珊单于向汉庭求娶阏氏的诚心,到屈浑支的正统之位,再到诸王子不义,慷慨激昂。

  徽妍在下首,听出了一些意思。温罗的目的,是请汉庭出兵,惩治杀害太子的右贤王,平定匈奴之乱。

  殿上的其余人显然也听出了此意,皇帝端坐上首,似乎并不打算开口。一位大臣看向温罗,道,“请问骨都,太子屈浑支如今已身故,汉庭助匈奴平叛之后,何人可为单于?”

  温罗答道:“我从匈奴来汉之时,单于早已做了准备,将太子的长子与次子送到太子阏氏母家乌孙。待得平叛,可将二位孤屠接回,以长幼之序继位。”

  大臣们听得这话,目光暗自交换。

  皇帝微笑,道,“贵国之事,汉庭已知悉。事关重大,还须商议。骨都为两国之好奔劳,朕甚欣慰,赐帛五十。”

  温罗知道接下来不由他做主,只得行礼谢恩,随内侍退下。

  他才走开,有大臣立刻道,“陛下,臣以为不可助匈奴!匈奴自相残杀,于我有利!匈奴素来无义,若出兵相助平叛,待其恢复元气,必反击中原,我子弟白白殒命不说,反累父老受胡虏之苦,实不可为!”

  话音才落,有人道,“此言差矣!陛下,臣以为,此时正是出兵之机!匈奴大乱,其内空虚,正好一举将匈奴歼灭,逐出王庭!”

  此言出来,许多人赞成。

  “乌珊王庭,乃我北境心病,如今正是一举祛除之时!”

  “趁其混战,各个击破,占据漠北之后,北方再无边患!”

  ……

  殿中一片热闹,徽妍听着众人议论,与张挺皆沉默,各不言语。

  皇帝一直没有出声,好一会,忽然将目光投向这边。

  “张内侍,王女史。”他缓缓道,“二卿在匈奴多年,未知如今之事,有何见解?”

  张挺与徽妍相视一眼,忙向皇帝一礼,道,“臣服侍内廷,军国大事,未敢轻言。唯有一事,仁昭阏氏所出儿女,亦未知下落,臣等惟愿陛下念在阏氏及甥舅之义,将王子公主救出!”

  皇帝没答话,却看向徽妍。

  “女史亦是此意?”

  徽妍触到那目光,忙垂眸,向皇帝一礼:“妾亦如内侍所言。”停了停,又道,“然妾以为,灭乌珊王庭,是为不妥。”

  众人皆讶,看向徽妍。

  徽妍鼓起勇气,望向皇帝,道,“陛下,当今匈奴五部,乌珊亦不过其中一部。而五部之中,与汉庭最善者,正是乌珊。其虽占据漠北,却乃中原与其余四部之间屏障,妾以为,破之不可。”

  闻得此言,即刻引得嗡嗡一片议论。

  有人当即冷笑,“此妇人之见!”

  徽妍回视那人,蹙眉道,“妾确乃妇人,然见识高低短浅,与妾是何人无干。请问公台,此番汉庭出兵,可否将五部一并歼灭?”

  那人愣了愣:“这……”

  徽妍接着又问:“若不可,既灭了乌珊王庭,我朝可否即征调数百万人充实漠北,筑城防守?”

  那人结舌,与旁人相觑。

  “一举征伐数百万人实边,谈何容易。”有人答道。

  徽妍冷冷道:“乌珊王庭地域之广,甚于整个京畿。妾所言实边人数,不过保守之计。更遑论漠北地气贫瘠苦寒,不宜农耕,这数百万人到了漠北,粮草皆须内地供给,未知公台可算过,每月须得多少,每年又须多少?”说罢,她看向皇帝,道,“陛下,汉庭若出兵灭乌珊,其不过为剩下的四部匈奴扫清障碍,不出一月,漠北便将为新来匈奴人瓜分殆尽,而汉军将士,亦白白死伤。汉庭长期与乌珊王庭相善,其用意乃在于制衡其余四部,也正是因此,四部为乌珊侵蚀,怨恨汉庭。一旦乌珊倾覆,其乱远甚当前,先帝至今经营毁于一旦,伏惟陛下深思!”

  她话音琅琅,虽柔和,却掷地有声。

  一时间,殿上安静,无人说话。

  杜焘看着她,觉得甚是有趣,开口道,“以女史之见,我若助乌珊,日后其势大,又当如何?”

  徽妍反问:“乌珊为政以来,经营数十年,除了前番中原内乱,其势可曾大到对中原有过真正威胁?”

  杜焘抬眉,片刻,道,“不曾。”

  徽妍道:“中原对匈奴,一向奉行以胡制胡,助弱灭强,不使任何一方坐大。或借乌珊制四部,或借四部制乌珊,又或在使四部互制。数十年来,汉匈之间未有大战,而匈奴日衰,此上策也。如今弃上策而取下策,岂非不智?”

  杜焘无言以对,道,“如此,女史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