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没说话，可那个女人震惊的目光却告诉了陆远答案：“你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陆远指着叶欢，目光没有任何转变的说道：“我对他的手段太熟了，让你低调、不让你和那些有钱人交往、如飘在眼前的萝卜一样逗着那些有钱而又可怜的驴。”他喘了口气，放下手指：“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根本不是治疗方法，是叶欢把钱钟书的话当成了圭臬。”

“钱钟书说，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否定问题本身！”

“那是老爷子大彻大悟，或者问题对他根本不重要、他都懒得管的时候说的，还真以为适用于任何场合啊？”

“一个女孩子要不碰两次人渣，怎么长大？现在的老爷们都不在乎你在结婚那天晚上见不见红了，还有什么可怕的？”陆远语重心长的劝慰道：“如果你放弃了向前迈进，这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男人交往，永远只能止步于现在的位置，让心理创伤的创面越来越大。”

好么，陆远一口气噼里啪啦说出了一大堆，无论是语言组织能力、逻辑性、话语连贯性还是言语中一波一波带有极强暗示意味的浪潮一次比一次澎湃的传递了出去，这些话，之前的那个陆远说不出来，携带着所有负面情绪出现的分裂性人格也说不出来，只有当两种人格共同出现，才能说出这种如大实话般的心理层面剖析。

叶欢坐在那一动不动，双方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看似凶险，可这个拥有铁石心肠的男人还是不为所动。但，那个女人，拿着枪的女人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却陷入了沉思。她的目光失去了焦点，正在变得涣散，思绪，正从被捆绑的炮烙柱上挣脱

“唉，不是你老瞪着眼睛卡么卡么的，瞅啥呀！”李慕恨啊，恨的一句话也插不上，终于找到了空挡说了这么一句，结果，说的是如此的没有营养。好好的氛围，眼看着就要占了上风的情况被李慕的一句话给彻底戳破，那个女人，拿着枪的女人于回想中突然瞪起了眼睛，仿佛再次陷入魔咒里似得变得坚定

噗呲。

叶欢笑了，他松开了趴在大腿上的猫，举起双手拍了几下：“不错。”

啪、啪、啪。

“我承认，你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里，唯一不招人讨厌的，可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单纯的为了否定我？”

“我想，亲口告诉你，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四目相对，叶欢和陆远毫不避让的令目光对撞在一起，那一秒，叶欢的金丝边眼镜在灯光下闪烁着光泽，也恰巧，他把手指搭了上去，扶了扶眼镜：“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走到这一步的，你知道？”

“没错。”

“天才的故事。”

陆远稳定了一下呼吸节奏：“你其实没犯什么错，是拔苗助长害了你。”

“还记得小时候的跳级吗？让人惊艳，一个孩子不断的从小学跳级往上爬，初中、高中、大学的同学还没认全，你已经毕业了。这，为你铺下了最残缺的底子，在这个年龄段，所有人都在塑造价值观的时候，你认为人生中并不是一定要按部就班，且认为只要明白了那是怎么回事，经历其实不重要。你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想想。”陆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道：“有了这个，你的人生就成了一棵越长越歪的树，叶欢，你改变的那些人是支强干弱，你自己，却是主干都长歪了。这样的你，受不了熬资历，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更受不了别人对你指指点点，因为”

嗵嗵。

叶欢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心跳疯狂涌动两下。

“在你的生涯中，就没有老师这个角色！”

对于跳级的孩子来说，老师的作用发挥的根本不大，没有老师会把班级里的孩子挑出来，专门教那些聪明的孩子下一年级的课程，他们只会让手里的学生学的更稳固、更扎，甚至有些老师和心理学家反对跳级，理由就是有碍于学生的心理健康。

叶欢的成长时期太顺利了，超强的自学天赋让他无师自通，对于别人来说难于登天的考试在他这完全没有障碍。他，在长期缺乏老师指点的情况下养成了骄傲的性格，这种属性，不会让任何老师喜欢亲近，哪怕叶欢很出色。慢慢的，这个角色正在生命里缺失，从而造成了以后工作时听不下去别人的话，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熬资历的耐性。

在学术界，这是致命伤。

当这一切成为现实，从叶欢的生命轨迹上来看，他的年轮中就出现了断层迭代，这样一个人，说出‘人不需要过程，只需要结果’的理论在正常不过了。

陆远到了这一秒，算是彻底把叶欢给看透，因为，他那拥有正义和邪恶的双重属性的眼睛能从正反面看到完全不同的叶欢。

此时，一个女人的脚步声在门外响了起来。

当那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陆远连头都没回的伸手指了过去：“而她，在你生命中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

“叶欢，你不是总要去催化其他人吗？其实连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别人催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