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一瞬落在纸面上可以用千八百字来形容，但，留给当事人思考的时间却只有那么零点几秒，更何况刚才许根还走了神。他已经没时间思考了，那只左手按照思绪中出现的唯一方案按住莫阎王的右手，高速公路上突然传来一声虎啸。

“啊！！！”

莫阎王彻底爆发了，空出来的左手翻转着手肘向上用力一撞那夹在自己脸颊边的手臂，待视线彻底让了出来，他，如从山上扑下来的斑斓猛虎，那只手被倒着抽出来以后直接后拉，就像是被塞进了炮膛的炮弹，下一秒，当拳头被送出，老莫整个身体都跟着前冲，仿佛把这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了拳头上。

空。

这一拳砸的，结结实实，站的好好得许根被搥在脸上的一拳生给搐的上半身机械性后仰，那只让莫阎王撞出去的手臂向外扬着，要不是脚底下错步快，身子顺着惯力向后退去，恐怕这一下就能给他砸躺下。

不过，这一拳之后，许根算是没机会了。

他握着莫阎王的手已经在后退时松开，完全恢复了自由的老莫在对方脚下错步的过程中冲上去连消带打。

直拳，直击前胸

碰。

在许根向后再次仰身的时候，莫阎王顺手抓住那仰在空中的手臂，当手掌扣住了对方的手腕，反向发力的将其往自己怀里带，一个向后仰、一个想回拉的双重力量作用下，许根竟然诡异的原地打转，身体猛往后一顿，紧接着被往回拉那股力给拽的脚后跟拧着地面的向莫阎王身体左侧转去。

眨眼之间，面对面的两个人已经站在了平齐的水平线，莫阎王完全不给对手反应时间，抡圆了胳膊横着摆动，用尽全力捶打向了许根的胸口。

碰、碰、碰

噗！！

三拳之后，许根只感觉胸口发闷，腹部有一股劲气直冲嗓子眼，就像是要咳嗽一般，待他张嘴，出来的哪是什么咳嗽声，一口鲜血吐了出去。这口血吐完，许根晃动着挣脱了莫阎王的束缚，直接靠在告诉旁边的栏杆上顺势滑到。

“啊啊啊”

“呸、呸呸。”

大口喘气许根坐在地上扭着头吐了一口唾沫，带血的唾沫粘的拉出丝线，掉落地上那丝线也未曾断开的粘在了警服上：“连长，我可没下死手，你倒是想要我的命。”

莫阎王有点心疼了，能不心疼么，好几年的朝夕相处变成了如今的兵戎相见。

“我早该往死里收拾你一顿，早收拾你，也许你就不敢有这一天！”他看着许根，看着那眼眶上彻底肿起来的部位都快要合上了，这小子每当想用那只眼睛看点什么的时候总是得连续眨动几次眼皮才能平静下来。莫阎王知道，许根儿在疼，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疼管什么用？这不是在当初的连部，闯了祸以后自己揍他一顿不上报就完事了，这是在海市的高速公路上，自己是海市刑警队刑侦一队的队长，这要饶了许根，那叫徇私枉法！

“嗯！”

许根扶着高速旁的栏杆站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吃力的样子。待他站稳，依然在大口大口喘气，看起来刚才那几下挨的不轻。

“连长，有时候事情不全是你想的那样。”

他慢慢走了过来，站在莫阎王面前，看着那张刚毅到紧绷的脸：“连长，其实，我们俩都错了。”

“胡说什么？”莫阎王瞪着眼睛。

“我说我们俩都错了。”

许根这回不再避让，看着莫阎王说道：“我18岁当兵，为的是老家县里的政府分配名额，我爹告诉我，当两年兵回来就能端着铁饭碗听明白了吗？18岁的我，前18年都活在父母的羽翼下，在根本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当了兵。”

“你！”老莫气的揪起了鼻子。

许根却挺着胸膛：“我怎么了？”

“到了部队我连大院里的屋都没认全，新兵营三个月才过去一周半就让你带到了侦察连，没人问我愿意不愿意，新兵营的班长见我行动慢了一点立刻喊了一句‘许根儿，马上收拾行李，这是命令！’，我就得屁颠屁颠的跟着去。”

许根梗梗着脖子，下巴向前探着，占了理一般问道：“不说话了？”

“部队里全是命令，到了部队第一件事就得先学会服从，可一个18岁的孩子在还没有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的时候就进入部队，合适么？父母之命，在当今的国情下，依靠父母成长起来的孩子，在18岁还是半大孩子，他能有什么人生观、世界观？”许根的脾气仿佛决堤的河口，彻底发泄了出来：“到了你莫阎王手里，这些就更不用想了，不想加练要挨踹，早晨四点半叫一声不起床一盆凉水就能泼下来，我的连长，你知不知道当你泼下凉水的时候，我可能刚刚躺在床上，昨天晚上才经历了越野10公里的紧急集合训练！”

“是，我是被练成了尖子兵，可他妈那不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是！”