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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有时会遇上尊上生气,但生气成这个样子,她还从未遇到过。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事。

  秦心月脑中迅速过了一遍昨日的事,又细细捋了一遍,仍是不得其解。

  正当疑惑时,抬眼看见一个人从视线里闪过,顿时心下一凛。

  那边那个,你等等。秦心月走上前。

  楼云:

  秦心月看了他两眼,迟疑道:是你昨日给尊上送的汤药吧?

  是。

  那尊上昨日可用了汤药?

  话音落,面前这人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好似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冲击着他的神志,欲言又止。

  秦心月了然,多半汤药不是被扔出来了,就是被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

  又看了他两眼,觉得眼生,以为他刚来,没见过尊上发火,便温言安慰道:

  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等日子长了你就习惯了。

  楼云抬眼看向秦心月,内心一阵复杂。

  他本打算昨夜将丹药送出去后,今日便回凌云峰,早些回去,便可能早些见到师尊,毕竟万一他出来的这段日子,师尊出关了呢。

  另一方面,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若是一个不小心身份暴露,可能还会给魔尊添堵。

  可不知为什么,今日早上醒的时候,他没走。到午时了,他仍是没走。

  想到自己曾经捅在魔尊胸口的那一剑,想到魔尊昨日说的恐怕撑不过半月了,脚下便像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

  行了,你去忙你吧。秦心月问完话,招招手让他走,自己又回到书房继续布置了。

  楼云呆呆地在原地站了片刻,轻轻叹口气,最终仍是背过身,离开了这里。

  第81章

  暮色将倾, 书房内的光线一点一点暗下去。

  白衣侍从屏住呼吸将灯一一点燃, 轻手轻脚出了房间,不忘将门关上。至此, 仿佛逃过一劫般, 长长舒了口气。

  尊上自午后便一直待在书房,似乎在处理殿内事务,可一下午了,没见半条指令下来。

  据小道消息称, 尊上昨日心情又不好,生生碎了房里的长桌, 那残木清理出来时,根本认不出原本的样子。

  方才到了点灯的时辰, 他不得已战战兢兢进去, 也不敢多看,生怕自己笨手笨脚让尊上注意了, 等明天从这里抬出去的就是自己了。

  白衣侍从望着殿外,左副使端着汤药远远走来,不一会便到了跟前。

  里面如何?秦心月低声问道。

  白衣侍从摇了摇头。

  秦心月了然,使了个眼神便让他走了。

  秦心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才伸手轻轻敲了敲门,道:尊上。

  里面一片沉寂。

  半晌,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秦心月迟疑片刻, 咬咬牙推门而入。她隐隐瞧见书房里今日新换的长桌上, 密件公文堆积如山, 一本也没翻开。

  而魔尊侧身坐在长桌后,单手撑头,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在端详。

  她端着汤药走近,看清那东西,似乎是一条白色的发带。

  可她从未见过尊上用过这条发带。

  不,不对,那日尊上被伤时,右手上绑的,好像就是这条发带。

  正当她走神时,魔尊目光淡淡地扫了过来,落在她手中的汤药上。

  只一眼,四周空气霎时冷了下去,仿佛有万重寒冰倾覆而下,令人心脏都几欲被冻僵。

  秦心月端着汤药的手一抖,背脊一阵发寒,莫名觉得再近一步,她就得横着出去了。

  她隐隐觉得,尊上心情变差,似乎是因为手中这小盅汤药。

  进是不敢再进一步了,到了嘴边的话也就此咽了下去。秦心月僵在原地两秒,当机立断端着汤药,悻悻地退出去了。

  刚退到门口,正巧与前来汇报的右副使擦肩而过。

  不知为什么,右副使有意无意看了她手中的汤药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欲言又止的神色。

  今天这汤药怎么了?

  秦心月站在门口,垂首看着自己手中的小盅,不禁陷入沉思。

  书房内,右副使快速走到长桌前,单膝跪下。

  尊上,今日又有五十九人前来,并未发现要寻之人。

  头顶静了片刻,魔尊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右副使想了想,正色道:还有一事。

  魔尊手一翻,将手中发带收回,像是才发现下面跪着一个人般,长眸微垂,神色平静地将注意力落到右副使身上。

  傍晚时,前殿替身附近的禁制似乎被人动过,但周围并未发现可疑人员。

  魔尊闻言嘴角勾了勾,眼底闪过一丝轻蔑的冷意。

  他既放出自己伤重的风声,必然设置好了傀儡替身演一番性命垂危的戏。外人进了魔尊殿,自然是被带到傀儡替身那里,只要不上手打起来,替身便不会被识破。

  对面的人看来是等不及了,见时候快到,跑来确认情况了。

  鱼已经上钩,差不多该进入下一步了。

  魔尊指节无意识敲了敲桌子,思维飘向了另一边。

  不过也只有某个人比较特殊,能神奇地绕过替身,直接跑到他眼前来。

  思及此,魔尊眼神蓦地一软,但不知想起什么,那分柔和又很快褪去。

  那人应该已经不在这儿了。

  魔尊回神,将心底的那丝杂念抛开,沉默片刻,给右副使下了一段密令。

  二人交代完毕后,时间已过去小半个时辰。

  右副使离开之前,突然迟疑地看了看魔尊,欲言又止。

  魔尊一撩眼皮:还有什么事?

  尊上办事利落果断的右副使吞吞吐吐道,那个

  他想起进门时,一脸惨白的秦左副使,想劝魔尊为自己身体着想,还是按时服用汤药的好。

  虽说担心尊上安危,是作属下的本分,可想起昨日这里发生的事,这话又莫名不太说得出口。好像这从一件无比正常的事,变成了插手尊上的私事。

  正当犹豫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右副使顿时闭了嘴。

  大约是秦左副使,也好,等她进来,两人一起劝,说不定比他一个人说效果要好。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从门外确实走进一个人,脚步声却有些陌生。

  刹那间,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心底一亮,不由自主抬头看向魔尊的脸色。

  魔尊依旧坐在长桌后,单手撑头,一张银制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下颌线条冷硬而紧绷,从这个角度看不清什么表情。

  但周身的气场,随着脚步声的临近,有哪里不一样了。

  仿佛万重冬雪不自觉地开始一点一点消融,周遭阴沉锋利的灵气变得柔软,空气中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在暗暗涌动。

  右副使某一瞬间福至心灵,屏息垂首,默不作声退出了书房。

  端着碧玉小盅的人一步一步走近,一身白色衣袍,虽说大小勉强合身,但在手腕处又短了几分,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皓月般的腕子。

  下次让人做一身更合适的。

  魔尊盯了那截露出的手腕默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